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睡,許易簡單的吃了點東西之後就準備休息了。
除了帶了些吃的過來,陸天還帶來了另外一個事,就是三葉城裡很多人都慕名出高價想要請許易幫忙畫一幅畫。
不過許易暫時都給拒絕了,隻說以後一個月隻畫一幅畫,而且價高者得。
這雖然是有點哄抬物價的意思,但也很實在。
至少他又能賺錢,又能省去很多麻煩事,每個月抽出時間畫上這麽一幅畫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接下來的時間,許易每天都會在庭院裡作畫,一日複一日。
他畫出了記憶當中的稻滿城,畫出了李叔和糖葫蘆,畫出了小葫蘆、畫出了青陽宗……
陸曉曉見他筆下有這麽多從未見過的人和事物,對此也感到了十分的好奇,經常詢問許易這些到底是夢裡的人還是家鄉的人。
對此許易始終只是微微笑著說:“我夢到了一幅畫,於是我畫出了夢。”
如此深奧的話別說陸曉曉了,陸天聽了都迷糊的很,完全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過隨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他們兄妹和許易的關系也是越來越好了起來。
甚至有的時候陸曉曉還經常在許易的宅子裡睡,一待就是好幾天。
在許易的照料下,陸父的身體也是越來越好了起來,一個月過去之後已經可以下地乾活了。
有父子兩在,他們家裡的生活也漸漸不再似之前那般拮據,而這一切都多虧了許易。
所以陸父隔三差五就讓陸天提著豬肉雞鴨之類的往許易家裡跑。
對於這些,許易也沒有阻止,反而樂在其中。
這種凡間的鄰裡關系,他已經多年沒有感受過了。
如今雖然不知道這陰極領域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能夠清楚感受到這份情感。
隨著一月又一月的時間過去,書房裡的畫像掛起了一張又一張。
有北辰玄奕的,有小葫蘆和蘇玖靈的,也有陳十五和趙天臨、林夕等人的。
每畫出一幅畫,許易心中對於那冥冥當中代表死之意志的符文便感知的更清晰了幾分。
長此以往,他相信終有一日能將死之意志凝聚成符文。
按照劍大人所說,只要將這意志凝聚成符文了,便有了更進一步化域的資格。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好像和許易最初進入遊魂界的目的相差不多。
除了是為了躲避喚靈他們的詭計之外,許易還想的就是在遊魂界內找到道魂石,為以後晉級金仙做準備。
而如今在這陰極領域內若是獲得了化域的資格,那豈不是從側面上讓他完成了目的?
畢竟能夠施展領域法則,那是突破金仙所必備的條件。
在這樣沒有修士,沒有紛爭的情況下,許易度過了五個多月的時光。
這些日子以來,除了劍大人之外許易也認識了不少其他領悟了意志符文的人,不過他們就沒有劍大人這麽好相處了。
大部分知道許易打敗了劍大人也準備參加道場選拔之後,對於他的態度就很是惡劣。
也不怪他們這樣,每年能夠進入道場的人就這麽一個,失敗了就要等第二年。
作為競爭對手,他們自然不會給許易好臉色了。
對於這些,許易也並沒有放在心上,依舊我行我素。
天氣也從最初的盛夏時節慢慢轉寒,鵝毛般的飛雪揚揚撒撒自雲蒼當中落下,將山林鋪的一片素白,滿城晶瑩如月輝輕盈。
庭院裡,許易披著一身貂毛,手拿畫筆神色專注。
而在一旁,陸曉曉撐著一把油紙傘,替他擋下了漫天風雪。
隨著許易筆鋒蜿蜒勾勒下最後一筆,草木青蔥、魚兒肥碩的青庭湖畔便於畫紙之上呈現。
庭內,一名中年一名老者執棋對弈,而有一青年屈膝於旁,正在泡茶。
輕輕拭去飄落於畫紙之上的晶瑩,許易靜靜打量著這幅畫,久未言語。
“易哥哥,天哥哥叫你今晚上一起過去吃飯。”
見著許易畫完,一旁撐傘的陸曉曉才開口說道,精致的臉蛋凍的通紅。
“今晚上?”許易微微一怔,疑惑道,“今晚是什麽日子?”
“今晚是除夕呀!”陸曉曉眨了眨水靈靈的眼睛。
除夕……
許易目光閃爍,看著漫天揚揚灑灑的飛雪。
他已經太久沒有再聽到這兩個字了,凡人的節日他也許久未曾參與過。
猶記得上次過節的時候還是在稻滿城,是吃著李曉英包的餃子過的。
“好,你先回去吧,我待會過去。”
許易微微點頭,溫和笑著摸了摸陸曉曉的秀發。
目送對方離開之後,他長出了一口氣,目光凝重了幾分。
“過了年關,就是道場選拔的日子了……”
已經只剩下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而他卻是依舊沒有將死之意志成功凝聚成符文的樣子。
時間已經不多,再無法完成,他就只能等到明年的道場選拔了。
“事到如今,急也沒用,慢慢來吧。”
許易搖了搖頭,不再多想,收拾了一下之後便趕往了陸天家中。
當然,他們也換了一個住處,有許易的接濟,已經不用住在四壁漏風的貧民窟了。
一路上許易也遇著了不少凡人百姓,他們每每見到了許易之後都會停下步伐,躬身崇敬的喚上一句“許先生”。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為許易在這些日子來賣畫賺的大部分錢其實都散了出去給那些窮苦之人,自己並沒有用多少。
也正是因為他如此行為,所以城內很多人都對他極為恭敬崇拜。
溫和的朝著路人一個個謙遜回應之後,許易進入了陸天的家中。
菜肴豐盛,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許易的思緒不禁又飄向了遠方,神色落寞。
如果他們都還在的話,自己身邊應該也很熱鬧吧。
心中感慨了一句,他只是簡單的吃了個飯便告辭離開,並沒有過多打攪他們一家人。
踏著漫天風雪,許易懷中揣著筆墨紙硯一個人出了城,走到了山野林間,他的足跡很快被風雪遮掩,身影也漸漸被淹沒於一片素白當中。
他來到了一處能很好看到星空的地方,找了一塊青石擦去上面冰冷的白雪便坐了上去,看著四周,心中如有所感。
雖然帶了筆墨,但這次他卻沒有動筆,而是怔怔坐在那,看著漫天風雪出神。
他想到了很多東西,這一想,便是一整夜的時間。
待到朝陽初升,融化山野間的第一縷冰雪之時,他才回過神來,研墨之後在腿上攤開畫紙看起來像是準備作畫。
但他握在手中的筆卻是遲遲沒有落下去,反而目光閃爍不定,直到腳下的雪層消融,露出一抹青色。
那是一株小草,在漫天風雪的掩埋下,它依舊生機勃勃,熬過了一夜的寒冷。
“原來如此……”
許易喃喃自語著,手中已經動的僵硬的毛筆緩緩落下,沒有在畫紙之上留下任何痕跡。
但在許易的眼中,一道道黑色的絲線卻是自筆尖凝聚匯集,勾勒成了一枚符文的模樣。
而這枚符文的形狀看起來就與他腳下的那一株小草極為相似。
“誰說只有死去的東西才能代表死亡,還活著的那些,不是更能讓人清楚死亡的含義嗎?”
許易在這一刻茅塞頓開,恍然大悟。
一直以來都空有意念而無形的死之法則此刻於他的腦海當中漸漸匯聚成了一株類似小草一樣的符文。
他能清楚感知到,所有死之法則的力量都匯攏其中,令他對於死之道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有這枚符文在,他已經能夠冥冥當中感知到周圍生物身上纏繞著的那些代表死亡的法則絲線。
只要他輕輕一撥動,他腳下的小草,他身邊的山川河流,似乎都能夠在他一念之間化作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