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就到了冬至,今年的十二月特別的冷,一早就下了雪。
蘇慕瑤和容祁已經回村兩個月了,因在偏僻的農村,故而京都城發生的大事,沒有人知道。
容祁上了山打獵兩日了,終於下了山。
這次打獵收獲不錯,容祁打了兩隻狐狸一頭野豬。
他沒有回村而是去臨近鎮子上賣掉狐狸和野豬,當然也打探來了消息。
蕭南嶼另起山頭稱王了,帶著他的蕭家軍一路打入了皇城。
正準備奪位,名正言順做上皇帝,太后聯合敵國以十座城池交換攻打蕭尋國。
蕭南嶼來不及稱帝轉頭就和敵國廝殺,可以說內憂外患,把自己逼入了絕路。
容祁打聽到了消息後便掐指一算,篤定了這一站蕭南嶼會輸。
到時候百姓受苦,流寇亂竄,難民湧入富饒之地。
容祁怕蕭南嶼遇害,於是他回去後就與蘇慕瑤在屋內密談。
“戰況這麽嚴重嗎?那蕭南嶼應付得來嗎?”
蘇慕瑤說這話時非常小聲,怕曹幼寧聽見。
容祁把今日掙的錢,連帶著錢袋子放在桌上,沉聲道:“兩面受敵,陷入困境,如今死守一座城池,糧草也已經斷了,撐不了多久了。”
蘇慕瑤聞言,皺了皺眉道:“糧草已經斷了?那很糟糕!如何才能運糧草進去。”
“沒有辦法。這麽冷的冬天,沒有吃的穿的也不暖,這是一場硬仗。”
其實打仗什麽的根本與蘇慕瑤無關,要不是容祁是蕭南嶼的守護神,要不是認識一場大家都是朋友,蘇慕瑤是不會上心的。
她沉默了很久,須臾後道:“你是不是想幫他?”
“他不能死,七百年承諾只剩下最後百年,我信守承諾,不能見死不救。”
無論是做人還是做神,都得遵守基本準則。
他受恩於蕭家,答應守護百年,若是違背得受雷霆之苦,散去一身修為。
他已經神界無人能管的神,自是要給位於他之下的人做出榜樣。
蘇慕瑤點了點頭,然後沉吟了很久道:“這樣吧!我有不少方便麵,香腸,雞蛋餅面皮,手抓餅面皮你且帶去給蕭南嶼。”
這話落下容祁皺眉,他確實沒想到蘇慕瑤會如此大義。
“這些都是你用來掙錢的,你確定你……”
“如今這個世道,打進來動蕩不安,受苦的還是百姓。你既說蕭南嶼是個明君,那定會治國之道。心中有國,心中有家,心中有百姓的帝王,才能稱之為千古帝王。既有此才能,幫他一把,他日登基為帝,他得給我一個郡主當當。”
容祁聞言,不禁笑了笑。
“你笑什麽?”
“你倒是不貪,只要一個郡主之位。”
蘇慕瑤撇了撇嘴,她覺得自己很貪了,誰能有她這般大膽。
容祁見她不說話,淡淡道:“我不在的時日,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回來。”
蘇慕瑤微微頷首,認真道:“千萬小心,活著來見我。”
容祁又是失笑,他又不是普通之人,她是不是把她想的太弱了。
“好!你且等我。”
第二日蘇慕瑤便開始準備東西,裝了三大車子。
容祁帶著三車東西趕去救援。
曹幼寧見兩人忙了一上午,容祁下午起程後她才問道:“容相公這是去哪?”
“你別慌,我在京都城不是還有產業,最近京都城的管事來信說缺貨了,我便讓容祁跑一趟,大約十天半個月就回來了。”
曹幼寧聽蘇慕瑤這麽說,總算是放心下來。
她托著超大的肚子,面露愁容,低低說:“已經兩月了,不知道戰事如何了?他是否已經成功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清泉村離得遠,是個犄角旯旮的地方,收到消息很慢。好在容祁不是去了京都,他會打探來消息的。你莫要東想西想,孕期最忌諱的就是想太多,別到時候孩子一出生,得了與你一樣多愁善感的毛病。”
這話落下曹幼寧看蘇慕瑤不確定地說:“會嗎?”
“會啊!你現在只要吃好喝好,什麽都別想。耐心等待你的如意郎君接你回去過好日子。”
蘇慕瑤的安撫讓曹幼寧安了心,她靜靜地看著蘇慕瑤,忽而心裡有了一疑問。
她淡淡道:“瑤瑤,我心中有一事困惑,你可否好心告訴我?”
“你說。”
“你嫁入平南王府,與阿嶼也有短暫的相處,這期間你真的不曾有片刻動心嗎?”
蘇慕瑤看向曹幼寧,見她無比的緊張,歎了一聲道:“沒有!我喜歡的人自始至終都只有容祁,不曾有半點動心。”
“真的?”
“我是一個很理智的人,當我覺得這個男人不值得我托付的時候,我便不會庸人自擾,將自己全部托付給他。”
“你……”
“在我不知道蕭南嶼不是容祁前,蕭南嶼就騙我嫁入了王府。得知他娶妻納妾同一日時,我就知道沒有可能。因為兩個人的想法有了分歧,不在同一個頻道時,很難走到一起的。”
蘇慕瑤見曹幼寧沒有說話,笑了笑道:“還好沒有喜歡,沒有非分之想。不然我就成了下一個上官凝兒。”
曹幼寧聞言身子一僵,她小心翼翼的看著蘇慕瑤,怯怯的說:“你會因我心思歹毒,拒絕與我交心,不與我做朋友嗎?”
“我……”
“我不會那樣對你的,我不會那般欺辱你的,我發誓!”
曹幼寧有些緊張,豎起來三根手指頭,很怕蘇慕瑤不相信。
蘇慕瑤見她無比緊張,忐忑,不禁勾唇邪笑問:“為何?我與你而言是如此特殊的一個人嗎?”
曹幼寧微微頷首,想了想非常誠懇的說:“你眼裡只有你的生意,你的鋪子根本沒有阿嶼。你與那些妖嬈賤貨怎相提並論。”
“!!!”
“我為何那麽惡毒的對待上官凝兒,是因為我與她自小就是姐妹。我有什麽心事都會找她吐露,這些年來她不曾與我言明喜歡阿嶼。在我不自願入宮為妃後,她覺假惺惺的說讓我忘掉,她要嫁給阿嶼做正王妃。”
曹幼寧落了話,低垂腦袋,情緒有些低潮。
她繼續道:“嫉妒能使我做出一些與我身份,教養不能對等的事。可我是個女人,我會嫉妒,我會恨,我也會為愛喪心病狂。我知道我不能這樣,我該大度,該放手,在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裡我該做個瀟灑放手的那個。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我終究只是一介凡人,沒有督促我,勸服我一定要善良。”
蘇慕瑤聞言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說:“沒事的!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你也逃離了那座牢籠,以前的過往你便忘記吧!只是……以後莫要傷心性命,做人做事都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我知道,我也懂的。”
兩人正在交談,蘇慕青便從外頭回來,他身上一身的雪,抖了抖身子,撣了撣身上的雪水,黑著臉走到一旁坐下。
蘇慕瑤倒了一杯熱茶走過去遞給蘇慕青道:“去的時候可沒黑著臉,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不是讓我給那女人生銀子嗎?我去了送了銀子。”
蘇慕瑤點了點頭,知道蘇慕青口中的那女人是吳氏,她便坐下道:“她又提了什麽要求?讓你如此生氣?”
蘇慕青擺著臉,不願意說。
早兩月前吳氏就到了清泉村臨近的鎮子上,買下一套宅院,然後買一個丫頭和小廝伺候著。
最近不知怎麽了找了人販子買了幾個漂亮姑娘做了女兒,然後找媒人做媒,把女兒賣給有錢人家做妾,簡直喪心病狂。
蘇慕瑤每月都會給吳氏一筆生活費,一個月十兩銀子。
這次蘇慕青去送銀子,吳氏提了多漲十兩銀子的要求。
“姐,別管那女人了!那女人越發的不像話,旁人都在說閑話。說她似是樓子裡的老媽子,靠著賣女兒掙銀子。那好好的女兒家非得嫁給有錢人家做妾,斷送人家姑娘一輩子。”
蘇慕瑤聞言,皺了皺眉。
吳氏好像得了什麽大病一樣,完全變了一個人。
簡直與以前包子娘不能比。
“明日我就去找她,她做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是不想子女過安生日子。”
“姐,你還是別去了!娘提出了漲月銀的事情。”
蘇慕瑤聽了非常生氣,吳氏根本不差錢還在乾缺德的事情。
“我要去,我要提醒她不要太過分了。”
第二日蘇慕瑤便去找了吳氏,吳氏正在屋裡與媒婆喝茶,托人給她新買的姑娘找個有錢人家。
蘇慕瑤走近來的時候,吳氏很是意外。
吳氏起了身上前高興的拉著蘇慕瑤的手道:“瑤瑤,你可算是來看娘了!娘已經很久不曾見你了。”
蘇慕瑤根本不想與吳氏照面,不光是因為心裡有隔閡還有就是最近吳氏乾的那些事情。
她冷漠的抽回了手,沉聲道:“你想與你談談。”
“你黑著一張臉,確定是來找我談談而不是來跟我說教的?你沒看見我這裡有客人?”
蘇慕瑤聞言走到一旁坐下道:“那你談,我等。”
媒婆沒見過蘇慕瑤,納悶的說:“吳大妹子,這姑娘是誰啊?”
“這是我大閨女,可有本事了!你看我現在住的宅子是我閨女買的,每個月的開銷也是我閨女給的,別提有多疼我這個娘了。”
媒婆看著蘇慕瑤,這姑娘好看啊!
可惜看頭飾已經嫁做人婦了。
肯定是這吳大妹子把閨女嫁給有錢人家的做小妾。
蘇慕瑤見人打量,冷冷的看了一眼道:“看夠了沒有?”
媒婆見蘇慕瑤凶悍,立即起身笑著告辭:“我家中還有事,妹子說的事情我會盡快打聽的,有好消息便通知你。”
吳氏笑著拍了拍媒婆的手道:“改日我在邀請你喝茶,你可一定要來啊!”
蘇慕瑤見兩人跟好姐妹似的,等人走了便對吳氏道:“娘,聽說你找人販子買了幾個不錯的姑娘認做了女兒。我難得回來看你,你不妨叫人出來,讓我認一認。”
吳氏聞言有些詫異,發現那麽多事後蘇慕瑤對她的母女情早已經淡如水,沒想到今日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不僅來看她還打聽了她最近幹了什麽事。
“好啊!好啊!我叫出來,你且看看。你在不身邊,娘親就缺個貼心小棉襖。主要是娘親一個人住這麽大的宅子怪冷清的。”
吳氏讓身邊的丫鬟把人給叫來,然後笑著與蘇慕瑤說話。
說話期間,蘇慕瑤一句也不搭理,冷鼻子冷臉就差冷場了。
小丫頭帶來了四五個姑娘,長得眉清目秀,五官立體精致,可年紀非常小,有個十三四歲。
蘇慕瑤本以為年紀大點的姑娘,沒想還沒長開的未成年。
她當下就氣的摔了茶盞,砰的一聲,慍怒的起身。
“吳氏,我看你是瘋了!”
吳氏很少見蘇慕瑤發火,這會摔茶盞惱怒訓斥,皺眉道:“發那麽大火做什麽?”
“你有沒有做人的基本良心?你沒長眼睛嗎?這些姑娘才十二三歲,你既然找媒婆,把他們嫁給有錢的人做小妾。你是瘋了嗎?”
蘇慕瑤一次次的縱容吳氏,念在那點點淡薄的母女情義,才不忍心。
“你這什麽口氣?我可是你娘親,你怎麽敢於我大呼小叫。嗚嗚嗚,瑤瑤你意以前從來都不會這麽苛求我的?你還說要給我大房子住,請人來照顧我,會對我好的。”
這些話蘇慕瑤確實說過,她也做到了。
可這不是枷鎖,吳氏也不能站在道德至高點上捆綁她。
她深吸一口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怎麽還如此貪心?娘親,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啊?你看看你,哪還有曾經的樣子。”
“你曾經說我懦弱包子,我如今改了你還是看不慣我。你要我如何?你難得來瞧我,說幾句好聽的都沒有,就知道責難我。”
吳氏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拿著帕子擦眼睛。
蘇慕瑤感到一陣無奈,她氣的一屁股坐下,想了想道:“我不與你計較。你把這些姑娘放了,乾點人能乾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