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是不可能開口說話的。

  張肅刑說，他不會告訴李德明，張家大院的秘密。

  除非，他死了。

  也就是說，他絕對不會說出這個秘密來。

  李德明是跟了張肅刑很多年的老人了。

  他了解張肅刑的脾氣。

  也知道張肅刑的許多事情。

  而且，張肅刑相信他，比相信陳方更多。

  很多隱蔽的事情，都是他替張肅刑做的。

  他，就像是張肅刑的影子。

  就如同，當時去月亮島一樣。

  陳方只知道張肅刑的身邊，有一個叫做“德叔”的人。

  卻並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的人。

  所以，很多事情，李德明知道的比陳方更多。

  他早就知道張家大院的存在，也知道張家大院的人，就是從張家村搬出來的。

  張肅刑對李德明有救命之恩。

  李德明是一個懂得感恩的人。

  他一直奉行著，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所以，他才會一直對張肅刑忠心耿耿。

  即使在鞏縣，他誤以為是張肅刑派出了影子門的人來殺自己，他也未曾背叛張肅刑。

  甚至，影子門的人重傷了鏡玄師太，他的心中十分憤恨，卻依舊沒有背叛張肅刑。

  他只是，找到了張肅刑質問。

  亦正因為如此，他才知道了，之前關於影子門的一切，都是誤會。

  張肅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取他們夫妻兩人的性命。

  雖然，李德明也在懷疑，張肅刑說的是不是真心話。

  可是，他還是做出了決定。

  他在段文俊的面前，隱瞞了張肅刑回過張家大院的事情。

  甚至，在遇到李莫愁的時候，他也沒有告訴她，張肅刑的真實身份。

  李德明沒有料到的是，段文俊僅僅是從他和李莫愁的話語中，便猜出了張肅刑也去過張家大院。

  這，讓他十分驚訝。

  所以，當段文俊提出，想要他再回來找張肅刑，告訴他德英縣發生的一切，詢問他張家大院秘密的時候，他便直接答應了。

  張肅刑，正如段文俊所料的一樣，不願意說出那個秘密來。

  他沒有想到的是，張肅刑居然想跟他斬斷恩情，讓他以後去跟著段文俊。

  當然，在李德明的心中，是覺得段文俊是對他有恩的。

  而且，他也認可，段文俊確實是一個不錯的人。

  可是，讓他拋棄張肅刑，尤其是在這種張肅刑最為困難的時候，拋棄張肅刑……

  他是萬萬做不到的。

  張肅刑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盯著他再一次開口了“德叔，我明白你的心意，也十分感謝你這麽多年為張家的付出，為我的付出。”

  “可是，你放心，我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棄的人。”

  “你跟了我這麽多年，肯定也是知道的。”

  “你回去可以跟段文俊說，張家大院的秘密，跟整個景州這盤棋有著密切的關系。”

  “我現在不能說出來，是因為時機不到。可是並不代表將來沒有機會說出來，這就需要看他的表現了。”

  聽到張肅刑的話，李德明滿臉都是驚駭的神情。

  張肅刑的話，卻又跟著響了起來“只是，這些話你只能跟段文俊說，還得叮囑他萬萬不可以再告訴其他人，尤其是他的那個睿王府的好友……”

  “老爺，您說的二公子柴靜雲？”李德明心中又是一凜。

  張肅刑點了點頭“德叔，你跟在他的身邊，會比跟著我更好，至少可以堂堂正正地活在陽光下。”

  “老爺，我……”李德明慌忙解釋。

  只是，他的話再一次被張肅刑打斷了“德叔，我了解你的心性。即使你跟著段文俊，估計也會跟他約法三章，不會出賣我。”

  “可是我想跟你說的是，關於我，還有關於這些年你幫我做的那些事情，若是有他想知道的，你大可以都告訴他。”

  “這，並不會對我有什麽影響。反而，若是他想通了一些事情，還會對我有所幫助。”

  “當然，你留在他的身邊，也得幫我時時告誡他。關於我的事情，關於我們的協議，盡量不要讓柴家的人知道。”

  “這是在保護我，也是在保護他自己。”

  “若是有一天，張家大院的秘密，真的能夠有幸公之於眾，那便是你德叔對我張家的大恩大德了。”

  張肅刑的話，讓李德明的心中，雲裡霧裡。

  可是他亦是明白，此事恐怕牽連甚廣，讓張肅刑不得不小心。

  從凌霄郡城趕往德英縣的路上，他還一直在思考著張肅刑的那番話。

  只是，即使苦思，卻也不得其法。

  他知道，張肅刑的這些話語中，隱藏著許多信息。

  似乎聽起來，還跟段文俊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他想不明白。

  索性，他就不再去想了。

  回到德英縣，他聽說了風陵渡的事情，似乎已經得到了解決。

  德英縣的知縣戴宋人和他的管家段常任都畏罪自殺了。

  他們才是德英縣惡鬼殺人案的幕後主謀。

  州府派人過來接手了案子。

  此刻，不僅僅在大肆清算日月教的事情，也在查天蠍蟲蟲卵的線索。

  只是，州府過來的人，僅僅在查案，並沒有過問地方上的事務。

  因為，柴靜雲在離開風陵渡之前，留下來了一封信。

  舉薦了德英縣的師爺劉玉德，暫領德英縣的知縣一職。

  等待朝廷再委派新的知縣到來。

  這些天，劉玉德忙得不可開交。

  死了太多百姓，他需要去安撫。

  衙門裡面的捕快也死得差不多了，他需要去安排。

  風陵渡是德英縣的門戶，他必須讓它迅速恢復過來。

  只是，當李德明找到他，詢問柴靜雲和段文俊去向的時候，他馬上安排了一艘最快的船，送他去追尋隊伍了。

  李德明，趕上段文俊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了。

  隊伍已經過了順江，停留在了一個叫做萬家寨的地方。

  萬家寨，不是土匪的山寨，而是一個村落。

  裡面大部分都是苗人，也混居著一些姓萬的漢人。

  寨子並不是小，足有數百人，算得上當地的一個大村落了。

  管理寨子的，有兩個人。

  一位是這萬家寨的寨主，縣府委任的一位萬姓的漢人，叫做萬全。

  而另一位，則是寨民自己推舉出來的土司苗人，喚作楊耶波香。

  萬全和楊耶波香的關系本來很融洽，所以寨子裡面的條件雖然不怎麽好，可是大家卻生活得還算愉快。

  可是，就在前一段時間，因為一些事情，寨子裡面的苗人和漢人似乎起了分歧。

  就連萬全和楊耶波香兩人，都鬧起了矛盾。

  甚至還鬧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傷了不少人。

  柴靜雲，每次進京，都會在這裡歇腳，而且跟楊耶波香的關系還不錯。

  所以，當柴靜雲和段文俊一行人來到這裡的時候，便被卷入了紛爭中來。

  當李德明被人領著走進萬家寨的時候，正好趕上柴靜雲一臉憤怒，正盯著跪在他跟前的萬全。

  而他的旁邊，冠興和段文俊都陪坐著。

  他們亦是眉頭緊鎖，似乎顯得有些鬱鬱不歡。

  李德明沒有去打擾他們，而是直接讓人帶著他去了隊伍的住處。

  柴靜雲和段文俊辦事，雲霸天便留在了宿營地。

  看到李德明這麽快回來了，她還微微吃了一驚“德叔，少爺交待的事情，您辦得還順利嗎？”

  雲霸天知道李德明的身份。

  雖然她並不是很清楚，段文俊為何要如此禮遇像李德明這樣的盜匪，可是她還是十分佩服李德明的。

  畢竟，他的修為，很高。

  若是他真的能夠真心實意跟在少爺身邊，那對少爺來說也是好事。

  所以，雲霸天對李德明十分客氣。

  同樣，李德明知道雲霸天的地位，想要融入到段文俊的身邊，也必須跟她搞好關系。

  於是，他笑了笑，上前朝雲霸天行了個禮“段少爺交待的事情，已經辦妥，便趕著回來了。”

  說完，他又看著雲霸天道“我剛剛從前面議事廳過來的時候，看到二公子和段少爺臉色不善，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唉！”雲霸天長歎了一口氣“這裡的官員，實在是太混帳了。”

  李德明又是一愣。

  段少爺此行京城，似乎處處不利。

  這才幾天時間，隊伍就處理兩次事件了。

  而且，似乎都不是好事。

  自然，行程亦是慢了太多。

  只是不知道，這回又是怎麽回事。

  他們不是說要急著趕往京城嗎？
  怎麽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耽擱了。

  “這事情，其實跟我們沒有太大關系。”雲霸天咬了咬牙“可是，又跟少爺有些關系。二公子本來不準備管的，可是冠大人看不下去……”

  李德明，越聽越糊塗。

  柴靜雲、段文俊、冠興……

  全都被雲霸天說了一遍，還真不知道這其中是什麽關系了。

  “德叔，你知道咱們少爺發明的段家堡犁嗎？”就在這個時候，翠萍從裡面走了出來，接過了話題。

  段家堡犁？

  李德明點了點頭。

  這東西，他是知道的。

  聽說段文俊發明了這東西之後，可是讓農人們耕地的速度翻了一番不止，而且還省了不少力氣。

  可是，這又跟著萬家寨，有什麽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