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畫面即便高清,可當看一些細小東西時,依然像打了馬賽克,模糊得很。
我想親自操控鼠標,受傷的手卻不聽使喚,隻得讓江晗來完成。
畫面重新回到保安瘋跑之前的那一段,他的確是向前走著沒錯,就在他路過中間不鏽鋼桌子時,仔細去看,他應該是看到了一件東西。
我讓江晗把畫面暫停,臉幾乎貼到屏幕上,使勁眨了眨眼睛讓視線變得更清晰一些,我終於看到被桌腳擋住的地上,有一件東西露出一角。
是玉鐲!
在保安無意間看見玉鐲之後,他突然狂躁地瘋跑起來。
“看第二天的視頻!”
我的手都有些顫抖,大喊了一聲之後,再一次印證了同樣的事。
那支詭異的玉鐲,把人吸引到到停屍房後,會出現在各種不起眼的角落。
至於嚇瘋的人為啥看見玉鐲後會被嚇瘋,是不是產生了什麽幻覺。
一切不得而知。
三天的監控視頻全都看完,我癱坐在椅子上,覺得有些身心疲憊。
江晗見我頭上都是汗,遞了張紙巾給我,詢問我看到了什麽。
“看到什麽等下再說,停屍房外的樓道裡,有沒有放置監控?”我頹廢地問著江晗,人雖然廢了,頭腦還算靈活,“一般情況下,保安巡視會進入到停屍房嗎?”
“當然不會。”江晗一邊調取監控,一邊回答,“這是殯儀館,除了骨灰存放,唯一有死人的地方就是停屍房。”
說話間,他已經把二樓樓道的監控找到:“骨灰存放和辦公區不是一棟樓,所以這邊辦公區唯一有死人的地方,就是停屍間了,除了我們經常和屍體打交道的入殮師,誰沒事乾會去全是死人的地方。”
這才是我想看樓道監控的重點。
保安和服務師進停屍房,看門的佟叔在幹什麽。
目光再一次集中到屏幕上,在第一天保安按照規定時間,單獨巡視辦公樓的時候,佟叔早在保安上到二樓之前,無故離開自己的崗位。
第二天,第三天,全是同樣的情況。
保安巡邏的時間是固定的,佟叔會在巡邏之前‘恰好’離開自己的崗位。
他這麽做是有什麽目的?
“江晗,把三具屍體送來之後,佟叔上班後的視頻找出來。”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做某件損人不利己的事,如果有,肯定是被某件事脅迫,或者中了什麽招。
江晗點點頭,兩台電腦,分別調出了停屍房和二樓樓道的視頻來。
兩個視頻同步播放,佟叔八點上班接班,接班後他第一次進入到停屍房,只是在裡面轉了一圈,檢查桌上的器具以及冷凍櫃的電源是否正常運作,沒什麽特別事發生。
我以三倍速度同時看著兩個監控,大約在晚上九點一過,佟叔似是聽到什麽聲音,扭頭向身後停屍房看了一眼,然後起身向裡面走去。
這次進去,應該就是關鍵了。
我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停屍房的監控視頻上。
佟叔進去了,他在裡面轉了一圈,似是發現了什麽,走到監控盲區的地方,彎腰從地上撿起什麽的時候,他的屁股從視頻中露出來。
這就對了。
我敢斷定,他撿到的肯定是玉鐲沒錯。
也就是說那支有問題的玉鐲,已經控制了佟叔的思想,就像控制張大嫂和張大成一樣。
“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我們回去,和白霽說一聲。”我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江晗拉了我一下:“不拷貝視頻了?”
“不用,關鍵點我都知道了。”
這事我覺得不用在屍體上做文章,只要找到那支手鐲毀了它,一切皆可平息。
回到停屍房門口,佟叔已經不在他的崗位上,不知去了哪裡。
“我看他就是事情敗露,知道殯儀館肯定不會留他,直接跑了。”江晗冷哼了一聲,推門進去,“白老弟,我們看監控了,裴慕有新發現……”
原本興衝衝的聲音到後面沒了音,江晗的後背擋住了我的視線,聽他嘖嘖兩聲,這才擠進門裡查看。
停屍房裡,哪還有白霽的身影。
“去廁所了?”江晗說。
“應該是吧,我們臨走時他說要打電話叫個人來,也有可能去接人了。”
“接人手機都扔地上了?”江晗走了兩步,彎腰撿起一部手機。
是白霽的手機沒錯。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去廁所找找,白老弟怎麽回事。”
我沒攔江晗,讓他去找找也好,我走到攝像機的面前,想看看攝像機拍到了什麽。
竟然發現兩部攝像機全都是關閉狀態。
是白霽關了攝像機?
不,他沒理由這麽做。
攝像機的位置是背對著門,朝門對面兩面冷凍櫃拍攝,正好覆蓋了殯儀館監控的盲區。
我開啟攝像機查看之前的錄像,竟發現在我們三人都在停屍房,正準備把屍體的位置換回來時,攝像機就已經被關閉了。
是佟叔,那個時候他悄無聲息地站在我們身後,在我們不知情的情況下關閉了攝像機。
白霽不見了,佟叔不在自己的崗位上,這是一起早有預謀的失蹤事件,目標不一定是白霽,但凶手一定是佟叔。
“裴沐……”江晗從外面跑進來。
我放下攝像機拉著他就往外走:“再去一趟保安室。”
監控視頻讓我知道,我和江晗離開停屍房後,原本坐在椅子上打電話的白霽,扭頭時似乎發現了什麽,手機隨意放在桌上卻沒有放穩,掉在地上他也顧不得撿起來。
是他自己走到監控盲區的。
直至我們走進來,白霽的身影再也沒從視頻中出現。
“監控對著停屍房門口,沒看見他出門,說明他現在還在房裡。”江晗拍拍我的肩膀,已經有了決斷,“你留在這繼續看監控,你的攝像機開著了嗎?”
“已經打開了。”
江晗點點頭:“我去停屍房一個箱子一個箱子找,你留在這。”
“不用。”我也跟著站起來,把手機連接的監控畫面拿給他看,“攝像機的監控畫面都在我手機上,我們一起回去找,爭取時間。”
來回奔波於兩個樓層,晚上吃下的飯已經消化得差不多了。
換做平時,我一定會覺得肚子餓,找出來帶的零食吃。
現在情況緊急,白霽不明原因失蹤,不盡快找到他,十幾分鍾前很有可能是我們的最後一面。
同樣的慘劇不能在我身上發生兩次,宋玉的失蹤已經讓我愧疚了幾個月,白霽一定不能有事。
我顧不上手腕的疼痛,把冷凍箱一個一個打開。
拉拉鏈有些費勁,江晗接替我查看每具屍體,我隻負責打開冷凍箱。
以最快的速度,我們打開所有監控盲區的屍體,我以為白霽很可能和屍體藏在一起,直到一面牆的冷凍箱都被我們打開,竟沒發現他的身影。
“去哪了?”江晗煩躁地撓撓頭,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他已經無計可施。
我扶著手腕坐在椅子上,忙碌後的疼痛,讓我苦不堪言。
“要不報警吧。”
拒絕了江晗的提議,我悲痛地搖搖頭。
在超自然事件面前,報警顯得多麽的無力。
用手抵著額頭閉上眼睛,我不能慌,需要靜下心來好好想想該怎麽做:“白霽的手機在你那?我想看看他最後給誰打了電話。”
江晗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來交給我:“有指紋鎖,解不開。”
媽的!
在心裡罵了句髒話,剛想把停屍房再檢查一遍,白霽的手機竟然響起來。
我看了來電顯示,是左和煦打來的,直接接了電話:“剛剛白霽給你打電話了?”
左和煦反應了兩秒,估摸著以為打錯了:“裴沐?”
“先回答我是不是?”
“是,他剛給我打電話,讓我務必來一趟殯儀館。”左和煦應該不知發生什麽事,語氣中大大的不解,“白霽大半夜把我叫來殯儀館,到底想幹什麽?”
“你在哪了?”電話裡不想解釋這麽多,如果白霽真覺得他能幫上忙,應該會給他交代些什麽。
“我就在殯儀館門口啊,看門人不讓我進去,我現在該怎麽辦?”
我急,左和煦也急,這個時間被叫來殯儀館,他能來已經不錯了。
電話掛了,江晗出去接左和煦進來,我獨自留在停屍房,琢磨著到底是什麽情況。
先不說白霽究竟去了哪裡,他把什麽都不懂的左和煦叫來,又有什麽目的。
一籌莫展之際,身後突然傳來哢哢兩聲。
我忙扭過頭去看,一時搞不清是那裡發出的響聲,或無意或有意。
此時此刻,任何一個響動都有可能給我帶來危險,我不得不警戒起來。
我把椅子扭了個方向,面衝冷凍櫃,突然另一面的冷凍櫃也發出聲響,就在我扭頭去看的時候,余光看見其中一格的箱子,突然慢慢滑行出來。
靠,偏偏在只有我一人的時候。
起身過去查看,我記得這個位置,是新送來的那具屍體。
屍體依然裝在黃色的布袋裡,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隻靜靜地躺在方格箱子裡。
我重新把冷凍箱推合上,又檢查了鎖扣,確認不會打開後,走回到椅子繼續坐下。
四五步的距離外加一個轉身的時間,在我面向冷凍櫃的時候,那一格箱子竟然又打開了。
悄無聲息,在不經意間。
冷汗一下子冒出來。
吞咽著口水讓自己冷靜一些,我猶豫地站起身子,想著是先去查看,還是先去找江晗和左和煦他們。
腳不自覺地向前邁著,似是有種力量吸引著我。
一步兩步三步……
我探著頭朝冷凍箱裡張望,一雙瞪大的眼睛,擁有詭異笑容的臉,就這麽展現在我面前。
裹在她身上的黃色布袋不見了!
殘破的屍身,歪七扭八地擰在箱子裡,她還是在笑,笑得讓人頭皮發麻。
“臥槽!”我大罵了一聲,咣地一聲把箱子推進去,顫抖的手把鎖扣合上,再不敢轉身,眼睛死死盯著冷凍箱的門,一步步向後退去。
在沒有人幫我的情況下,我最好先離開這裡。
手碰到不鏽鋼長桌,腦中大約計算出幾步能跑出停屍房。
全力奔跑的話五步之內應該可以,大不了冷凍箱再打開一次,就算屍體從裡面跳出來,也不可能一步追上我。
穩妥起見,我又向後退了兩步,轉身之際剛想邁步,就在我的眼前,那具詭笑的屍體突然站在我身後。
哢,哢,哢……
她活動著僵硬的身體,發出骨骼摩擦的聲音。
“玉鐲,玉鐲,玉鐲……”
我們的距離,大約只有二十厘米。
“把玉鐲給我,你答應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