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芙一時最快說漏了嘴，趕緊捂住嘴搖頭：“不是啊，我當然是這裡的，我是說你們那裡……”

  但是這話他明顯不信。

  “你說的就是你們這裡，而且我那裡跟這裡都是一樣的規矩，整個東擎國都是一樣的規矩，你到底是……”

  你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為什麽跟這裡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但是他還沒問出來，就看到了唐一芙眼眸深處恐懼的目光。

  那種目光他有些熟悉，那是害怕被人拆穿被人抓出去殺死的驚懼。

  她的身世莫非也跟他一樣，有難言之隱？

  凌衡川轉而說道：“我的意思是，你以後注意，不要跟外男走的太近，當心傳出來風言風語拆穿我們。”

  說這話，還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

  他的手指關節有力，敲的這一下卻很客氣，接觸間還能聞到他手上的墨香。

  唐一芙的臉不可控制的紅了紅，摸摸額頭，覺得這一下怎麽都有種曖昧的感覺。

  他們已經這麽熟悉了嗎？

  “發什麽呆？”他還在教訓她：“看都看過了，你還給我縫合過傷口，現在想起來害羞了？”

  這反應也太慢了點。

  唐一芙氣的怒發衝冠：“狗男人。”

  一腳踹在他腿上，氣的轉身就跑了。

  剛才說她不守禮數，現在又調戲她，什麽話都讓他說了，太狗了。

  凌衡川琢磨了一下：“什麽叫狗男人？”

  為什麽這麽罵他？
  唐一芙氣的兩天不願意跟凌衡川說話，覺得他耍流氓，還雙標，簡直狗到沒邊了。

  但是到了臘月十六這天，他過來問：“去參加詩會嗎？”

  唐一芙想了想，故意說：“當然要去，張大人讓我去我就去，他也會在，我還帶了東西去感謝他呢。”

  她把包袱亮出來，讓他看看，她就是不聽他那些規矩。

  反正她不可能裝一輩子，索性就不裝了，讓人說她跋扈也好不賢惠也好，她都不在乎。

  凌衡川立刻去奪包袱：“不許送，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行為叫什麽？”

  唐一芙故意齜牙咧嘴：“這叫私相授受，我懂，我也讀過書。”

  她就送了怎麽著吧，氣死他。

  唐一芙把包袱甩在肩上，讓二牛看好家，大步流星的走了。

  凌衡川知道她就是故意的，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在後面跟著。

  兩人一開始一前一後的走，走著走著就變成並肩而行。

  唐一芙體力比不上他，怎麽都不如他走的快。

  凌衡川像是故意的，就比她走的稍微快一點，等她慢了他也慢，她快了他也快，就像是在逗弄一隻急眼的小貓。

  唐一芙氣的張牙舞爪，可體力方面又贏不了，最後氣喘籲籲的，決定不跟他比了。

  但就在這時候，她突然踩到了一塊石頭，身子晃了晃，腳腕處傳來鑽心的疼。

  她停頓了一下，扭著腳腕試了試，好像又沒那麽疼了。

  凌衡川察覺到她的不對，趕緊過來問：“你怎麽了，崴腳了？”

  唐一芙躲開了他的手：“沒事，我很好，不用你管。”

  凌衡川也不勉強：“不識好人心。”

  他收回手，好整以暇的站在一邊，等著她繼續走。

  唐一芙又揉了揉腳腕，覺得也不怎麽疼，就忍著繼續走了。

  腳腕確實還有些疼，但她還能受得了，不影響大事兒。

  凌衡川就在後面跟著她，也不催促還放慢了速度，像是故意在照應她。

  詩會舉辦的地點在縣城一個叫清風書院的後院。

  清風書院是本地一個很大的書院，有夫子十來個，不光有啟蒙的孩子還有即將參加縣試和府試的學子。

  這次的詩會就是清風書院的學子們舉辦的，為了在年後的縣試前交流一番，也是為了多結交一些學子朋友。

  因為要過年了，氣氛放松，所以還允許帶女眷來。

  為了參加詩會，唐一芙特意做了身新衣裙，據說是今年時興的款式，束胸的襦裙，顯得身材玲瓏有致。

  因為是冬日，她選的深一點的鳶紫色，看起來不會太嬌嫩，多了幾分成熟的神韻。

  到門口的時候，凌衡川把請柬拿出來遞給看門的小童。

  那小童看了看他們的鞋子，有些不屑的撇撇嘴，接著才懶洋洋的讓開位置：“兩位請吧，裡面設有糕點和甜湯，盡可享用。”

  這話說的，好像他們是來混吃混喝的一樣。

  凌衡川眼中冷光閃過，但也沒在意。

  他和唐一芙是從村裡走來的，腳上不可避免的粘上了很多塵土，顯得有些狼狽。

  要是住在城裡的就算一路走來也不會沾染這麽多塵土，有些還會雇一頂轎子或者是馬車過來，不會為了省幾個錢就走路來。

  這說明他們窮的沒有馬車，還住在鄉下，那小童狗眼看人低，自然瞧不起他們，把他們當叫花子了。

  唐一芙也看出這一點，不禁上下打量了小童一番。

  都是窮人，你還是個賣身為奴的呢，誰又有資格看不起誰啊？

  何必呢？
  兩人都不是會跟這樣人計較的，對視一眼就往裡走。

  但這時候，有輛馬車到了門口，那馬車停的很靠近門口，小童又激動的迎過去，就撞到了唐一芙。

  她被撞得一個趔趄，直接倒在凌衡川身上，腳腕處又傳來鑽心的疼痛，而且這次很久也沒消散。

  壞了，二次受傷，她的腳腕慘了。

  看她神情痛苦，凌衡川瞬間就怒了，把她扶住，伸手一抓。

  那小童正要給來人遞腳蹬，猛然被拉回來，嚇了一跳。

  “誒誒誒，幹什麽你？你個窮書生，放開我。”

  凌衡川聲音冰冷刺骨：“道歉，跟我娘子道歉。”

  小童梗著脖子喊道：“我又沒做什麽，憑什麽道歉？你們算什麽東西？”

  凌衡川臉色更冷，手下用力，眼底殺意閃過。

  這時候，馬車上一個刁蠻的聲音喊道：“這是哪裡來的鄉野村夫，你可知這是什麽地方，竟敢在書院門口撒野？來人，把他們給我扔出去。”

  隨著她話音落，立刻有四五個家丁衝上來凶神惡煞的圍住了凌衡川和唐一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