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佟湘被李氏按在閨閣裡梳洗打扮，銅鏡裡的那個人面容俊俏。

  頗有幾分小姐的意味，可是小姐卻永遠回不來了。

  李氏眼中泛起了淚花，仿佛看見當夜托孤的場景，沒有從這些往事中回過神來。

  “娘，你別擔心，湘兒一定會照顧好自己，更何況現在不會離開你的。”

  佟湘看不下去說道，有點擔心李氏會不會反對她跟楚瀟的婚事。

  只是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估計也不能阻止。

  李氏掉落的眼淚悄然無息，勉強笑笑，“好，娘這就為你梳妝打扮。”

  李氏伺候小姐很久，手藝自然是無人能及。

  換上了一身火紅的嫁衣，佟湘美若天仙的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不過李氏記著規矩，連忙把蓋頭蓋上。

  佟湘出嫁的消息很快傳遍了苦水縣，讓許多人都驚訝不已。

  不過楚瀟的為人，他們也是清楚的，估計問題不大。

  唯獨萱兒小姐一個人坐在庭院裡，靜看天邊雲卷雲舒。

  似乎這件事引起不了她內心的波瀾，可能是這些日子終於看開了。

  所以也沒有多少的起伏，身邊的丫鬟一臉的擔心，“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你不用擔心，我都想開了，爹爹說得沒錯，他的身份我高攀不起，更別提楚瀟喜歡的是佟湘……”

  眸子裡微微有些動容，可是很快就平息下來，好似從來沒有這種心思。

  丫鬟小翠跪在地上，“小姐，張秀才也不錯的，聽說前些日子中了府試第一名……”

  “呵呵，你說爹爹怎麽就給我物色這種人？不過想想也沒有什麽遺憾的，人各有命。”

  大當家站在不遠處，聽到這些話十分愧疚，不過也是為了女兒好。

  很快整理好東西出門，今天楚瀟跟佟湘的拜堂成親日，他怎麽能錯過？
  佟湘的家中聚集了很多人，這些都是平日裡要好的人。

  現在都聽到佟湘要嫁人了，還是有些不相信的，沒想到事情居然是真的。

  楚瀟身為皇室子弟，不可以身穿這種民間的衣裳，可是現在換上了一身紅色的婚服，更加襯得他氣度不凡。

  緊張不安的等候著湘兒出來，生怕房門一打開她就不見了。

  時至今日還覺得是做夢，可能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場面，有朝一日會降臨在身上。

  佟湘被李氏扶出來，心中很是不舍，這可是自己唯一的女兒。

  希望小姐跟老爺在天之靈能夠保佑湘兒，今後的日子一定要平安無事。

  李氏坐在高堂上，滿目不舍。

  佟湘跟楚瀟站在一起，因為蓋著蓋頭，所以看不見這人的模樣。

  不過看她的手就知道是她了，楚瀟對佟湘的了解，比其他人更甚。

  “湘兒，我們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了……”

  楚瀟心中暗暗說了一句，眼裡的情緒藏匿不住，幾乎就要溢出來。

  佟湘也很緊張，聽著身邊的人說了一句，“吉時已到，一拜天地！”

  是夏天的聲音，沒想到到頭來是夏天作為這個主婚人。

  夏天其實也不想的，可是更加明白湘兒的想法，如果自己沒有辦法給她幸福，那不如讓佟湘去追求自己的人生。

  楚瀟勾起一抹笑容來，只要夏天不搗亂，那基本上不會成問題的。

  滿眼都是湘兒的影子，什麽人都不能讓他們分開。

  兩個人緩緩轉身拜了拜天地，這一拜，也算是拜了他的父母。

  夏天繼續說道，“二拜高堂！”

  李氏紅著眼眶點點頭，“好。”

  幾乎隻說得出來這一個字，好像所有的情緒都藏在這一個字裡。

  最後那句夫妻對拜後，二人正式成為了夫妻。

  楚瀟目光在她身上留戀，“湘兒，從今往後，我就是你名正言順的丈夫。”

  這句話鏗鏘有力，在場的每個人都聽清楚了，心中極為感動。

  佟湘的蓋頭下，早就是滿滿的感動。

  鞭炮聲響起，所有的賓客都歡呼起來，大當家姍姍來遲，終究還是錯過了。

  “想必我沒有來對時辰……”

  “大當家也是過來相賀的嗎？快快入座。”

  李氏雖然知道這件事的主謀是他的女兒，可是大當家的聲名還是聽說過的。

  大當家本來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周圍的人都沒有提起這件事，也跟著坐下來飲酒。

  今天的佟府顯得格外熱鬧，不過在場的都是親朋好友，並沒有什麽鬧事的人。

  入夜，賓客們都相繼離開，這夜空中點綴著三三兩兩的星點，煞是好看。

  楚瀟今天喝了不少酒，滿身的酒氣回到新房裡。

  朦朧裡依稀看見那個人坐在床榻邊，正等著他前來掀蓋頭。

  楚瀟摸索著從懷裡掏出來一個醒酒丸，這是之前特意準備的。

  為的就是防止自己睡過去，雖然平時裡也喜歡喝酒，可是今天大婚之日，可不能莽撞行事。

  過了一會總算醒了不少酒，踉蹌著步子往前面走去，似乎有些不找不著北。

  佟湘早就等候多時，如果不是因為礙於規矩，自己何必遭這個罪？
  可是現在竟然神使鬼差的同意了，可能真的把李氏的話都聽進去了。

  聽到有人來了就緊張不安，緊接著被人掀開了蓋頭。

  這一幕期待了許久，今天終於得償所願了。

  楚瀟微微有些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嘴裡呢喃細語，“湘兒，我終於娶了你。”

  其實，第一次睜開眼睛時，似乎有一種命中的注定，仿佛格外放心。

  佟湘微微一愣，繼而燦爛一笑，“楚瀟，你在說什麽傻話，是不是喝醉了？”

  楚瀟身上的酒氣可不是蓋的，估計今天喝了不少，所以才會這麽不清楚。

  楚瀟擺擺手坐下來，“這幾個人太狠了，居然把我灌得這麽醉。”

  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摸索著起身來到不遠處的桌上，合歡酒還沒喝。

  這是新婚之夜的習俗，千萬不能落下。

  佟湘微微一笑，眼中有些感動，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你不是喝得那麽醉，還要喝酒嗎？”

  “這是我們的合歡酒，必須喝……”

  楚瀟面容一笑，襯得他更加英武不凡。

  兩個人喝了酒，房間裡的龍鳳燭劈裡啪啦響了一聲，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

  楚瀟緩緩靠近佟湘，吐著酒氣說道，“湘兒，我不在的這段日子，我好擔心你會喜歡上別人，幸好沒有……”

  “說得什麽傻話，我會是這樣的人嗎？”

  佟湘怔怔看著他的面容，這張面孔從前少了一份心思，如今多了一種考量。

  楚瀟眯起眼睛來，手掌撫摸上她的面龐，低聲說道，“湘兒，不管我的身份是什麽，你不要害怕，只要躲在我身後就可以，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就可以。”

  “我才不要躲在你身後，我想跟你並肩而行，而不是一味的尋求幫助。”

  這不是佟湘的性格，自己也做不到這樣。

  這麽驕傲的話語，也只有他的湘兒能夠說得從容不怕。

  楚瀟微微一笑，“好……”

  紅帳掉落下來，掩蓋住滿室的春色。

  老頭連夜趕來，生怕自己真的會錯過什麽，直到天光大亮。

  這才到達苦水縣的城門口，成親這麽大的事情，一定會有城中的百姓知曉。

  迫不及待的拉著一個路人問道，“佟府可有舉辦什麽大事？”

  被拉過來的人莫名其妙，還以為是什麽狂徒，結果是一個老頭，

  擺擺手回答道，“你算是來晚了，昨天才舉辦的親事，想要喝酒的話估計晚了！”

  “壞了！”

  老頭立刻上馬往佟府的方向趕去，生怕再耽誤一會出事。

  老頭趕來的時候，是夏天開的門。

  夏天一看見老頭的模樣，整張臉都陰沉著，似乎猜想到後面的事情。

  佟湘昨天晚上太累了，到這個時辰都沒有醒來。

  楚瀟看著身邊的人一臉沉醉，他的湘兒總算不用受到別人的覬覦了。

  只是，怎麽感覺老頭的氣息在靠近？

  立刻穿好了衣裳出去一看，夏天跟老頭都來到了這裡。

  夏天的神色有點古怪，不過不打算離開這裡，想要聽聽這兩個人會說些什麽。

  老頭回頭看了一眼夏天，好像有些忌諱這個人的存在。也沒有開口說話。

  三個人為了不驚動屋子裡的人，很快來到了外面的院子裡。

  老頭跪在地上，“主子，這是京城的聖旨。”

  從懷裡摸出來呈交上，面容有些委屈，看樣子受到了傷害。

  楚瀟淡定自若，無非就是讓他回去的事情，除了這個還能有什麽？
  可是現在他並沒有這個心思，從前對皇位勢在必得，可是眼下更加眷戀湘兒的一切。

  兩個人就算在苦水縣一輩子，也不會回到那個充滿了詭計的地方。

  老頭面色不善，“主子還是先看看吧。”

  也不知道皇上在聖旨上寫了什麽，居然有這麽大的魔力。

  楚瀟打開聖旨一看，呆愣了好一會，神情激動的問道，“這是……這是真的嗎？”

  父皇的身體居然大不如前，可是太醫院不是調理了藥方嗎？
  怎麽會到病入膏肓的地方，事情太出乎意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