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竹雖沒去拜訪過什麽高門大戶,卻也知道,這些人家的規矩多。
因此她是掐著時辰去的,巳時初,不早也不晚,既用過了早飯,離午飯也還早。
就算是有什麽事情,這個點應當也都處理完了。
朱家府邸在城東京華巷,這條巷子裡住著的人非富即貴,好些都是官邸。
余晚竹帶著宋香在朱府叩了門,道明來意後,門房便讓她們先候著,自己去稟報了。
余晚竹知道這種門戶,若無拜帖等物,陌生人是輕易進不得的。
因此也不急,牽著宋香靜靜等著。
約是等了盞茶功夫,門房便回來了,跟來的還有朱妙意上次身邊帶的丫鬟,好像是叫什麽嵐星。
嵐星見到二人,客客氣氣地行了個禮,才笑著說:“余姑娘,您可算來了,我們小姐盼了您好幾日了。”
一面說著,一面引路帶兩人進去,何芳也跟在身後。
嚴格意義上,這還是余晚竹第一次進高官府邸,在朔州去顧府時,僅僅只是在門房停留了片刻,沒有真正到內宅,所以還算不上。
上次宋逾白跟她說了些朱家的事情,朱家家風嚴謹,朱老爺子是戶部左侍郎,為官清正,躬行節儉,不許家中後輩鋪陳靡費。
家風如此,朱家人倒也是個個身正影直。
雖然不如同地位其他人家闊綽,行至哪裡,卻也倍加受人尊重。
不過,朱家經年累積之下,家中日子卻也不算多差,至少余晚竹一路走來,路過重重庭院,一路人遇見的下人都行動有素,府中各處也都是打理的井然有序,盡顯世族風范。
嵐星帶著余晚竹三人走了好一陣子,才走到朱妙意的院子。
朱妙意已經知道是她要來,早早便在屋外等著,絲毫沒有世家小姐的架子。
見她們進來,便迎上前去,先是摸了摸宋香頭上的絨花,笑著誇道:“阿香妹妹今日愈發可愛了,屋裡有專門為你準備果子和點心。”又吩咐小丫鬟帶她去吃。
余晚竹伸手示意,何芳便上前將東西遞給嵐星。
余晚竹微微笑了笑,“妙意姑娘,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不要嫌棄。”
既是來探望人家的,自然不能空著手上門,這禮呢,也不能過重或過輕,重在心意。
余晚竹叫莫遠在城中買了些時興的點心果子,還請許氏親自做了幾樣小繡品。
吃食倒也罷了,朱家並不缺,但這幾樣繡品,朱妙意卻是喜歡的緊,面帶笑意翻看了許久。
“余姐姐,這帕子跟荷包好生漂亮,是在哪家繡坊買的呀?”
許氏做了兩方帕子,兩個荷包,帕子一個是雨落荷花的樣式,一個是紅梅映雪的樣式,荷包一個繡的是兩只在草地吃草的白兔,一個是交頸纏綿的鴛鴦。
個個精巧好看,朱妙意最中意那個小白兔荷包,別致又可愛。
余晚竹笑了笑,“這並不是在外邊買的,這是我乾娘親手做的,妙意姑娘喜歡就好。”
聞言,朱妙意有些失落了點了點頭,既然是自己做的,那便就買不到了。
片刻,朱妙意便把這些遺憾丟在了一旁,誇了幾句許氏的手真巧,便領著余晚竹進了自己閨房,“堂屋裡坐著說話也無趣,余姐姐與我進屋說話吧。”
微黑的臉蛋上掛著柔和的笑意,看得出來心情很好。
余晚竹心中微微歎息。
明明出身世家,偏偏卻因為自身的一點小瑕疵,而不招人待見,結交的朋友如陳瑤之流,盡是些虛情假意之人,得不到真心相待,說起來也是可憐。
不過朱妙意性子溫善,之前和陳瑤對峙雖然有些軟弱,但也不是由著人欺負。
看得出來被家人保護的很好。
余晚竹同她在軟榻上坐下,便問起:“妙意姑娘,方才還沒細看,不知你手上的傷口,現下如何了?”
朱妙意伸出手來給她看,只見手掌還是包扎著的。
她搖頭說:“本就是小傷,余姐姐無需太過介懷,大夫說養幾日便就能好全了。”
一旁侍立的嵐星趕忙說道:“是啊,多虧了余姑娘上次為我家小姐清理傷口,大夫都誇清理的好呢,若是傷口化膿,我家小姐便還得吃苦藥,那她便沒處去哭了!”
幾人都笑了,朱妙意有些羞惱地嗔她一眼,“就你話多,還不給余姑娘上茶?”
見嵐星領命前去,又趕忙叮囑道:“記得要拿二叔給我的雪頂含翠!”
余晚竹一愣,隨即笑道:“聽聞這雪頂含翠乃是蒼嶺所產,因為氣候寒冷,所以一年產出不足百斤,珍貴無比,今日能在妙意姑娘這裡有幸喝到,看來是我口福不淺。”
屋內的另一丫鬟接話,“是啊姑娘,就連上次大公子想討要些,我家小姐都護著不肯給呢,今日舍得拿來待客,奴婢們這可還是頭一回見!”
話裡話外都是在說自家主子待她不一般,也算是護主了。
朱妙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余姐姐,你別聽她渾說,我屋裡的丫頭都被我慣壞了。”
“不過,這雪頂含翠確實珍貴,市面上有錢都買不到,我之所以會有,還是因為我二叔在臨近蒼嶺的戶縣就任,今春便早早地打點了人去買茶,佔了地理的先機才能買到一些,我也沾了光,分得了一小罐。”
朱妙意又輕輕歎了口氣,“唉,二叔將雪頂含翠送回家中也是好意,不過這茶葉終究是奢靡了些,還惹得祖父寫信好一頓罵呢.”
余晚竹掩嘴笑了笑,“朱家門風嚴謹,令祖父以身作則,實在令人景仰。”
說起自家祖父,朱妙意臉上便顯現出一絲驕傲,“沒錯,祖父還被聖上褒獎過呢,說他堪當臣子楷模!”
朱妙意忽然問起:“早聽出來余姐姐不是京城人氏,不知姐姐祖籍是何處?”
余晚竹道:“我是朔州人氏,上個月才隨我乾娘進京,是以在京城待的時日並不多。”
朱妙意聽見朔州兩個字,愣了一愣,總覺得似乎她小的時候,經常聽人提起這個地方。
只是這些年卻沒人再說了。
她沒深想,眼睛亮晶晶的,“據說朔州離京城也不算多遠,那邊風光如何”
余晚竹見她一副感興趣的樣子,又因著覺得她親切,心裡也歡喜,便挑揀了些朔州的風土人情說了說。
一個說,一個津津有味的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