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岑姝就被宋嬤嬤喊起來,又是焚香沐浴又是換衣裳的。
“裝扮素雅些,聞人深不喜歡我太過美豔。”
宋嬤嬤拿起妝奩裡的雀釵要往岑姝頭上戴的時候,被她叫住了。
“這麽好的雀釵不是可惜了?這可是上等規製的添妝……”
宋嬤嬤隻當岑姝想要討好聞人深,便對雀釵起了心思。
岑姝看了她一眼,徑自抿了紅紙道:“那便給音兒吧,以後,進了公主府就是一家人,權當我給她的見面禮。”
“好,你能這麽想也不枉我照顧你這麽多年!”
宋嬤嬤大喜過望,也不管打理岑姝這邊裡,拿著雀釵去了偏殿打扮自家女兒去了。
出門的時候,岑姝瞥了一眼,音兒的姿色還算可以,被宋嬤嬤這麽一打扮和岑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公主呢。
不過,這就是岑姝想要的效果。
公主出嫁,皇兄應是要到城樓上送行,皇帝也一早便等在那裡了。
迎著簌簌獵風,岑姝站到了皇帝身側,宮門外是騎在高頭大馬上的聞人深,和內務府選定的送親儀仗。
“讓你嫁給一個太監,你可恨朕?”
“我六歲那年偷摸從落月台跑了出去……”岑姝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說起了原主的記憶,“那時你,大皇兄,六皇兄還有五皇姐聚在亭子裡下棋,我好像是頭一次看見你們便興衝衝的去了……”
可她沒有得到該有的關愛,而是被岑蓉狠狠教訓了一頓,被罵作賤種,而幾位兄長就站在一旁冷眼看著。
“從那時候起,我就明白了,天家無兄弟,只有君臣。你是君,我是臣,你要我嫁給聞人深,我嫁便是,至於恨不恨……何須多言?”
聽見這話,皇帝偏頭看她,對這個七皇妹他是沒什麽感情的。
岑姝既沒有強大的母妃,也沒有先帝的寵愛,甚至還不如大臣的女兒,這樣的無用之人不值得他浪費時間。
但現在,看著她的風華絕豔,皇帝心頭也微微一軟:“你放心,只要你替朕好好盯著聞人深,往後……會有你的好日子的。”
岑姝彎了彎唇角,沒有應答。
就在快到吉時,準備走下城樓的時候,她突然道:“我的雀釵找不到了。”
“什麽?”
皇帝也停住腳步:“雀釵?那不是公主出嫁的禦供之物嗎?怎麽會找不到了?”
岑姝演技爆發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辦?這婚事已然是不滿意了,若是我出嫁連雀釵都沒有……我……”
皇帝這才注意到岑姝頭上空蕩蕩的,素淨的過分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朕也不曾苛待過你,你怎的連件像樣的首飾都不戴?”
岑姝垂眸沒有多言。
皇帝吩咐下去讓宮人幫著沿路回落月台找尋,不多時,宮人們便綁著宋嬤嬤回來了。
“怎麽回事?”
“回陛下,奴才到了落月台的時候,就看見這婆子穿金戴銀地躺在搖椅上好不愜意,可見是貪得無厭之輩,便猜想七公主的雀釵丟失許是與此人有關,便將她帶過來了。”
皇帝點點頭,給那太監使了一個眼色。
太監當即會意,一腳踢在了宋嬤嬤身上:“陛下在此,還不老實交代你身上這些物件都是哪裡來的?公主的雀釵是不是你拿走的?!”
宋嬤嬤嚇的大驚失色:“陛下明鑒奴婢怎麽敢啊!這些東西都是七公主賞給奴婢的……七公主您快替奴婢說句話啊!”
“我……”岑姝好似害怕似的,“是……確實都是我賞給宋嬤嬤的……”
“渾話!”皇帝哪裡看不出宋嬤嬤是什麽貨色,“你一個婆子穿金戴銀,正兒八經的公主卻衣著素淨,怎麽?她把好東西都賞了你圖什麽?”
“這……這……”
宋嬤嬤支吾半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眼看快到吉時了,岑姝主動道:“皇兄,宋嬤嬤便交給你去審問吧,時候不早了,皇妹給去了。”
皇帝本就不耐扯皮,保證會被雀釵給她補上後便叫人先把宋嬤嬤拉走關起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宮門外,聞人深迎上來牽住了岑姝的手。
“聞人深,朕的皇妹就交給你了。”
“陛下放心,臣定會好好照顧七公主。”
言罷,他將岑姝扶上了馬車,隨後騎馬跟在旁邊。
隨著小太監長長的叫喝,馬車一搖三晃地往前駛著。
岑姝這才發現,馬車上備了很多精致的糕點,便掀開車簾看向聞人深:“這些糕點是給我吃的嗎?”
聞人深居高臨下地看過來:“不然呢?為了好看嗎?”
岑姝心裡有些熨帖:“你吃嗎?我遞給你。”
“不用了。”
說著,聞人深伸手將岑姝的簾子放下,也隔絕了其他護衛的目光。
他早就知道七公主生的好看,明豔嬌嫩,傳言中的懦弱與自怨自艾並沒有在她身上體現,相反這幾次接觸給了聞人深很大的驚喜。
可她再好看,也不是這些護衛該看的,所以他將車簾放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岑姝填飽了肚子昏昏欲睡,馬車終於緩緩停下了。
公主府在京城一條僻靜的街上,原先是某位王爺的故居,皇帝命人改建後便掛上了公主府的牌匾。
但實則還是為了討聞人深的歡心。
聞人深自己在京中也有宅子,不過遠沒有這麽氣派便是了。
“公主小心。”
他將人扶下馬車,可公主府的大門卻緊緊閉著。
岑姝斂眉:“音兒,去敲門。”
“是……是……”
音兒早就被早上宋嬤嬤那出嚇的六神無主了,現在聽見岑姝吩咐想都沒想就聽令行事了。
半晌,大門才被人從裡面打開,一位穿紅著綠的丫鬟喜氣洋洋地走出來,身後跟著一眾抬著火盆的婆子。
“奴婢見過七公主,見過聞人大人!”
聞人深眸色一凜:“誰準你們過來的?”
那丫鬟笑道:“是陛下特準奴婢來繼續伺候大人!”
聽到這,岑姝明白了,是皇帝將聞人深家宅中的下人全都指派了過來。
她微微挑眉:“你們端的這是什麽?”
那丫鬟壓下眸中的不屑與嫉恨,振振有詞道:“岑國嫁娶的習俗便是跨火盆,奴婢們也是想為公主殿下討些好意頭便準備了這些。”
說著,火盆擱在地上,火苗竄出半米高。
岑姝:……
她看了一眼聞人深:“不想娶我就直說,這不是要了我的命?”
“不是我準備的。”
聞人深的臉色也不好看,但身後人多眼雜,他隻得湊到岑姝耳邊道:“這是你的公主府,該歸你管。”
“可這些都是你的人。”
“不用顧忌我,隨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