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乾麽事啊？幹嘛在俺們家牆上塗寫這些不吉利的東西啊，又紅又圓的，怪難看了！”

  一個六十幾歲的老漢指著兩個年輕人說道，他說著半文半白的話，讓兩個正在塗牆的年輕人生出了巨大的黑人問號。

  兩個年輕人其實是銀行的職員，由於上面已經發出了最後一次警告了，必須逼著鳳華村還錢，這可是慕容市有史以來欠下最大的一筆款項了，而且到現在一分錢都沒有給銀行還過，所以必須采取一些比較強硬的手段了。

  “大爺，你們村裡欠了錢不還，我們必須要拿點東西回去交差，不然的話以後有許多人借錢不還，這是我們銀行最不容許發生的事情。”

  年輕的職員非常有禮貌說著，這也是他被上面趕到鳳華村來討債的原因，那就是在每家每戶的前面上，貼著銀行催款的公告。

  “兮莫？聽不懂！”

  大嗓門的老漢豎著耳朵，提高了嗓門回擊了對面的回答，他好像真的什麽都聽不見的樣子，而且半文半白的話也讓銀行職員反應不過來。

  於是，兩個年輕的職員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工作，仔仔細細的跟老漢解釋清楚上面的內容，也就是鳳華村欠債的事情，銀行必須回收一些東西作為補充，還不如說是一次更加嚴厲的警告。

  “村裡頭欠錢，你們找村公所要，又不是俺借滴錢，快走快走，不然給你們好看。”

  老漢把欠錢的事情推給了村公所，也就是村長他們幾個人所在的地方，是村子裡最高規格的地方了，但是現在破敗不堪了。

  老漢已經拿出鋤頭要趕人了，兩個年輕的職員只能夠到下一家去粘貼布告了，結果遇到更難纏的人。

  “俺不活了，俺一個老太太，無兒無女，你們這幫周扒皮還想著奪走俺的房子，俺去喝農藥了……”

  一個老太太就在地上打滾抗議著，堅決否認銀行的欠款，而且以死相逼了，房子肯定是不可能讓銀行收走的，他們也不敢逼死一個婦人。

  而鳳華村目前就剩下老人家在村裡生活，幾乎看不到任何一個年輕人，除了剛進村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放牛的傻子。

  “哥們，現在村裡到處都是老人家，要是我們真的逼急了，恐怕老人家真的會動手，乾脆去一下村公所吧，看看他們村長怎麽說？”

  年紀大一些的職員說了，他怕的是把村裡老人家逼急了，老人家把自己先給做掉了，然後再自殺，到時候事情傳出去了，肯定讓銀行不好做，而且保住小命要緊。

  “趕緊去吧，天都快要黑了，黑了就趕不上車回城裡。”

  職員乙也覺得村公所是最後的希望，但是銀行之前已經跟村公所進行上百次交涉了，結果一點反饋都沒有，他們兩個新的，肯定也做不出什麽成績的。

  來到了村公所，一下子就讓兩個年輕職員失望了，門板已經沒有了，蜘蛛網一個比一個大，地上都是一些說不出的垃圾，而且裡面更看不到一點值錢的東西。

  “老鼠，我抓到了，今晚是煮湯喝，還是烤著吃？”

  一個興奮的男人聲音從屋裡傳來，而且聽起來就是一個上歲數的人，讓兩個城裡來的職員覺得害怕的是，這個人要吃老鼠肉。

  1988年的時候，其實吃老鼠肉的人不多見，老鼠肉只有特殊時期才會去吃的，現在村公所就是比較特殊了。

  “曬成老鼠乾吧，這樣我們可以多賣點錢，今晚先吃幾個地瓜吧，明天再抓幾隻老鼠。”

  另一個稍微渾厚的聲音出現了，他就是現任鳳華村的村長葛大力，現在一介村長淪落到吃老鼠肉的程度，實在讓人意想不到。

  兩位銀行職員還是把銀行討要款項的文書聲明了一遍，但眼前只有三個骨瘦如柴、衣衫襤褸的人，他們正是村裡最有話語權的，現在銀行職員覺得要錢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兩位先生，這就是我們村公所裡面最後的財產了，六斤地瓜和一隻老鼠，實在是沒錢還了，你們就可憐可憐我們吧。”

  還沒等兩位銀行職員反應過來了，村長葛大力帶著兩個助手嚎啕大哭了，他們手裡就剩下這些東西了，而且村裡一個年輕人都沒有，村長帶著兩個助手抓老鼠、挖地瓜，讓人一看就覺得非常於心不忍。

  “好吧，我會幫你們的情況告訴我們上司，你們三位要多保重啊，太不容易了。”

  職員甲自作主張的要回銀行交代鳳華村目前如此慘況，自己跟同事挨一頓罵就行了，也要讓銀行停止對鳳華村討債，最原始的榮譽感和正義促使他們這樣做了。

  之後兩位銀行職員離開了村子，又跟村口那個放牛的傻子相遇，他們還算是比較善良的人，把身上的零錢給了這個放牛的傻子。

  “叔叔……，叔…叔…，再見！”

  放牛的傻子高喊著這一句話，目送兩位銀行職員離開村子的地界，等著他們徹底消失不見。

  放牛娃牽著牛跟了一段路，他原本的鬥雞眼一下子就好了，而且自己大衣衫裡面拿出一個大哥大出來，很熟練的撥通了一個電話。

  “爸，銀行的人回去了，叫大家可以回家了。”

  放牛的傻子是裝出來的，而且他口齒伶俐，樣子非常像村長葛大力，也確實是村長的兒子。

  就在通話之後，從遠處的山上，好幾十輛車從山上開下來，它們徑直進入了鳳華村裡面，而且把車上各種各樣的家電，又重新擺回原來的地方去，他們就是鳳華村“消失”的年輕人，都躲在山上，等著銀行的人回去再出現。

  而村公所裡面，那三位奧斯卡級別的影帝，此刻正在裡面抽著好煙、喝著好茶，打著撲克牌，他們的生活可比那兩個心善的銀行職員好太多了，只是為了村裡的利益，不得不假裝得慘一些。

  鳳華村不是沒有錢還銀行，而是他們壓根就不想還錢給銀行，他們村裡人上上下下一起聯名向銀行貸款，賺了錢就不還，現在用盡手段去拖延這些欠款。

  而李海峰正在路上，要跟這群人精鬥一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