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春含笑點頭,隨著她往三樓上走。
“我早看出余姑娘是個可交之人,你我之間,還這番客氣做什麽?你我年齡相仿,不若互稱姓名,叫我阿春便是。”
文華晴愣了愣,暗自看了陸春一眼,見她不似說笑,也跟著道:“就是,什麽小姐姑娘叫著屬實生分了,余姐姐也叫我阿晴好了。”
余晚竹屬實沒想到,她們兩人出身勳爵世家,竟會這般與自己親近?
她默了默,才含笑搖頭,“兩位折煞我了,兩位都出身伯爵侯府,天之嬌女,我不過一介商賈女子,身份卑微,怎敢高攀?”
“你少來了!”陸春故作生氣,瞪了她一眼。
“什麽身份不身份的,我雖出身伯府,但卻沒什麽好本事,隻一點好處承襲了我爹,那便是看人極準,在我看來呀,你可不是那等只顧著尊卑倫常的人,這話不是在挖苦你,你我雖相交不深,但我們武將之家,就喜歡你這種爽直利落的性子。”
“況且我陸春交朋友,也不是只會看身世,你不肯答應,難道是瞧不上我?”
如此剖心,余晚竹便也沒有再推拒的道理。
她含笑引兩人入座,大大方方道:“如此,我若有冒犯之處,便請阿春妹妹海涵了。”
“這就對了嘛!”陸春爽快大笑。
雅間燒著銀絲炭,暖意融融,茶水香氣悠長,點心也格外精致美味。
文華晴忍不住歎道:“余姐姐,我覺著你這裡的點心,竟比清輝樓的還要好吃許多!”
余晚竹心說那是當然,這裡的吃食方子,都是她融匯古今,絞盡腦汁想出來,再由小蘭親自下廚,研製出來的方子。
仙姿樓力求新穎,在吃食上自然也不能落後。
別說點心,就連茶水,也是余晚竹請教過徐堪,而後配出來的花果茶。
陸春舒服地喟歎出聲,又盯著窗外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覺得有些冷,才放下窗扇,縮回榻上。
笑著道:“晚竹,你這裡果然是好地方,說不得日後我會時常來叨擾,你可別嫌我們煩呀。”
余晚竹笑意深厚,“怎會嫌煩,你們能來,我自然歡迎之至!”
朱妙意跟顧仙仙在隔壁,聽到聲音後,也過來陪著說話。
不多時,蘇錦跟鄧茹也結伴而來,她們過來自然是要找余晚竹的,便也都聚到了三樓。
幾人都是豁達寬和之人,聊起來都很是和洽,一屋子姐姐妹妹湊在一起,沒有人打擾,眾人都覺得十分快活。
尤其余晚竹和顧仙仙這兩個外地來的女子,比京城閨閣女兒更多了幾分率真隨和,倒是真的讓人心生親近。
陸春和文華晴兩人的妝容,余晚竹到底沒有假手他人。
她隻說:“今日聊得投契,左右我現下閑著,便就親自為你們兩人上妝,咱們也好在一處說說話。”
真心待她之人,她自也真心相待。
眾人說笑著,一團和樂,中途宋小蘭也來了幾次,每次都被眾人拉住說話。
余晚竹忍不住誇讚道:“我這個義妹呀,最是個熱忱性子,今日樓中事務繁多,多虧有她替我照應,不然我還不一定能得閑。”
鄧茹問道:“這便是翰林院宋侍讀的妹子吧?”
蘇錦笑說:“是呢,我記得她,先前胡家的賞菊宴,我們是見過的。”
見眾人都問起她,宋小蘭心裡有一絲羞怯,但想到她不能給大哥和姐姐在這些貴女面前丟人,便就更加挺直了腰板,衝著眾人頷首微笑。
說起來,她跟文華晴年紀相仿,倒是最為合得來。
早上雲層厚重,天氣陰鷙,因此十分凍人,不過現下正是上午時分,太陽出來了,照得人暖烘烘的,余晚竹便叫人將炭盆撤遠了些,又把窗戶打開。
怕眾人無聊,她又取出棋盤和葉子牌,叫大家玩耍。
寬寬敞敞的樓閣中,女子們或坐或臥,或對弈或品茶,流水一般的茶水和吃食端上來,屋內言笑晏晏,倒是別處少見。
而在另一邊,仙姿樓斜對街的一家酒樓中,陳瑤卻氣得連著摔了好幾個碗盞。
高鵬皺著眉頭把筷子一摔,一臉的不悅,“表妹,縱然你不願赴我之約,陪我來此處吃酒,但也不必發這麽大的脾氣吧?”
“你這般打打砸砸,難道是我逼著你來的嗎?既如此,你不如快些回去,省得在這裡攪亂我吃酒的好心境。”
陳瑤一窒,稍微順了順氣,才委屈道:“表哥,我哪裡是生你的氣?”
“從小到大,你待我最為親厚,如同親妹子一般,我怎會不知表哥的好,還故意來氣你?”
高鵬臉色緩和了不少,“你知道便好,我自小沒了母親,姨母待我十分親厚,常常護著我免遭繼母責難,我敬重她,自然是拿你當親妹子疼,不過,你發這般脾氣,既不是衝著我,又是為著哪般,莫非是這家廚子做的菜,不合你的口味?”
陳瑤氣衝衝地坐下,“表哥,我如此生氣,是因為見著了一個令我生厭之人,她那那般得意,真是氣煞我了!”
高鵬見她滿臉盛怒,不由好奇地問道:“究竟是誰,能把你氣成這樣,告訴表哥,表哥為你出氣!”
陳瑤走到窗邊,一指斜對面的仙姿樓。
“表哥,你可看到那座樓宇了,先前有人說,這是那賤婢所開,我還不信,可方才我竟在三樓窗戶瞧見她了,想來竟是真的!”
“她不過一介螻蟻,憑什麽有這麽大的能耐?!”
高鵬也過去瞧了瞧,有些不在意的道:“不過是個開店的商賈罷了,這叫什麽能耐?”
見他不以為然,陳瑤急道:“表哥,你不知道,這賤人使得一手籠絡人心的好手段,若只是做個買賣就罷了,我自有法子收拾她,可偏偏她慣會討巧賣乖,哄得眾人都與她交好,我已在她手裡吃了好幾次虧了!”
“方才我還瞧見,那窗邊竟然探出來陸春的臉,這陸春平日連我都不大理會。”
“那賤人憑什麽,能叫人這番捧她的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