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在雲斌僅僅只是沉淪了幾息時間便清醒了過來,但是那種恐怖的感覺令他如今依舊心有余悸,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了。
“這是什麽術法,竟然如此詭異……”雲斌直接閉上雙目,再也不敢抬眼去看那虛影的眼睛。
就算閉上了雙眼,他也依舊感覺似乎有萬千雙血淋淋的眸子正從各個地方冰冷的看著他。
小葫蘆於空中而立,血氣簇擁間她的身軀變小了幾分,一縷縷血氣夾雜著幽光自她身體內遁出,被那兩道虛影吸收。
“吼!”
狗娃子身軀猛然再拔高一丈,嘶吼間大地顫抖,身形猛然消失在原地,伸手直接朝著雲斌抓去。
雲斌面色大變,急忙催動紫玉印,而後連續有著層層三座大山虛影將他罩在其中,以求防護。
然而這虛影在狗娃子面前卻形同虛設一般,直接被抓的爆碎開來,隨後一把將雲斌捏在了手中。
雲斌口中噴出猩紅的鮮血,拚命催動紫玉印散發出一陣陣紫色光芒抵擋著狗娃子向內而握的手掌。
強大的力量卻是透過紫色光芒,向內擠壓著他的身軀,血肉、包括骨骼都在這一瞬間產生了劇烈的疼痛之感。
這一刻,他終於體會到了那些被他用握雲之術狠狠捏死的修士、妖獸臨死前承受了什麽樣的痛苦了。
這還沒完,只見另外一道小女孩的虛影吸收了那夾雜幽光的血氣之後,雙眼更加凝實了幾分,仿若真真正正的一雙明淨透徹的眸子。
但就是這麽看上去無比純淨的雙瞳,散露出的卻是屍山血海般的煞氣與怨氣,
縱然雲斌不敢去與那雙眼睛對視,他也依舊能夠感受到自己靈魂深處的悸動,那是不可避免的恐懼。
“給我滾開啊!”
仿若發瘋了一般,雲斌體內真氣狂放,雷光電閃間代替了紫玉印的光芒來保護自己不被捏碎。
而紫玉印則是被他禦使著放大無數倍,狠狠地砸在了狗娃子身上。
“吼!”
巨響之下,狗娃子嘶吼,那邊的小葫蘆也是俏臉煞白。
“嘭,嘭,嘭!”
巨人虛影也就是狗娃子握著雲斌的那隻手一下又一下接連不斷的朝著大地砸去。
顫抖間山脈龜裂,大地崩碎,一個個巨大的坑洞被狗娃子硬生生用拳頭砸了出來,而雲斌也是在這力量的反震之下鮮血狂噴。
許易和寧若溪禦劍一路飛馳,直到再也看不見那巨大的血霧虛影和紫玉印幻化的山峰之後,許易才緩緩回過了頭。
“小葫蘆,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許易呢喃著,心中擔憂無比。
他能夠感覺到小葫蘆的氣息正在緩慢的衰弱著,這不是說狀態下降,而是從一種根本的本源上衰弱。
據許易猜測,小葫蘆之所以能夠抗衡紫玉印,估計是以消耗少部分封印在她體內連雲城的那十數萬靈魂為代價的。
“她是誰?”寧若溪帶著許易遠離戰場之後,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氣,隨後淡漠開口詢問。
雖然語氣清冷,但是她心中對於小葫蘆的身份還是十分好奇的。
起初她還真以為那是許易後來的女兒,但是越想越不對勁。
不光小葫蘆給人的氣息有些怪異,更何況哪有這麽小的孩子就擁有如此實力的?
更何況,之前小葫蘆可是一直都不在,方圓萬裡也沒有絲毫特殊情況發生,她的氣息,可是憑空出現的!
如果不是許易有能夠裝載活物的空間法寶,那小葫蘆是如何出現的,就不得不令人沉思了。
就算元嬰修士撕裂虛空而來,那種動靜也是驚天動地的,百裡可見。
許易沉吟一會,隨後簡單扼要將事情來龍去脈都和她說了一遍,但是省去了衍生畫卷的事,只是說自己在收納整座城池靈魂的時候出了些小差錯,最後煉製出了小葫蘆。
“以活人煉傀,你這是魔道邪修行徑,修真界人人得誅。”寧若溪心中微微點頭,但是嘴上卻是一點也不留情面。
就算她知道許易是想幫助那滿城的靈魂有機會重入輪回,但是無論怎麽想,以活人煉傀都是一件殘忍至極的事。
許易沉默,淡淡道:“那就希望你所堅守的正道永遠都是你所願意堅守的。”
對他而言,其實沒有什麽正邪之分,人都是有善惡之別的,有人偽善有人假惡,這種事情說不清的,只能自己去感受。
寧若溪似乎也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想到了慘死在論道大會上的很多人,她也沉默了。
這世間本就沒有什麽正邪之分,從來都是操刀的人將魚摁在砧板上剖腹去鱗後說著魚骨刺喉般的話語。
兩人互相沉默了,一層無形的隔閡產生,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總之就是兩人都感到有些陌生了。
飛劍橫空,於漫天大雪間劃破長空,越過叢山峻嶺,跨過山海河流。
久到足足過了三天之後,還是寧若溪先開口說話了。
“再往前千裡,就脫離了玄元山境內了,而後一路往前,穿過宗山關、天寒谷和萬裡江,你就可以見到南海了,渡過南海便是中州。”
“不比南州偏遠,中州地大物博,在那邊就算是金丹真人也算不得什麽,到了那你自己一切小心。”
這應該這幾天來寧若溪一次性說過最多的話了,至少許易是這麽覺得的。
“中州……”許易嘴唇微動,呢喃自語著。
他心中一時間有些惆悵,在南州活了近三十年了,如今卻是迫不得已要遠走他鄉。
雖然當初因為陳十五的原因他的確想過去其他州地看看,不過那都是自己實力強大之後的想法了,沒想到如今不過築基期便被逼上了這條路。
寧若溪看了一眼真氣全失,虛弱無比的許易,紅唇輕合道:“南海之廣袤,其內危機四伏,非是真人之境不可橫跨,你可去渡口的臨海城,那裡會有來往的各大商行的商會,只要交足夠的靈石,他們會載你一程。”
“知道了。”許易微微點頭,勉強溫和的一笑道,“謝謝了,小若溪。”
聽到這個稱呼後的寧若溪身軀明顯輕輕顫了一下,但是隨後便權當沒聽見,繼續若無其事的道:“你若是去了那邊,有機會的話替我尋一位藥道高人……算了,不必了。”
話說到一半,寧若溪突然輕輕搖了搖頭。
她本來想拜托許易如果有可能的話找一位能煉製七品丹藥的藥道強者替她母親解毒,但是後面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現實,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畢竟七品丹藥,那是何等珍貴之物,哪怕是元嬰修士都會眼饞,能煉製這種丹藥的修士身份何等尊貴可想而知,哪會是許易一個區區築基期能夠接觸的到的。
再加上許易的靈根低劣,這一輩子估計築基已經頂天了,還不如自己多加修練,等修為到了親自去中州請一位煉藥師救自己的母親。
“就此別過,望自珍重。”
寥寥八字落下,寧若溪一身白衣勝雪,飄然禦劍乘風而去,於遠處微微回眸,看了一眼靜靜站在原地的許易。
“終究還是……物是人非啊!”許易看著寧若溪遠去的背影,手中光芒一閃,出現了一串小巧精致的銀鈴,在風聲之下叮當作響。
“對了,之前怎麽沒聽見那殘破銀鈴的聲響?”許易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有些疑惑,但又找不到答案。
自從李凌雪死後,寧若溪一直都把她遺留下來的那串殘破銀鈴貼身攜帶著的,怎麽這次確實沒聽到聲音呢?
想也想不明白,許易索性不再去想了,翻手將這銀鈴收回儲物袋,就在原地盤膝坐下,開始仔細的觀察著自身的傷勢。
除了經脈碎裂,其余的傷勢基本上都在那枚五品生肌複骨丹的強大藥效下恢復如初,但也就是經脈碎裂這種傷勢最令人頭疼。
丹田處的真氣之花黯淡,一縷縷真氣正從他體內向著外界擴散。
本來使用了燃靈秘法之後的他經脈已經脆弱到了極致,後面因為要躲避雲斌的追殺,他又強行吞服丹藥凝聚真氣逃遁,經脈直接碎裂開來。
如果沒有什麽上好的修補經脈的丹藥,恐怕他這一輩子再也無法踏入修真之路,只能就此泯然眾生了。
意識溝通著衍生畫卷,希望這件一直以來都救自己於絕境的寶物能夠幫助自己,但是傳遞過去的意識卻是猶如石沉大海一般遲遲沒有得到回應。
“沒有了真氣,我的肉體力量最多也只是練氣圓滿,連稍微強一些的築基初期都打不過。”
許易歎了口氣,將此事暫且在心中壓了下去,轉而開始擔憂起小葫蘆來。
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他能夠感覺到小葫蘆的氣息一直在持續不斷的衰弱,也不知道現在究竟是什麽情況了,有沒有脫身離開。
憑著兩人冥冥中的那種聯系,小葫蘆應該是能夠準確找到自己方位的。
而遲遲沒有過來的原因,要麽就是被雲斌給抓住了,要麽就是情況不容樂觀。
這兩種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許易所希望看到的,他能夠感知到小葫蘆之所以能出來救下自己,完全是違背了衍生畫卷的意願的,否則很可能真正醒來之後的實力遠不止於此。
強行從沉睡中醒來救他,就導致了各種問題,比如在被衍生畫卷吸收進去之前,小葫蘆的身體明明長大了不少,但是這次出來卻還是跟以往一樣,根本沒有變化。
“如果小葫蘆出事了,有朝一日我一定屠滅雷凌閣全宗上下!”
許易擔憂的同時心中也是殺意狂放。
他只不過是想離開此地而已,雷凌閣的那雲斌便窮追不舍,似瘋狗一般咬著他不放。
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實力尚且太低,如果他也一樣是念合期修為的話,完全不會懼怕對方。
哪還用得著靠小葫蘆來殿後,讓寧若溪帶著自己禦劍逃跑?
然而許易不知道的是,遠在千裡之外,小葫蘆正一手捏著雲斌一下接一下的狠狠砸在地上。
從高處俯仰下去,滿地巨坑,那巨人虛影每一拳砸下,大地都顫抖三分。
雲斌早就失去了意識,只有紫玉印這上品法器護主,拚命的保護著他讓他不至於被砸死而已。
但是這麽多天過去了,紫玉印的力量也早就消耗的差不多,只要小葫蘆再堅持個一天時間,雲斌必死無疑。
冥冥中,一直閉著眼的小葫蘆卻是感受到了一陣呼喚之意,猛然睜開了雙眼,隨後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連帶著消失的還有漫天的血霧和兩道人形虛影,雲斌自空中墜落而下,渾身是血,早就被砸暈了,奄奄一息的。
若不是有紫玉印在,他摔都能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