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段文俊似乎從來都沒有為錢發過愁。
甚至,他在構想設計段家連鎖客棧的時候,都沒有考慮過要花多少錢的問題。
可是,藺南準一下子提出了這麽一個天文數字,頓時將他拉回了現實。
八十萬兩,甚至還有可能需要更多,他開始擔心,會不會超出段家的負荷了。
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這胖老爹到底有多少錢。
不過幸虧,這八十萬兩,不用他一下子全部掏出來。
可是這第一個月的十五萬兩,也使得他不得不小心應付。
尤其是,現在段家堡也是正是到處用錢的時候。
跟藺南準分別之後,他直接找到了望江段府的管家張宇恨。
聽到段文俊詢問段府現在到底有多少現銀的時候,張宇恨微微愣了愣“少東家,您問這個乾嗎?”
“張伯,你也知道,現在段家到處都需要用錢,我想知道一下咱們的家底不是?這樣子我也好做後面的計劃。”段文俊並沒有告訴他真實意圖,而是笑了笑道。
張宇恨不疑有他,微微點了點頭“少東家,其實東家有多少錢我真的不清楚。之前每個月,都是帳房找東家領取現銀給府上開銷的。”
“東家在臨走的時候,倒是安排給我了十五萬兩銀子,說是他不在的這半年,作為少東家的開銷之用。不過前幾天黃掌櫃又是買地又是雇人,已經花了幾千兩了。”
段文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也就是說,我們府上現在應該還有十四萬兩左右?”
“不錯!”張宇恨點了點頭“準確地說,應該是還有十四萬六千四百三十六兩。”
段文俊聞言一愣,心中暗自驚訝,這張宇恨倒是個管家的能手,居然將府上的銀子記得這麽清楚。
他頓了頓,又盯著張宇恨道“張伯,我們段府一個月的日常開銷得多少錢?”
“不算上少東家您的開支,府上正常的日常支出一個月大約在三百四十兩左右,這包括了府上的日常生活開支,還有仆人護院們的工錢。”張宇恨如數家珍般回道“若是遇到年節,則開銷會要多上一些。”
“三百多兩,這也不多。熬到我爹回來,也只需要兩三千兩。”段文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張伯,這樣子,我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希望您能夠幫我去辦!”
“少東家,您盡管吩咐。”張宇恨微微低下頭回道。
“想必張伯也知道,我請藺大家回來幫我們修建新的客棧,所以我需要一筆銀子專門用在這個上面。”段文俊盯著他,臉色變得十分凝重“工地上的事情,我會讓毛三配合藺大家,可是這銀錢方面的事情,我還是希望張伯您來親自處理。”
段家客棧的建造,有藺大家在幫忙主導,毛三在一旁協助,自然段文俊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可是這關於銀錢的事情,他還是希望能夠找到一個可靠的人來處理。
毛三雖然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可是畢竟他這才剛剛起步,若是一下子將十幾萬兩交到他的手中,段文俊擔心他會迅速膨脹,做出不利於段家的事情來。
畢竟,他的格局,他在金錢誘惑下的定力,不一定夠。
既然段大雄能夠一下子將十幾萬兩銀子交給張宇恨,那便說明,張宇恨是個絕對可靠的人。
而且,從剛剛張宇恨的對答,他已經肯定張宇恨是一個對數字十分敏感的人。
讓他來掌控客棧修建的資金,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就如同當日在段家堡一樣,各個工坊的工頭,若是需要什麽東西,只需要向古鴻福提出一樣,古鴻福雖然是在全力配合他們,可以是在把控和統籌。
如今,段文俊就是希望,段家客棧的建設,張宇恨能夠起到這樣的作用。
所以,他將自己心中的想法,以及對於段家客棧後面的規劃,全盤對他說了出來。
張宇恨聽完,頓時嚇得面目蒼白,說話都有些顫抖起來“少東家,您可要想清楚呀!這可是白花花的十幾萬兩銀子,若是一骨碌投下去了,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夠收回來?”
“而且,這十五萬兩還是第一個月投進去的,以後每個月還得十萬雪花銀,若是供給不上,那可就半途而廢了。可是以我們段家的生意,哪裡能夠每個月有固定十萬兩的收入去投入呢?”
“即使東家在,我們也不能確定,咱們段家能不能籌集到八十萬兩銀子呀!”
“即使咱們這個客棧建成了,就單憑望江過往的客商量,生意也不可能比得上凌霄郡城,那麽客棧的生意也就值得堪憂。”
“那麽大的客棧,開張一天就有一天的支出,若是不能賺錢,就還要一直填錢進去。一個搞不好,那就是個無底洞,搞不好會讓整個段家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呀!”
“尤其是,少東家將月亮島的人引入段家堡,這也是一個十分不穩定的因素。若是因為這邊的事情而牽動段家堡,那可不是傾家蕩產的事情,而是關系著東家和少東家的性命。”
說到這裡,張宇恨已經是老淚縱橫“少東家,此事牽一發而動全身,萬萬不可衝動,還望三思呀!”
看到張宇恨如此激動,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勸阻自己,段文俊亦是有些小感動了。
不得不說,段家幾代人過來,下面的下人,不管是管家或者護衛,亦或是農人佃戶,忠誠度還是很高的。
前有陳三太爺和趙英光等人,後有駱良平和雲霸天師徒,如今此刻的張宇恨,時時刻刻無不在為段家在考慮。
作為下人,這份忠心,可是十分難能可貴。
段文俊看著張宇恨,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張伯,你也不用太擔心,此事我已經思量了很長時間了。我現在不過是在籌劃,若是沒有八九分的把握,我自然不會輕舉妄動。”
“其實我跟藺大家也討論過,若是真的資金有問題的話,我們還可以從簡處理,到時候也是有解決的方案。”看著張宇恨仍舊有些心有余悸,他又接著道“所以張伯您不用太過擔心。不過我希望您先留下一萬兩銀子作為府上的開銷,其他錢全部投入到我們段家客棧的修建中。”
然後他又將藺南準的三個方案說了一遍,大不了退而求次,選擇第二個方案,這才讓張宇恨微微松了一口氣。
“當然,這十幾萬兩肯定會不夠,我會想辦法將其他的錢慢慢轉入到您這邊。”段文俊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加凝重起來“到時候,恐怕要麻煩您辛苦一些,幫我掌控這一塊才行。”
“既然是少東家吩咐,老奴自當效力。”張宇恨長籲了一口氣“老奴向少東家保證,每一文錢都會用在客棧的修建上,絕對不會浪費。”
有了張宇恨的保證,段文俊的心中頓時踏實了不少。
尤其是,他沒有料到,段大雄居然給他在段府留下來這麽多銀子,無疑就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了。
既然段大雄在段府留了這麽多錢,那麽肯定在段家堡古鴻福的手中也會留下一部分錢。
至少,修建客棧的啟動資金就已經差不多了。
只是,張宇恨的擔憂,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雖然段文俊並不擔心客棧建成之後的生意問題,可是張宇恨說得不錯,有一些細帳他不得不先去算。
一旦第一個月的十五萬的銀子到位之後,客棧將會開始動工。
一旦開工,就不可能停下來了。
若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建造,那麽後續每個月需要的十萬兩銀子就不能斷。
雖然藺南準說需要一年時間去完成客棧的修建,可是給段文俊去籌備那八十萬兩的時間,不過是短短八個月罷了。
而且,八十萬還是最低預算,搞不好還會需要更多。
牽一發而動全身。
若是修建客棧的資金出現問題,那麽必然會牽連到段家的其他產業。
所以,為了穩妥,他必須籌錢。
而且,必須籌備到足夠的錢。
段文俊,帶著張宇恨連夜趕回了段家堡。
當古鴻福看到張宇恨的時候,先是微微愣了愣,然後便被段文俊帶入了書房。
這一夜,段家大院西院書房的燭火,一夜未滅。
段文俊跟張宇恨和古鴻福談了足足一宿,圓袞袞就守在了門外,誰也不讓靠近。
推開書房的房門,迎著早上的第一絲朝陽,段文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由得長籲了一口氣。
他不得不佩服他那胖子老爹的識人之能了。
這段家裡的人,都是人才呀!
張宇恨和古鴻福,看似不過是段家的老管家,平日仿佛沒什麽特別的地方,可是他沒想到,這兩人居然都擁有著驚人的能力。
張宇恨對數字的敏感程度,尤其是對於各項開支和收入的綜合考慮和規劃分析,有著極強的直覺,想來這也是為什麽段大雄會將那麽多銀子直接交給他打理的原因了。
而古鴻福則更加離譜。
平日看他在段家堡似乎並不怎麽說話,也不怎麽參與實際的操作,可是他對段家堡的每一個產業都十分熟悉。
不管是從成本的控制,還是利潤的分析,心中都十分清楚。
一個晚上,他從酒坊分析到造紙坊,然後分析豆腐坊和農場,再分析到遠在望江縣城的段家酒肆,就連月亮島那些人來了之後的規劃和開銷,以及他們極有可能能夠帶來的價值,都分析得頭頭是道,心裡有一本帳。
當然,對於段文俊新研製出來的酒精、味精和香水等物,因為沒有投入市場,無法用價格來估算,所以他沒有什麽概念了。
直到此刻,段文俊才發現,古鴻福對段家產業的了解,比自己可清楚得多了。
遺憾的便是,段大雄留給古鴻福的只有區區五萬兩銀子,而且這也只夠供應段家堡的開銷,不能夠投入到客棧的修建中。
而值得欣慰的是,段家這些工坊和店鋪的收入,比段文俊預想的要高出不少。
自從改變了燒刀子和三刀酒的銷售方式之後,段家酒肆一天能夠淨收五百多兩銀子了,一個月下來將會有近一萬五千兩銀子入帳。
當然,段家酒肆從段家酒坊拿的酒,都是需要付銀子的。
雖然都是以成本價出貨,可是段家酒坊也就因此有了自己的收益。
再加上豆腐坊和造紙坊的收入,一個月的收入將會有近兩萬兩。
這可是段家堡之前從未有過的收入了。
尤其是,這還沒有算上段家田產上的收入。
當然,段文俊一直覺得田產就是段家的根,自然不會去挪用了。
不過,震驚之余,他更多的卻是焦心了。
按照藺南準的規劃,以後每個月都要十萬兩銀子的開銷,可是段家的收入卻有限,他又該從什麽地方,去弄到那麽多錢呢?
這是段文俊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為錢犯難了。
而且是,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