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太陽暖烘烘的,宋逾白屋裡的窗扇開著,而他坐在桌前,正提筆飛快地寫著什麽。
他神情十分專注,像積了雪的巍巍遠山,只看一眼,便令人覺得心安。
余晚竹站在廊下看了一會兒,見他毫無察覺,才走近敲了敲窗。
宋逾白手上的動作一頓,抬起頭看她。
余晚竹從窗戶將茶包遞到他面前,輕輕笑道:“怕你讀書犯困,買了茶葉給你提神!”
宋逾白有幾分意外,接過茶包,“勞你破費了,進來說話吧。”
“還有什麽事兒嗎?”余晚竹詫異道。
這幾日,余晚竹越發躲他遠遠的,加上她白天總是在外面忙,兩人難得能說上幾句話。
宋逾白晃了晃手上的茶包,“你既然送了茶包給我,我無以為報,隻好借花獻佛,沏一盞清茶來謝你。”
余晚竹猶豫片刻,依言走了進去。
宋逾白說的坦坦蕩蕩,她若是再急於撇清,倒顯得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心思了。
“你先坐。”宋逾白撂下這句話後,就徑直出了屋子,回來時他手提了一個小泥爐,上面燒著一壺水。
兩人正襟危坐,誰也沒說話,不多時,爐子上的水便沸騰了。
宋逾白有條不紊地將茶沏好,又倒進兩隻粗陶茶碗裡,一碗遞給余晚竹,“嘗嘗。”
光線從窗戶進來,照在茶杯裡,襯得這茶湯色澄清而碧綠,嫋嫋熱氣升起,屋裡茶香氤氳。
余晚竹接過茶碗,淺啜了一口,點頭道:“嗯,那夥計沒騙我,這茶果然清香。”
宋逾白低頭喝著茶,沒有發表意見。
余晚竹看了他一眼,有心想問他是否喜歡這個茶,下次她好按著他的喜好買,可轉念一想,他們都快和離了,日後也難有下次,還是不問為好。
更何況宋逾白只怕是也不願欠她的情,不然,怎會連一包小小的茶葉,他都要沏茶相謝?
這樣想著,她心裡忽而生出淡淡的失落之感,索性不再開口。
茶也喝了,再留也是不妥。
余晚竹起身告辭,“那個,小蘭剛才找我,我去看看有什麽事。”
宋逾白抬頭看了她一眼,沉靜如淵的眼眸裡透出一絲了然和苦澀,她就這麽不願與他共處,才待了一會兒就急著要走?
他抿了抿唇,輕點了下頭,神情一片冷淡,和先前邀她喝茶時的疏朗模樣截然不同。
見他這樣,余晚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不然,他怎會連一句話都不肯多說?
她心裡喟歎一聲,走出了屋子。
剛在院裡站了一會兒,又聽許氏叫她過去。
“娘,怎麽啦?”
許氏笑得一臉和藹,“給你做的兩身衣裳,已經放你屋裡了,我想著,馬上就要開春了,你之前的衣裳也不合適穿,我便想把春衣一並給你做上,春衣薄,你過來再讓我量量尺寸。”
余晚竹配合地張開手,任由許氏量著。
量完尺寸,許氏驚詫道:“阿竹,你是不是又瘦了許多?”
前幾日她做冬衣時,量出來還不是這個尺寸,短短幾天,兒媳的腰身竟然又縮了一圈?
兒媳減肥,她雖然樂見其成,但這個速度也太快了些。
許氏擔憂地道:“阿竹,你還是要多吃些飯,每日乾活這麽辛苦,拖壞了身子怎麽辦?”
余晚竹俏皮一笑,“娘,我身體好著呢,而且我吃的也不少呀,說不定是我體質好,才會瘦得這麽快呢!”
許氏將信將疑,見她的確沒什麽不妥當,才又去裁布。
余晚竹確實又瘦了,她昨夜稱重時,正好達成系統任務,領取到了十顆睡睡糖。
這十來天,她每晚回房之後,都會鍛煉半個時辰,能瘦這麽快,一方面是系統的原因,一方面也有她自己的努力。
體重基數變小了,減重十斤簡直是質的飛躍。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身體變得輕盈了不少。
吃完飯,余晚竹照舊帶著宋小蘭上山挖野山藥和冬筍,只是她們今天去的地方,卻沒有像以往那樣避開人群。
余晚竹可沒忘記,王嬌擺了自己一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她怎能不回敬一番?
她們今日來的地方,是村子南面的一處大山坡,兩人到時,已經有好幾個嬸子在挖山貨了。
嬸子們見到余晚竹都異常熱情,畢竟多虧了人家,肯教大家挖山貨的法子,她們才能靠此掙些錢。
眾人見余晚竹瘦了不少,衣著也素雅,和她剛嫁來清河村時,簡直就不是同一個人。
驚訝之余,也都不吝讚美之詞。
一嬸子道:“秀才娘子,你瘦下來之後可真好看,鵝蛋臉都出來了,瞧這五官標致的,不愧是州城讀書人家的小姐!”
另一嬸子道:“就是,以前倒是咱們有眼無珠了,沒瞧出秀才娘子有這樣的好底子,這番模樣,在咱們村的姑娘媳婦裡,恐怕沒人能比得過了吧?”
崔嬸子也過來湊熱鬧,目光在余晚竹高挑的身形上轉了一圈,露出了欽羨的神色。
“郎才女貌,和宋秀才正般配呢!”
嬸子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直把余晚竹誇成了天上的仙女。
余晚竹作出害羞的模樣,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哪裡就有嬸子們說的這樣好了?”
“我不過是瘦了些罷了,要論好看,咱們村王家的嬌兒姐,那才叫美人胚子呢!”
聽見她說王嬌,眾人都有些不待見。
“她?也就有兩分姿色罷了,都熬成老姑娘了還不嫁人,真不知她心氣兒有多高!”
“就是,成天打扮的妖妖嬈嬈的,好人家的姑娘誰像她那樣?”
崔嬸對她也似十分厭惡,皺眉道:“我從不許我家妮子跟她來往,王家那丫頭瞧著就不正派,沒得把人帶壞了!”
余晚竹眼珠一轉,狀似無意地說起,“我聽說,王家姐姐可是被鄰村的劉三公子看上了呢。”
“哪個劉三公子?”
這些鄉下婦人們,平日裡最愛聽鄰裡的八卦,一下都感興趣地圍了過來。
“就是劉地主家的小兒子呀。”
嬸子們卻有些不信,“果真嗎?劉家那麽有錢,能看上她?”
余晚竹四處張望了下,才小聲地道:“說來也是巧了,嬸嬸們,我那日進城賣山貨,正巧碰見她,她那手上的金鐲子,都有拇指那麽粗了,身邊還帶著劉家的小丫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