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卿卿也有三分無奈。

  為了保住自己姨娘的名聲，她自然是不可能再繼續隱瞞下去。

  否則這私通男人的帽子就要扣在所有住在芳苑的姨娘的頭上！

  馮姨娘倒是精明，她自己是獨立居住的，並不和其他姨娘同住，所以無論這裡面出了什麽敗壞名聲的事情，她頭一個就能置身事外！

  莫卿卿看了馮姨娘一眼，心裡唯一懷疑的是，究竟自己碰到這個膽大包天的“男人”是馮姨娘設計好的，還是根本就是巧合？

  老夫人皺著眉頭說道：“你真的沒有看清？那少不得要挨個屋子好好查一遍了！到時候若是覺得沒臉，也是沒辦法了！”說完，老夫人的臉孔陰沉，似乎是恨不得立刻把那幾個不守婦道的姨娘都痛打一頓！

  莫卿卿見狀，實在也是想不出什麽既能讓自己置身事外，又能不牽連孫姨娘的辦法。

  兩害相權取其輕。

  她只能是改口說道：“祖母，我那時候的確是嚇了一跳。可是如今仔細回想，那人應該是從……從白姨娘的屋子裡鑽出來的。她的屋子就單獨在一角，是不會和其他姨娘的地方弄混的！”

  “當真！”老夫人瞪大了雙眼。這白姨娘可是剛剛有了身孕，又在府裡面興風作浪，她要不是衝著那府中的孩子，是斷然不會這樣容忍她的！

  那男人是從她的屋子裡鑽出去的？

  那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也有問題？

  想到一頂綠頭巾很可能已經戴到了自己兒子的頭上，老夫人的臉黑得如同鍋底一般！

  再一想到自己整日裡好吃好喝供著的那個孩子，很可能是其他人的野種，老夫人更是無論如何也坐不住了！

  “走！我倒是要去親眼看看，到底是什麽人這樣不知廉恥，居然敢做出這種有人門風的事情！”說完，她也顧不得自己老胳膊老腿，居然不用姨娘或者陳嬤嬤攙扶，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馮姨娘朝著莫卿卿得意的一笑：“真是多謝姑娘，‘突然’想起了什麽。否則，這孫姨娘可就要遭受無妄之災了！我這心裡可不落忍呢！”說完也一甩帕子跟著去了！

  莫卿卿知道此事，自己是徹底落了下風，可是畢竟擔心孫姨娘的安慰，所以，即便是她這樣未嫁的姑娘不方便攙和到這樣的事情中去，她也不得不厚著臉皮跟過去了。

  等又一次到了芳苑的時候，莫卿卿發現這裡居然已經提前有幾個粗使的婆子守住了門戶。

  顯然這一次馮姨娘是做了萬全的準備了！

  這下子，無論是誰，都別想做什麽湮滅證據了！

  老夫人也不囉嗦，徑直就往白姨娘的屋子裡走去。

  外面雖然已經是風雨欲來，可是這些真的呆在院子裡的姨娘們其實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白姨娘看見老夫人突然掀了簾子走了進來，嚇了一跳。

  她趕忙放下手裡的燕窩粥，恭恭敬敬的站在一邊行禮：“老夫人怎麽來了？真是折煞妾身了。”

  老夫人見白姨娘吃得倒是難得血燕，心中越發的不悅。她環顧四周，雖然看著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可是她就是越看越覺得可疑。

  “你一個人在屋子裡安胎？”老夫人心中的疑惑一點點擴大，可是卻暫時隱忍不發。

  白姨娘見老夫人進來了，身後還跟著馮姨娘和三姑娘，以為是馮姨娘去老夫人那裡告狀，所以心中很是不屑。自然而然也帶了三分在自己的臉上：“自然是在屋子裡安胎，我又不像其他人，閑著沒事乾，就知道嚼舌根！”

  馮姨娘當然聽得出，她這是在諷刺自己。她也不以為忤，反而是走到了那邊的梳妝台附近，貌若無意的看了一眼。可是隨即，她就從那妝奩匣子的旁邊拿起了什麽東西。

  莫卿卿看見她輕輕展開了一個卷，看了一眼，然後就一臉驚訝的把東西拿了過來。

  “老夫人！你看看，這是什麽！”

  白姨娘心裡不解，不知道這馮姨娘拿的究竟是什麽。還傻乎乎的問道：“你這是什麽東西？”

  老夫人一見白姨娘問起，倒是覺得她這是做賊心虛，她輕輕打開小卷，隻瞥了一眼，就立即扔在地上！

  “啪啪啪！”老夫人居然一連在白姨娘的臉上猛地扇了三個耳光，直打得白姨娘是眼冒金星，半邊臉也立即紅腫了起來：“不要臉的東西！莫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白姨娘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已經是昏了頭腦了。

  她嘴角邊慢慢滲出一絲血痕，臉上如同火燒一般的疼。

  半晌，她才回過味來，趕忙撿起地上的小卷，展開一看——頓時差點暈過去！

  那小卷上居然畫著一個男人！

  那男人眉目如畫，眼角沒收都帶著難以言喻的媚意。

  很顯然，這個男人並不是莫長青！

  本來莫卿卿是不會認識這個男人的，可是如今，她卻是知道這個人究竟是誰！

  沒錯，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幾天前來府裡唱堂會的青衣——萬斕漪！

  白姨娘一見那小卷上的人是萬斕漪，先是心虛了三分，緊接著才趕緊辯解：“老夫人！這不是我的東西！這不是我的東西！”

  “不是你的東西又是誰的？難道是我栽贓嫁禍？”老夫人此刻真恨不得活剮了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白姨娘死死攥著老夫人的裙角說道：“老夫人，您明鑒啊！這真不是我的！我跟了老爺之後最是安分守己的，您是知道的！”

  “之後？”老夫人忍不住冷笑。那之前呢？這麽說，她跟著莫長青之前就不是安分守己的了？一想到，這個女人過去是個迎來送往，給人賣笑的歌姬，老夫人這心裡就更膈應了！

  “怪不得那一天萬老板像瘋了一樣衝過來扶白姐姐，原來兩個人竟然是舊識！”馮姨娘在一旁適時的說道。

  老夫人也想起了唱堂會那一天發生的古怪事情，這麽一聯系起來，本來看著莫名其妙的怪事，居然就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釋了！

  “原來如此！你們竟然是老相好！居然還借著唱堂會的機會當著我的面眉來眼去！真是不要臉！”老夫人忍不住一腳踹開了白姨娘！

  此刻，她已經認定了白姨娘肚子裡的肯定是個孽種，自然是不會手下留情！

  白姨娘瞬間就覺得自己的肚子一陣鑽心的疼，可是現在不是顧著疼不疼的時候，她只能是繼續忍著疼痛，不斷的哀求：“老夫人！這怎麽可能呢？那一天我並不知道來唱堂會的是他啊！”

  “他？什麽他？”

  這個時候莫長青皺著眉頭掀簾子走了進來。

  看到眼前的情形，莫長青吃了一驚。

  “母親，您這是幹什麽！白氏可是有了身孕的！”莫長青一眼看見白姨娘倒在地上頭髮凌亂，衣衫不整，趕忙問道。

  老夫人見莫長青來了，心中的怒火只有更加旺盛：“你還心疼這個踐人？你知不知道她都做了什麽無恥的事情？”

  莫長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能是疑惑的看了馮姨娘一眼。

  馮姨娘一見莫長青來了，立即擺出一副欲言又止，十分為難的模樣：“老爺，這……我，我實在是……”

  “她自己都不要臉面了，你又何必替她遮掩？”老夫人冷哼了一聲。

  馮姨娘心中暗喜，卻還是妝模作樣的想了一會兒，才說道：“今天我尋思著過來看看白姐姐還少不少什麽東西，誰知道走到芳苑附近的時候，居然看見了一個蒙著臉的男人衝了出去！我趕忙往這裡來看個究竟，就又看見了三姑娘！三姑娘也說是看見了一個男人跑了過去！而且這個，這個男人是從……”馮姨娘看了白姨娘一眼。

  莫長青聽了這話，頓時整個人如同木雕一樣愣在當場。

  白姨娘此刻才知道原來還有這麽一檔子事情！

  她趕忙辯解：“這是沒有的事情！我方才一直在屋子裡休息，眼睛都沒有睜開過，怎麽可能見過其他人？藍蘭就在屋子裡，她可以作證，這裡並沒有來過其他人！”她趕忙看了藍蘭一眼，可是藍蘭卻沒有如同往常那樣立即回應她。

  莫長青沒有理睬白姨娘的話，反而是先看了莫卿卿一眼，問道：“卿卿，這事情是真的嗎？”

  莫卿卿皺著眉頭，左思右想，也只能是點了點頭。

  不說其他的，紅綃的確是看到那人是從白姨娘的房裡跑出來的。

  莫長青的臉色由白變青，又青變黑，他深吸了一口氣，對著老夫人說道：“或者是人看錯了！”

  他這倒不是多麽喜歡白姨娘，一心替她辯解。沒有任何一個男人願意承認自己綠雲罩頂，更何況，這個女人還號稱懷了他的孩子！他真是寧願相信這一切都是誤會，否則他的顏面就不只是掃地，根本就是被踩的稀巴爛了！

  “誤會？就當那是個誤會！可是這又是什麽！”老夫人指了指那被扔在地上的小卷。

  莫長青顧不得體面，撿起小卷打開一看，那上面赫然畫著一個男人！而且那個男人壓根就不是自己！

  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揪起白姨娘的頭髮，把她拖到一邊，又狠狠的扇了好幾個嘴巴！

  直把個白姨娘打的是如同豬頭一般。

  可是饒是如此，白姨娘依舊是嗚嗚咽咽的說道：“妾身沒有，妾身沒有！”

  莫長青真是恨不得永遠不要在看見這個女人。

  他對老夫人說道：“母親，這樣的踐人，咱們犯不上生氣，還是先回去再說！”隨後又對莫卿卿說道：“你一個姑娘家，不要攙和這樣的事情！你趕緊回去！把你丫鬟的嘴也約束住了！不要胡說八道！”

  他一路走出去，走到外面的時候又對馮姨娘說道：“倩兒，你把這個踐人給我關到柴房裡，找妥善人看好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老夫人看了一眼狼狽不堪的白姨娘，恨得牙癢癢，可是卻也知道，這時候不能敲鑼打鼓的處置這個踐人，否則莫府的顏面就徹底掃地了。

  “三丫頭，還不快走！”她拽了莫卿卿的手，就走了出去。

  只剩下馮姨娘留在那裡，欣賞白姨娘的慘狀。

  “嘖嘖嘖，瞧瞧你多麽可憐？早先那耀武揚威的模樣去了哪裡？你不是仗著肚子裡的孩子嗎？如今居然不過是個野種？哎呀呀，看來你是不會有好下場了！”說到後來，馮姨娘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白姨娘如果到了這個時候，還不明白究竟是什麽人暗算自己，那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了！

  “踐人！你陷害我！”她滿口的血沫子，說出來的話也都是嗚嗚咽咽，讓人聽不清楚。

  “你說什麽？我冤枉你？哈哈！真是好笑！”馮姨娘仿佛聽見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

  “難道你和那個姓萬的戲子不是老相好？難道你不曾給他寫過信？不曾給他做過衣裳？我是冤枉你嗎？”馮姨娘一句一句的質問，直把白姨娘問了個啞口無言。

  可是這些事情……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猛地回頭，看了一眼那邊低眉順眼站著，始終一眼不發的藍蘭。

  這些事情除了自己，就只有這個一直跟著自己的貼身丫鬟知道！

  “你出賣我！”白姨娘難以置信的看著藍蘭。她自以為一直把藍蘭當成了親姐妹一般，實在是沒有想到，居然是藍蘭出賣了自己！

  “你又何必這樣責備她？她跟著你有什麽好處？你除了打她罵她，又給過她什麽？你可知道她家裡人病了缺錢？你可知道她早就有了心上人，一直想出府成親？”馮姨娘的每一句都像是在白姨娘的心口扎了一刀。

  一刀，一刀，她覺得自己已經千瘡百孔，血流成河。

  “沒錯！都是虧了馮姨娘，奴婢才能有錢給老子治病。她已經答應了奴婢，過後就會放奴婢出府！”藍蘭終於開口。

  白姨娘徹底的癱軟在地。

  她知道，這次自己必死無疑！

  馮姨娘深深吐了一口濁氣。這口氣憋在心裡已經太久了！要不是為了今天這致命一擊，她怎麽會一直隱忍，由著白姨娘這個蠢貨放肆！

  

  “母親！沒想到府裡居然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實在是……”莫長青滿臉通紅，簡直恨不得有個地洞，他就此鑽進去！

  老夫人也很慚愧：“也是我的不是。我再沒想到，這個踐人會如此膽大包天，做出這樣無恥的事情！”

  陳嬤嬤在一邊冷眼旁觀，卻是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那白姨娘就算是再蠢再猖狂，也不至於讓*進到府裡來私會吧！

  再說了，如今府裡的門禁等事可是陳嬤嬤負責的，如果真的出了這樣的事情，她難辭其咎！

  想到這裡，她拿捏著說道：“老夫人，奴婢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老夫人擺了擺手說道：“說吧！你還有什麽可顧忌的！”

  陳嬤嬤說道：“奴婢倒是覺得今天的事情，實在是有些太過巧合了！那白姨娘就真的淫dang愚蠢到了這個地步，敢公然找個男人入府？而且那個慶祥班的事情也是馮姨娘安排的，她的確不知情啊！再說那個小像，既然是*的東西，又怎麽會那麽大喇喇的放在桌案之上？”

  老夫人聽了陳嬤嬤的話，頓時就是一陣沉默。

  莫長青也是皺起了眉頭。

  陳嬤嬤的話的確是有幾分道理。今日的一切都有些過於巧合了。難道竟然是自己冤枉了白姨娘？

  那她肚子裡的孩子？

  莫長青突然有些後悔了。

  正當此時，馮姨娘微笑著走了進來。

  陳嬤嬤一見是她，趕忙閉了嘴。

  “老夫人，我已經把白姐姐……不，白氏給鎖到了柴房裡。您放心，我安排好了飯菜，一時是不會有什麽大礙的。”

  說完，馮姨娘有意無意的看了陳嬤嬤一眼。那陰鷙狠毒的眼神居然讓陳嬤嬤背後突然起了冷汗！

  “倩兒啊，今日的事情，是不是咱們處理的太過倉促了？”老夫人慢慢說道。

  馮姨娘又瞪了陳嬤嬤一眼。她方才在外面聽得真真兒的，就是這個老貨在胡說八道。

  “老夫人……其實，我有些事情一直沒說。只是怕傷了您的心。”馮姨娘絞著手裡的帕子，露出很是痛心的表情。

  老夫人一愣，趕忙問道：“你家老爺也在這裡，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可別再藏著掖著了。這事情已經是鬧到了這個地步，可不能再出什麽紕漏了！”

  “其實，早先，我的丫鬟藍英就曾經看到過白姨娘身邊的丫鬟在燒東西……都是些男人的衣物！”馮姨娘說道。

  她現在非常慶幸，自己留了這一手，否則豈不是就被陳嬤嬤這老東西壞了大事！

  “什麽！”老夫人和莫長青同時驚呼。

  “這都已經是有一段時間的事情了。只是當時我怕壞了白姐姐的名聲，所以始終不敢讓藍英胡說！當時，藍英和我說了，還有其他的丫鬟也看見了！應該就是三姑娘身邊的紅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