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衡川剛把醋瓶子遞給了村長，村長嚇得有點抖。

  他們跟凌衡川熟悉，有時候也會上門吃飯，但那是以前。

  以前凌衡川也不是舉人啊。

  他是個秀才的時候，他們都覺得人家跟他們村裡人不一樣，現在突然成了舉人，他們頓時覺得自己得找個地方站著，不能跟他一個桌子吃飯。

  太失禮了。

  凌衡川倒是無所謂，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唐一芙也站起來了，一塊往門口去。

  眾人也都站起來，看著門口來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而來的人正是衛鴻卓和他帶來的客人。

  京城來的那個人震驚的看著院子裡的情景，見他們其樂融融，好像一家人一般坐在一塊談天吃飯，就有些迷惑。

  這是一家人嗎？
  他們家裡這麽多人？

  可看穿戴和氣度，又覺得這些不是一家人，而且還有身份上的差別。

  那他們是怎麽這般和諧的？
  凌衡川走了兩步突然意識到什麽轉頭跟唐一芙說了一句。

  唐一芙立刻回頭，讓梁老太帶著梁家人到後院去。

  來的人好像是京城的人，萬一認出他們來，恐怕會惹出麻煩。

  梁老太也意識到了，趕緊帶著眾人拿了碗抬著桌子回去。

  就村長他們還在怔愣，不知道這是怎麽了。

  不過他們也看出來人家家裡來客人了，趕緊也都要走。

  唐一芙讓他們拿著碗把鍋裡的螺螄粉和米線都撈起來帶走：“三爺爺，你們帶回家吃吧，不然留一會兒就坨了不好吃了。”

  村長等人都不會浪費食物，這才盛好了螺螄粉和米線，一人捧著兩個碗走了。

  那個京城來的人看著他們的碗，聞到了很香的氣味，好奇的問：“這是你們本地小吃嗎？”

  這麽香，他來了這麽多天都沒吃過。

  衛鴻卓說不是：“看來是唐娘子剛做出來的，她總有很多點子，也喜歡研究吃的。”

  自己創造吃法，還能做得這麽好吃，也就是她了。

  京城的人很讚歎，覺得這個女人簡直就是個天才。

  不過，那些人原來只是村裡人嗎？

  一個舉人娘子，住著這種農家院子，還請村裡人吃飯，這是個什麽女人？
  凌衡川已經請了衛鴻卓等人進去，又讓老劉他們搬桌子來，就在院子裡坐了。

  等上了茶水，兩人喝了一口，喝到了茶葉裡的花香，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茶葉裡沒有花，怎麽會有花香？”

  唐一芙不在意的說：“沒什麽，只是用花熏過而已。”

  這麽輕描淡寫的說出來，讓衛鴻卓兩人都是心驚。

  這樣好的茶葉，要是拿去賣，肯定很受後宅婦人和很多文人士子的喜歡。

  婦人們喜歡花香，文人士子則是喜歡附庸風雅，都對花極為推崇。

  兩人心中火熱，京中人更是加深了一定要把唐一芙拉攏到三皇子陣營的想法。

  這就是個錢罐子，腦袋裡全是賺錢的點子，能讓人心甘情願把銀子捧出來。

  他看了看衛鴻卓，示意他說話。

  衛鴻卓這才趕緊介紹：“凌兄弟，唐娘子，這位是我在京中的朋友裴衍裴先生，今天是來跟我一起慶賀凌兄弟過了鄉試的。恭喜。”

  裴衍也拱手說恭喜。

  凌衡川客氣的說：“兩位美意心領了，本也沒打算慶祝，倒是讓二位破費了。”

  裴衍笑道：“此等大事，凌公子都不願慶祝，可見為人低調，淡泊名利，令人敬佩。”

  唐一芙在一邊暗笑，心想都去參加科考了還說淡泊名利，這就太奇怪了。

  凌衡川也笑道：“在下沒那般高潔，先生謬讚了。”

  雙方你來我往的客氣了幾句，裴衍話鋒一轉，直接問道：“凌公子已經過了鄉試，明年春闈可以來我府上居住，到時候我派人送你去貢院。咱們朋友一場，你也不必客氣。”

  這才剛認識就成了朋友，順杆爬的也太順溜了。

  而且第一次見面就邀請去家裡住，也實在太急切了。

  “不必了，多謝好意。”凌衡川直接了當的拒絕了：“在下並沒有去參加會試的打算。”

  衛鴻卓和裴衍都是一愣：“為何不去參加會試？”

  一般人都考到舉人了，而且成績還不錯，應該很積極的去參加會試才對。

  他怎麽會不想？
  凌衡川很直白的說：“因為在下淡泊名利。”

  噗！
  唐一芙低頭，忍住了笑。

  這話是裴衍剛才用來誇他的，現在還回去，讓裴衍完全不能反駁。

  “這個，這個，雖然說凌公子淡泊名利，但是我輩讀書人當為國為民，考了進士做官，也能為朝堂為百姓做更多的事。”

  裴衍思索片刻，想出這麽一套大義凜然的話。

  凌衡川沒反駁，反而點頭說是：“先生說的對，但是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即使是舉人，只要有心，依然能做事。”

  裴衍也頗為讚同，接著便問：“兩位，我也不說這麽多廢話了，我來的目的相信你們也有猜到，如今朝堂快到了更迭之際，而三皇子最是能力出眾且禮賢下士。”

  “你們夫妻二位都是能力出眾的人，難不成你們打算一輩子待在這個小山村，永遠做山野村夫？外面有更廣闊的的天地，你們應該去京城看看。”

  他說的這麽豪邁，好像唐一芙二人只要去了京城就能飛黃騰達做那人上人一般。

  但他沒說的是，加入三皇子的陣營，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複。

  皇權更替的時候，每個站隊的人都是在懸崖上走鋼絲，走不好掉下去，就會粉身碎骨。

  就算看好的皇子真的繼承了皇位，也未必能等到那一天。

  神仙打架，遭殃的永遠是小鬼。

  況且，唐一芙知道凌衡川是要造反的，他怎麽可能去跟三皇子？
  唐一芙在一邊沉默，等著凌衡川應付他們。

  但是，一向堅定拒絕的凌衡川在這時候卻說：“裴先生說的也有道理，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裴先生所說的話，對我二人過於遙遠。”

  看他的模樣像是有些松動，但又不想突然做這麽大的決定。

  他在猶豫，在衡量。

  裴衍覺得很驚喜，不怕他衡量，就怕他跟石頭一樣一個勁的只會拒絕。

  “其實這些事不遙遠，你多想想，就會知道這對你來說近在咫尺。”

  凌衡川最後給出的答覆是，要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