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許望舒周身逐漸散發出和輪回樹一般無二的純淨氣息後,最後兩道人影也緩緩從她體內被剝離。
這兩道人影與那些只剩下了怨念沒有理智的亡魂不同,他們的目光十分靈動。
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娃,一個留著鼻涕的小男娃。
沒錯,正是妮妮和狗娃子。
“大哥哥……”
在他們二人出現的一瞬間,許易耳畔隱約響起了一聲悠遠如空谷回響的呼喚。
他們看著一旁的許易,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
“大哥哥,再見!”
甜甜地和許易告了別之後,他們的身影便化作了煙霧消散,卻並未升空,而是向著下方金光縈繞的湖泊倒影內飛去。
隨著這最後兩道身影也消失不見,漫天籠罩的壓抑感開始緩緩褪去。
金光內斂,這片湖泊又如往常一般沒有什麽變化。
“我也是第一次施展往生咒,能超度這丫頭體內如此之多的亡魂已經很好了,至於你那旗子裡的,便由你自己來吧。”
北辰玄奕揮袖,三人再度回到了青庭湖畔之內。
許望舒眨了眨眼,感覺自己似乎並沒有什麽變化,又感覺似乎現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許易手中出現一串糖葫蘆遞給她道:“吃吧,吃完了待會就回去了。”
後者有些愣愣地點頭,然後接過糖葫蘆,伸出粉嫩的舌尖輕輕舔舐了一下。
和以前一樣甜,但是好像不如以前好吃了。
就好像她體內那個最愛吃糖葫蘆的靈魂已經遠去,已經不再左右她的意識了一般。
“小葫蘆的事情,勞煩師傅費心了。”
許易拱手,然後上前為對方沏了一壺上好的靈茶。
後者靜默喝茶,並未言語。
“對了師傅,關於寧伯母的情況,有什麽新的發現了嗎?”許易似是想起了什麽,繼而開口問道。
“你不說我倒是忘了,再翻找往生咒之時,我還意外找到了一篇丹方。”
北辰玄奕頓了頓道,“與其說是丹方,倒不如說是一種祛除蠱術的法門。”
“法門?”許易皺眉。
他不知道寧母所中混毒和蠱術又有什麽關聯。
“是的。”北辰玄奕點了點頭,“起初我們都以為那姑娘中的是一種罕見的混毒,但現在想來其實不然。”
許易凝神聽著,看來對方在這上面已經有了什麽頭緒。
“《凡間遊醫志》上記載過一種名為百蟲蠱的蠱毒,你可有印象?”北辰玄奕輕抿靈茶開口問道。
許易點頭。
“將一百種各不相同但含有劇毒的谷中放入一個宿主體內,任由百蟲在人體內爭奪血肉廝殺,當最終只剩下一隻蠱蟲時,宿主也到了死亡之時,這便是百蟲蠱成蠱的時候。”
他一邊說著忽然皺了下眉頭,似是想到了什麽。
“您的意思是,寧伯母體內的混毒就是以百蟲蠱的形式存在的?”
北辰玄奕點了點頭,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接著道:“沒錯,但與百蟲互相殘殺不同,她體內的混毒相輔相成,隨著寄宿於她體內越久毒性便越強。”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種類似於共生的詛咒關系。”
許易雙目微眯:“寧伯母離不開這混毒,這混毒也離不開寧伯母?”
若真是這樣的話,那這混毒想要救治的話,難度系數不可謂不高。
“是的,若有朝一日耗到了她壽終正寢,這混毒一旦爆發開來,將如詛咒瘟疫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北辰玄奕輕敲椅子,“能種下如此劇毒的人,恐怕並不是單純的想要害一個人,而是在培育著一種手段。”
聽聞此言,許易心中有幾分驚色。
照這麽說的話,寧母現在已經不單單是身中劇毒這麽簡單了,而是隨時有可能化作瘟疫源頭,將這混毒大范圍擴散的。
能讓北辰玄奕都棘手這麽久的混毒,一旦爆發開來,恐怕整個青陽境都將岌岌可危!
雷凌閣將寧母培養成這種劇毒之源,恐怕野心不小啊!
若非出了許易這麽個變數引來中州的人去南州,恐怕現在這所有的一切都還在暗中進行著,包括寧若溪也亦徹底成為了霜雲真君。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雷凌閣與天妖殿極大可能已經和做,若是他們手中掌控了催動這混毒的手段,那到時候青陽豈不是就危險了?”
許易目光有些凝重,茲事體大不容輕視。
“別急,剛才我不是和你說了嗎,我找到了一篇丹方。”北辰玄奕看上去倒是神色依舊平淡,眸光波瀾不起。
“那丹方沒有什麽其他的作用,就是能當做一個橋梁,將她體內的混毒共生的對象進行轉移。”
“轉移?”
許易有些驚訝,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神奇的事情。
“沒錯,那混毒已經脫離‘毒’的性質了,變成了一種詛咒,換句話來說,它變成了一種手段。”
北辰玄奕多看了許易兩眼,接著道:“將這詛咒轉嫁於體內,便能獲得一種不亞於神通威能的手段。”
許易雖然心中震驚,但還是皺眉道:“可不是說一旦有人催動這詛咒,將會大范圍造成災害嗎?”
“的確如此,若是沒有一定實力的話,根本無法控制那詛咒被人催動。”
“但要是有的話,那就根本不可能了。”
北辰玄奕注視著許易的眼睛,平靜道:“以你的實力和氣運,就算不能完全控制詛咒,也能推遲爆發的時間。”
說到這,他沉默了,只是看著許易並沒有接著往下說。
但是許易並不笨,他很快就是想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您是想用其人之道反製其人之身,在他們催動詛咒的之後,讓我跑到他們的領地裡去?”
許易雙目微亮,這樣倒是一個很不錯的法子。
雷凌閣和天妖殿合作,消失之後估計也是去了天妖域。
天妖之征在即,若是他們真的在這個時候催動了詛咒,那許易往妖域裡面一扎,那些妖族不就是成片成片的送死嗎?
相比起許易來,只有築基期的寧母顯然是最好控制的,想要詛咒什麽時候爆發就什麽時候爆發,根本沒有延遲。
恐怕布下這個詛咒的人也不可能猜得到,竟然有人能將這詛咒轉移到一名元嬰期修士的身上吧。
一想到他們到時候自食惡果的氣惱模樣,許易嘴角就忍不住上揚。
“那師傅我們還等什麽,趕緊去試試唄?”
許易有些迫不及待。
按照北辰玄奕的說法,這個方式不光能替久受折磨的寧母恢復,還能讓他掌握一種堪比神通的手段,何樂而不為呢?
清脆的聲響落下,他額頭便是一陣生痛,又被隔空彈了個腦瓜崩。
“你急什麽,那篇丹方並不嚴謹,我需要先試試才能確定是否如介紹的一樣。”
北辰玄奕沒好氣地看著他道。
見自己的爹爹被打,許望舒努了努嘴,衝著自己的師公揮了揮粉拳,似乎在明示著自己的不滿。
沒把這小姑娘放在心上,許易訕訕笑了笑道:“那行,那您研究好了再通知我吧!”
雖然他可以直接用衍生畫卷來推演那丹方,但是既然有北辰玄奕代勞,他也就懶得浪費畫卷的力量了。
反正近段時間應該都不會有什麽要緊的事情,時間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