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

  道家法術怎麽會失靈呢。

  眼裡的影像一直在變幻，我閉上眼睛，除了頭暈之外，依然有什麽東西在我眼前漂浮著。

  “裴沐，裴沐……”是小孩的聲音。

  我睜開眼去看，竟然是我在薊文凶樓看見的小孩鬼。

  “來抓我啊，嘻嘻……”

  小孩鬼跑開了，又跑回來，跳到桌子上手舞足蹈，像是在跳舞一般。

  怎麽感覺比之前小了一些，也更加活潑了。

  不管有用沒用，我不能坐以待斃。

  忍著頭暈的感覺，再次念氣淨心咒，和想象中一樣沒有效果，又在手心處畫符籙念五雷咒抓小孩鬼，也根本不管用。

  媽的。

  我腦門上全是汗，決定放棄掙扎。

  趁著天色沒完全黑，我拉起已經崩潰的付星，衝其他兩個男人狂喊：“跑出門，跑出去！”

  我還以為跑出去就能重獲新生，誰知眼前的影像讓我更加驚慌失色。

  全是漂浮在空中的白色小人，密密麻麻朝我們飄來。

  “我受不了了，受不了，我要回家……”付星嚎啕大哭起來，她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閉著眼睛，一直揮舞著雙臂在驅趕著什麽。

  如果再不把眼前的麻煩解決，付星怕是徹底失控了。

  “別慌，別亂，什麽都不要想……”

  不止是付星，怎麽連江晗和左和煦也都跟神志不清一樣。

  宋玉不見了，我們在人生地不熟的寨子裡，求助無門。

  “裴沐，嘻嘻，來抓我啊……”小孩鬼又出現了，我甚至覺得它跳到我的頭上，用手扯著我的頭髮。

  小孩鬼！
  我高舉手臂想把小孩鬼扯下來，無論怎麽抓，它都能從我的面前逃走。

  “你抓不到我，嘻嘻……”

  我特麽！
  我剛追出去兩步，竟發現眼前不似真實的影像在漸漸變淡變少，代替的是被黑暗籠罩的陌生寨子。

  淨心咒延遲起作用了？

  我轉頭去找其他三人，除了癱在地上大哭的付星，江晗還在屋子前轉圈圈，而左和煦已經走遠了一些。

  他走的方向……

  不好！

  我幾步跑過去拉住左和煦的衣領，他的手還在半空中伸著，像是在抓什麽東西，邊走邊抓。

  力氣之大，我險些拉不住他。

  掏出手機來點亮手電筒，他再往前走幾步，就要走到斷崖邊了。

  那裡雖不是萬丈深淵，但距離下一層的房屋至少十米，三四層樓的高度，就是摔不死人也殘廢了。

  左和煦還在向前走，我喊了他兩聲，似乎有那麽一點反應，至少舉在半空的手放下了。

  “你大爺的左和煦，給我站住！”

  這麽一喊，他還真停下了腳步。

  “向後轉，齊步走！”

  口令能行，他轉過身朝我走來，差點把我撞倒。

  搞定了左和煦，我似乎找到了竅門，又去拍江晗的肩膀：“立定，稍息！”

  哈哈哈哈，笑死我，他們就像被我操控的木偶，聽著我的口令行動。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除我之外的其他三人，漸漸恢復正常。

  付星一直吵著要離開這，左和煦坐在竹凳上沉默，只有江晗被我罰站在門口，成了一具雕塑。

  “唉，我怎麽在這傻站著。”最後一個恢復正常的江晗看了看四周，“我剛剛怎麽回事，看見好多奇怪的東西。”

  江晗順勢掏出煙來，又給左和煦扔了一根，招呼他去門外抽煙。

  “你看見了什麽？”

  “狗，好多隻小金狗，讓我抓它們，抓到了能賣錢。”

  我咧咧嘴，又看向起身去抽煙的左和煦：“你呢，你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好多線，一直在我面前纏啊繞的，扯開才能找到路，然後就聽見你讓我站住，還讓我向後轉。”

  真夠奇怪了，他們怎麽看見都是奇怪的東西。

  “還有我，我……”付星舉著手搶著說，“我看見好多人漂在半空，一直朝我飛來，一閉眼就是扭曲的俄羅斯方塊，特別大的方塊。”

  只有付星和我看見的差不多，只不過我看到的比她還要恐怖一些。

  我看到了小孩鬼，一直讓我抓它，還有過去經常出現在我夢裡的大白臉。

  能影響我們視神經已經聽覺的是大腦，難不成還有不乾淨的東西入侵我們的大腦，控制我們身體的感官。

  還有宋玉，她到底跑哪去了。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之際，宋玉從外面跑回來：“你們沒事可太好了，嚇死我了。”

  見宋玉回來，付星的暴脾氣就要上來，站起來就想和她理論。

  不過被我攔住了。

  我們在一個不熟悉的地方，還是前不靠村後不靠店的大山裡，我們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宋玉。

  付星衝動說話直，難免會起衝突，現在撕破臉對誰都不好。

  “宋玉，你去哪了，我們一直在等你。”說實話，我心裡也有氣，不知是在氣宋玉，還是在氣自己。

  宋玉一臉的歉意，連連跟我們道歉：“實在不好意思，剛才眼前突然出現很多小孩，讓我和他們一起玩，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就跟著他們出去了。”

  我皺皺眉，看她的態度是很誠懇，似乎真的對我們感到抱歉。

  “我這房子似乎有些問題，剛回來的時候已經給你們安排一個住處，不嫌麻煩的話，跟我一起過去吧。”宋玉衝我點點頭，她拉住我的手，歉意加深，“裴沐，今晚你能不能陪我住在這。”

  我有些抵觸，甚至有些不快的想法。

  一是我懂的那些東西，在這根本起不到作用。

  二是宋玉，說不上來的一種感覺，最直觀的感覺是，她變了。

  或許之前的見面並不能充分了解，對一個人的認知也不會隻憑短短的兩天就能分辨得出。

  更何況初印象給我留下了陰影，即便後來有了改觀，甚至因為她的失蹤愧疚近半年之久。

  可這一次再見面，我甚至不能看出她在想些什麽。

  她似乎很在意我的態度，又似乎很在意我的去留。

  “我怎樣都沒關系，但是宋玉，你能保證我帶來的三個朋友，他們能安全嗎？”這句話，我說得無比認真，我不能因為自己，讓其他三人處於險境。

  似是被我觸及某種不堪回首的記憶，宋玉的表情瞬間暗淡下來。

  但很快，她重新整理了表情，衝我無比真摯地點點頭：“能啊，我已經在我男朋友的房子收拾出兩間房來，他那裡地方比較大，有個院子，只是……”

  宋玉頓了頓看向付星他們：“我男朋友最近身體不好，明天我們要結婚，所以他吃了藥已經睡了，你們過去後能不能輕一點，別打擾他休息。”

  還以為他們巴不得趕緊離開這裡，誰知宋玉的話說完，他們竟沒有一點回應。

  各懷心思，不知在想些什麽，我瞬間懵了。

  這三個人怎麽回事，難道不想離開這間鬧鬼的房子？
  “我們三人去別的地方住，把你自己留在這算怎麽回事，反正這也有地方，就一起睡唄。”

  說話的是付星，在宋玉沒來之前，她還吵著要離開這鬼地方，這才過了幾分鍾，又一副蠻不在乎的模樣。

  “或者我留下來，讓付星和江晗去那邊睡。”左和煦也持反對意見，沒有一點退讓的意思，“反正不能把你自己留在這。”

  “喂喂，我說你們，我這房子是有些奇怪沒錯，我住了也半年了，不也還好好的，怎麽你們都跟要生離死別一樣。”宋玉笑起來，用胳膊肘推推我，“別說，我還挺羨慕你的，有這麽多願意和你同甘共苦的朋友。”

  “說得哪裡話，大家都是朋友，你也是我們的朋友。”我實在不想付星他們牽扯進來，又不好當著宋玉的面把話說明白，“我可是專業試睡師，今晚幫宋玉看看房子而已。”

  “是啊，裴沐的膽子特別大，我們在泗村時，她陪我住凶宅一點都不害怕呢。”

  宋玉說得沒錯，身處險地之後我的確什麽都不怕，不止如此，我還在這期間學了一身本領。

  佛家金光經文，道家符籙法咒。

  經歷的事情多了，人成長了，心也開通了，明亮了。

  是人是鬼，一眼分明。

  “而且不止我和裴沐，我還請了別人來幫我，這會應該快到了，我已經讓大叔去接人了。”宋玉笑呵呵地看了看表，“既然你們是來給我祝賀新婚，我肯定要把你們安置妥當，不然以後我和裴沐，還怎麽做朋友。”

  還有一個人要來，還有誰會來。

  我越來越看不懂宋玉了。

  “時間還早，要不你們先商量該如何分配住的地方，我去外面看看，晚上黑燈瞎火的，大叔別把人給我帶丟了。”

  宋玉似乎成了一個阻礙，讓我們幾人沒辦法把話說明。

  待她一走，付星馬上拉住我的手，她的手竟有些微微顫抖：“我跟你說裴沐，這個宋玉有點問題。”

  我點點頭，原來不止我，連付星都看出來：“你也說了她有問題，如今我們就像刀俎之肉，跑也跑不出去，更不能撕破臉，只能先順著她的意思，至少撐過今晚。”

  “就沒有其他方法？或者我們四個人跑出去，深山老林的，她肯定找不到我們。”

  倒也是個辦法，只是還沒到這一步。

  “不如我們四個抱團呆在這，也好有個照應，分開可能更危險。”這是左和煦的提議，我相信不管怎麽說，他也不會把我自己丟在這。

  少了左和煦，只有付星和江晗兩個人，讓他們單獨去其他地方我也不放心。

  “也好，我們四個都留下，這房子真有什麽問題，就讓我小露一手我新學的本領吧。”

  自我催眠，或者安慰其他三人。

  今晚就報團取暖吧。

  “真有問題，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能行？”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我心裡一動，轉頭之際，對視上熟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