在那深淵底部罡風呼嘯之間有著一簇微弱的火光閃現之時,罡風霧海上方,陳十五也已經攜人折返。
在他身邊,還跟著一位身著黑色寬袍的中年,眉宇凌厲,修為已是出竅期。
這黑袍中年名為林毅,原是五聖宗執事長老,一直在此鎮守邊境。
得知陳十五的消息之後他便是馬不停蹄的隨他一道趕了過來。
但是可惜,許易已經不見,白鶴等妖也已經離去了不少,他們隻抓到了在附近守著的火獅。
“你說那個人族進入了風眼之內?”陳十五雙目殺意暴漲,擰著火獅的脖子,寒意畢露。
“是……白鶴大人親眼所見,那個人千真萬確進入了風眼之內……”
火獅看著陳十五身後的那黑袍中年,雖然後者未曾開口,但是它卻感到了無比的心悸。
陳十五雙目殺意越加濃鬱,他死死的盯著火獅,目光如欲擇妖而噬。
“陳公子,你那位同門怕是已經凶多吉少,這霧海罡風之下乃是一大險地,縱然我也沒有十成把握來去自如,節哀吧。”
林毅微微歎氣,上前一步拍了拍陳十五的肩膀。
“老許他一向運氣好,這次一定也不例外,他一定是受困於風眼當中!”
陳十五執著的認為許易一定沒死,同時捏著火獅脖頸的手越發用力了起來。
火獅自知此人絕不會放過它,目中露出一絲狠辣之色,身軀竟然迅速膨脹了起來。
恐怖的寂滅之力氤氳,隨時都將爆發。
但隨著林毅目光微凝一指點出,四周的空間一頓,火獅所有的力量都被其斬斷,膨脹的身軀也是迅速萎縮了下去。
一道幽芒從它的身體內閃出,朝著遠處飛速遁去。
但在出竅期強者面前,想要舍棄妖身以妖嬰求生無疑是天方夜譚。
只不過輕輕揮袖間,那遁向遠方的幽芒便是化作星光點點消散。
“陳公子,不是我不幫你,而是罡風霧海之下萬分凶險,就連我稍有不慎也會被滅殺其中。”
斬殺火獅之後,還不待陳十五開口,林毅便是先一步出聲道。
陳十五嘴巴一張再張,最終只能抱拳。
林毅不是他青陽宗的長老,他沒必要冒著風險去幫他,能隨他一同來找許易已經是給足了面子了。
當今之計,只有盡快回到宗門之內,請自家宗門的強者來這風眼當中救人了。
但就算是他毫不吝嗇靈石支出,一直用傳送陣趕路,從邊境到青陽宗少說也要半個月的時間,來回便是一個月。
這風眼凶險,許易真的能在下面撐過一個月時間嗎?
陳十五心中擔憂,但如今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他只能祈禱許易吉人自有天相,有驚無險了。
隨著陳十五離開此地,全速趕往中州中心區域之時,罡風霧海下方的火光也是越發明亮了起來。
罡風常年呼嘯沒有一刻停歇,但是如今這風聲當中卻是偶爾夾雜著一道道越發嘹亮的鳳鳴之聲。
在那巨坑之內,已經未曾見到什麽屍骨遺骸了,只有一團金紅色的火光升騰著。
在焰火中心,隱約躺著一道人影,正是許易。
他如今整個人的形態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不光面部線條更為凌厲了幾分,就連重新生長出來的那一頭烏黑長發和眉毛竟然也是帶著一絲絲金紅。
在他的眉心處,還有著一簇小小的火焰印記,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都有幾分神聖、高貴之感。
相比起之前的勻稱偏瘦弱的身材,許易如今肌肉雖然稱不上很膨脹,但也能給人一種壓迫感了。
就這麽幾天的時間,許易從一個普普通通的凡間小子變成了一位看上去俊朗高貴的青年。
當他沉寂已久的胸膛突兀的開始鼓動之時,原本死氣沉沉的氣息也是忽然發生了改變。
他體內全部流淌的都是金紅色的鮮血,每一滴都恍若帶有極高的溫度和能量。
時間緩緩過去,當又過去三天之後,躺在那裡的許易長長的睫毛忽然輕輕顫抖了一下。
隨後他的意識也是逐漸清醒,動了動手指,意料當中的劇痛之感並未傳來。
“神凰精血,果然救了我一命……”
許易緩緩從地上坐了起來,仍舊心有余悸。
關鍵時刻還是柳前輩替他想出來的活命之計,但若是他運氣再差一點也是難以活命的。
他從坑洞內站起來,渾身不著寸縷,重新從儲物扳指內換上一件陳十五給他的衣裳後他便開始打量起了四周。
附近全部都是幽暗一片,四面八方都是呼嘯的凜冽罡風,沒有任何出口。
許易在這些罡風最中間的位置,也就是風眼之內,雖然暫時沒有什麽危險,但他也無法出去。
既然暫時無法出去,許易也不強求,開始在原地觀察起了自身的狀態。
體內的青蓮異象已然消失,金丹不複存在,除了那一小簇金紅色的火種在丹田之中升騰跳躍之外,已經沒有任何一絲法力存在了。
也就是說,他的修為已經全部廢掉,如今只是個連靈氣都未曾擁有的普通人了。
“也算是因禍得福吧,如今我的肉身強度已經完全可以碾壓大部分四階妖修了,而且蒼元古火也成功進化為了鳳凰神火,就算比起賤人和夢蝶的陽火來也不遑多讓了。”
看著丹田內雀躍的金紅色火焰,許易心中稍定。
雖然修為盡失令他感到了一陣陣空虛之感,但還在他肉身力量越發強大了起來,大多數時候自保有余。
但就算是這樣,他也是不敢離開這裡,去跟四周的罡風抗衡的。
沒有了神凰精血在,他只要被絞入風中,頃刻間一樣會被碎屍萬段。
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原地等陳十五回去叫人來救他,按照他的推測,最多一個月的時間,救兵應該就會來了。
意識回到識海當中,那顆參天古樹萎靡了很多,枝條耷拉著,似乎為了救許易消耗了全部力量。
而在古樹下方,柳前輩一如既往的站在那裡,只不過她旁邊還牽著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女。
少女身上穿著一件由枝蔓編成的碧綠色衣裙,一頭青絲簡單的用木簪束好,乖乖地站在柳前輩身邊。
她的雙眸如水般清澈,又閃動著幾分靈動的光芒,那皓齒朱唇令她青澀的面龐多了幾分傾國傾城的韻味。
若是細細看去的話,這少女與許易是有幾分相像的,甚至眼中的光彩還與北辰夢蝶有些神似。
見到許易出現在平原之外,少女原本乖巧的神色頓時轉為驚喜,一雙桃花眼眼彎成了月牙兒狀,臉頰兩側隨著笑容綻出兩道淺淺的梨渦。
“爹爹!”
原本乖巧的少女掙開了柳前輩的手,朝著許易那邊歡快的飛奔過去。
許易還在愣神當中,溫香軟玉便是入懷,一如當初在稻滿城內小丫頭天天嚷嚷著要抱的時候一樣。
許望舒閉上眼睛,淺笑著在許易懷中蹭了蹭,委屈地嘟囔道:“爹爹我好想你啊……”
她雖然不知道自己沉睡了究竟有多久,但是她能感覺到自己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許易了。
許易也沒想到小丫頭竟然已經醒來了,低頭看著還像小時候一樣把雙腿盤在他腰上,緊緊摟著他脖子的小葫蘆,也是緩緩伸出了手,在其背上輕輕拍了拍。
“爹爹也想你,你都長大了。”
抱著許望舒好一會兒,許易見其還沒有半點松手的意思,苦笑一聲道:“好了,爹爹還有事情要問柳姐姐呢。”
她如今可不是當初的小丫頭,已經長高到了許易肋間,掛在許易身上多少還是有些不雅的。
不過許望舒似乎並沒有察覺到這些,只是嘟了嘟嘴說了句“哦,好。”。
然後她就將腦袋靠在了許易的肩膀上,依舊沒有要下去的意思。
許易無奈一笑道:“小葫蘆,你長大了,以後可不能隨隨便便就讓別人抱,快下來吧。”
“我不,爹爹又不是別人。”許望舒小嘴一噘,眼巴巴的盯著許易。
許易面露苦笑,隻好抱著這丫頭來到了柳前輩前方。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因為抱著許望舒沒法拱手,許易只能輕輕點了點頭。
“不用謝我,是你命大。”柳前輩的話語依舊清冷,沒有多少情感。
“先前前輩說強行吸收神凰精血會有隱患,還請前輩明說。”
許易又開口問道,他如今已經蘇醒,但是自身卻並未感到什麽不適,也不知道隱患究竟是什麽。
柳前輩還沒開口回答,他的肩膀突然被人咬了一口,側目看去,只見許望舒正發出“啊嗚”的聲音,嘴中還有口水。
“爹爹身上好香,比糖葫蘆還香,小葫蘆忍不住……”
察覺到許易的目光,許望舒才緩緩松口,嘴角還掛著一絲晶瑩,睫毛一顫一顫的眼巴巴看著他。
“如今你身上的聖獸氣息,會吸引大部分生物。”
柳前輩清冷開口,許易也是發現了自己的氣息與以往大不相同。
如果說以前的他就是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的話,那現在的他就是看上去極為令人眼饞的香饃饃,誰都想去啃兩口。
“那我該怎麽做才能驅散這氣息?”許易眉頭緊皺。
若是一直都頂著這麽濃鬱的聖獸氣息出去的話,那他就恍若黑夜中的明月一般引人注目,對他來說,這是極為不利的一件事。
“大量獵殺妖獸,以雜亂的妖獸精血錘煉體魄,可以掩蓋這種氣息。”
柳前輩也是很快就給出了答案,許易聽完微微點頭。
這的確是一種辦法,而且還能借此提升肉體實力,何樂而不為呢?
但是眼下最緊要的,還是等待陳十五搬救兵回來,不然他連如何出去都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