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千絕居於首位,看著場上交戰的兩人,準確的說是看著寧若溪,眼中有一抹異色閃過。
在南州唯一一個能夠勉強與他齊名之人便是仙音宗的白羽,如今已經不知所蹤了,而寧若溪索然修道至今只有六年左右,但是也已經抵達了念合期的門檻。
對方今年好像不過才是十七歲而已,要說當年他突破念合期的時候也已經二十了。
而寧若溪的天賦,似乎比他更強上一些。
一念及此,陳千絕又看了一眼待在場下面容冷漠正在觀戰的雲斌,隨後嘴角輕揚。
好在他已將兩人綁在了一起,若不出意料的話,寧若溪將不會成為他野心的絆腳石。
一刻鍾的時間過去,場上的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兩人你來我往間看上去似乎實力相當。
這還是寧若溪第一次與人對戰之時打了這麽久,以往都是十招之內便分出勝負的。
陸烈看上去卻是並沒有寧若溪這麽輕松了,他渾身是汗,嗓子都已經吼啞了,身後的呲鐵凶獸虛影也不似之前那般威壓赫赫,轉而有些虛幻了起來。
“嗯,不錯了,短短時日,陸烈的控火之法能有此等長進,五長老功不可沒啊!”看台上,玄元山的觀戰區域中,三長老捏著胡須暗中讚歎了一句。
一臉橫肉的夏侯烈聽到三長老的話,也是免不得心中有些自豪,看著台上自己的弟子是越發順眼了起來。
雖然看上去陸烈似乎堅持不了多久了,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很不錯的結果了,且他們玄元山的李旭還沒有出場呢,一旦出場估計寧若溪這丫頭必不是對手,必能橫掃全場。
在場稍微有些眼力的修士都能夠看出來,陸烈最多再堅持三個呼吸的時間,便會理解,再無法維持法術的正常施展。
而寧若溪那邊舉手投足輕松無比,顯然與對方戰鬥並沒有出全力。
果然不出所料,三息過後,陸烈身後的呲鐵凶獸虛影發出一聲低沉的哞叫之後便化作一團火星消散了,而陸烈的面色也是瞬間煞白了起來。
“你輸了。”
清冷的三個字落下,寧若溪上台之後第一次開口了。
她輕輕一抖銀鈴,鏗鏘之音再度激昂,無數鋒芒再度凝聚於虛空當中。
陸烈面色微變,察覺這音殺之術威力絲毫沒有減弱之後他也明白自己和對方的差距了,當下只能面色難看的點了點頭。
輸給一介女流之輩,而且對方的年齡還比他小上不少,著實有些令人憋屈了。
不過沒辦法,輸了就是輸了,這麽多人看著,他也不敢做出其他的事情,免得被人覺得他們玄元山輸不起。
陸烈下台後,五長老夏侯烈朝著他哈哈一笑,毫不在意的寬慰道:“哈哈哈,不錯了,回去之後勤加修煉,將來定能掌握禦火之術的要領!”
“是,師尊。”陸烈點頭,朝著夏侯烈拱了拱手。
寧若溪也是美眸流轉間輕移蓮步,離開了擂台。
隨著寧若溪的翩翩離場,場下觀戰的其余宗門弟子頓時一陣吸氣的聲音,空氣中有淡淡的清新花香味飄蕩,令他們一陣心猿意馬。
而那邊的雲斌見此一幕卻是冷哼一聲,一股無形威壓擴散,令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沉,隨後紛紛收回了目光,面對已經念合期的雲斌他們還是多有忌憚的。
之後陳千絕又繼續以一副東道主的姿態開口說話,讓另外兩宗的弟子上台鬥法交流。
不過看了之前的那場比試之後,再看那些泛泛之輩的,其他人卻是噓聲一片,感到稀松平常了。
論道大會如此一進行便又是三個多月過去了,期間見幾乎真的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不少宗門都開始完全放松了警惕,有的甚至喚自家長老先行回宗處理各種事務了。
不得不說,這論道大會還是有些成效的,不光百宗的關系稍微融洽了不少,那些精英弟子們日夜觀摩修士鬥法,不光經驗增長,對於法術的各種應用也是更為熟練了起來,有些人甚至在論道大會舉辦的過程中突破了。
不過這一切,都與稻滿城內的許易無關。
邢元來到稻滿城已經有些時日了,出來剛開始第一個月滿的時候出來給城內各個修士送血晶的事情,許易就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了。
事後許易也抽空找了李炎一次,果然,不出他所料,對方體內已經有那種淡淡的奇異香味了,而且目光不似之前那般靈動,而是有些呆滯。
當又是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之後,論道大會舉辦也已經過了近半年時間了。
夜間,許易望著天空暗沉的天空,飄飄洋洋的碎雪在空中落下,寒風凜冽,但哪怕已至深夜了,城內卻依舊張燈結彩,煙火連天的。
“今日倒是個喜慶的日子……”許易看著天上炸開的璀璨煙花,心中突然有些想念小葫蘆了。
如果她還醒著的話,應該會很喜歡這些五顏六色的煙花,而且也會像其他人家的女兒一樣,大半夜的在街上四處玩啥,搖著他的手臂要這個要哪個的。
“咚!咚!咚!”
正當許易在想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一輕二重的扣門聲。
李曉英正在院子門口,一聲鵝黃色長裙,肩上還枕著不知是什麽動物的披肩,敲完門之後,她向後退了兩步,靜靜等待著裡面的人開門。
“吱…”
雕花大門被從裡面打開,細看去時近處卻並沒有人。
李曉英也不意外,款款邁步進入了院中。
“曉英啊,怎麽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許易的聲音謙和的響起,但是他本人卻是慵懶的躺在藤椅上,並未起身。
李曉英手中還拿著食盒,香氣四溢間許易瞬間便嗅出裡面是什麽了。
應當是年糕和一些餃子,人們每逢一年結束之際便會做些特殊的東西吃,寓意團圓美滿,洗去這一年風塵。
許易也已經都快忘記這事了,畢竟他身為修士,經常一閉關就是好多天好幾月,連日子都不太算的準,那還記這些東西。
“小葫蘆不在,爹說怕許大哥一個人呆在家中寂寥,便特意做了些餃子和年糕讓我帶過來。”
一邊將食盒放到院裡的石桌上,李曉英的臉也不知是被寒風吹的還是其他原因,有些微微泛紅。
許易見其表情自然是心知肚明,微微一笑也不點破。
李叔為人憨厚也是粗人一個,哪有這麽細心,最多就是送些醃製好了的雞鴨魚肉來而已,再多的話就是叫許易一起去他家中度過這個年夜了。
再加上一向大方溫婉的李曉英如此神情,不難猜出這些餃子和年糕應該是她做的,只不過不好意思說出來而已。
“那便替我謝過李叔了,我也的確很久沒吃這些,都快忘了是什麽味道了。”
許易謙和一笑,從藤椅上起身,揮手間有一道屏障出現,隔開了天上揚揚撒撒的落雪,來到了石桌前。
李曉英見對方似乎並沒有猜到這些東西是她做的,心中未免有些失望,不過聽說許易的確很久沒吃過了的時候,又有些竊喜了起來。
圍著石桌坐下,許易也是毫不客氣的將食盒的上蓋打開,頓時一陣香味撲面而來,令他鼻尖聳動,食欲大漲。
“呦,還是我最愛吃的香菇玉米餡的?”許易佯裝驚訝,抄起筷子就夾了一個餃子,沾了點蘸料後送入了嘴中。
“還真不愧是李叔,連我喜歡什麽餡的餃子都記得。”
許易一邊咀嚼的餃子,唇齒留香,已經多年未曾吃過這玩意的他心中不免有許多回憶湧上了心頭。
李曉藝也在石桌旁坐下,靜靜地看著他吃,心中卻是不可遏製的有一絲絲失落感。
這並不是她父親做的,而是她聽父親偶然感歎間說起許易小時候的事情,知道了許易喜歡吃餃子,而且喜歡什麽餡的,所以才專門做了一份拿過來。
喝了一口清湯之後,許易又夾起一個餃子送入口中,還一邊不斷誇著李叔的手藝比起以往來好上太多太多。
與此同時,天空上又炸開了幾團煙花錦簇,煙火四射間照的整座稻滿城都是忽閃忽閃的,在柔和月光的照耀下更美了幾分。
兩人就在煙火月光下,圍著這簡陋的石桌坐著,一人吃著熱騰騰的餃子,不光對餃子讚不絕口,還時不時抬頭賞一賞煙火。
這種環境下的兩人本應該相處融洽,談笑安然,但是事實恰好相反。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許易很是謙和,大口大口的吃著餃子看著煙花,與城裡此刻的其他人幾乎沒什麽兩樣,但是李曉英心中卻始終感覺兩人中間被一層東西給擋住了。
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是又不知道說些什麽。
最終,她還是微微低下了頭,輕聲問道:“許大哥,你在城裡還會待多久?”
許易放到嘴邊的餃子一頓,隨後繼續被他送入口中。
一邊咀嚼,他一邊隨意的說著,“不知道,看情況吧,也許明天就走,也許再待個一年兩年也有可能。”
最多也就是一年兩年嗎……
李曉英看了看許易,久久不語,許易也比之前安靜了一些,只是一口一口的吃著餃子。
“煙花真好看啊……”
溫柔的聲音從對面傳來,許易用余光去看,李曉英正微微抬著頭,看著漆黑一片只剩下皎潔月輝和滿天昏暗星辰的夜空,紅唇微啟間雙眼似乎看向了極遠的地方。
“是啊,餃子也不錯。”
許易一笑,又誇了一句,隨後便不再多言。
兩人就這麽坐著,一人看著已經沉寂下來的夜空,一人吃著少了些味道的餃子,心中各有所想,兩人也都心知肚明但是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