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紹庭接到徐敬衍電話時,剛好在從黎陽回豐城的路上。
徐敬衍每回來電話,十句話裡有八句不離白筱,鬱紹庭邊開車邊說:“您放心,她還在拉斯維加斯。”
“她現在的身體怎麽樣了?上回,我看她有嘔吐的症狀……”
“那是正常的妊娠反應,過了一定時期就會好。”
徐敬衍這才放心,卻沒急著掛電話,而是問:“你大嫂她——還好嗎?”
鬱紹庭沒有隱瞞蘇蔓榕的行蹤:“大嫂這幾天在黎陽,筱筱她外婆之前出了點意外,小腿骨折住了院。”
徐敬衍問情況嚴不嚴重,鬱紹庭把從醫生那問來的話轉述給了徐敬衍:“在醫院住段日子,康復不是大問題。”
……
徐敬衍掛了電話,回到病房,這一次,他推門而入,站在病*前,看著還沒從搶救中醒過來的夏瀾。
她的左手,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手背上掛著點滴。
他望著她口鼻上的氧氣罩,怨嗎,恨嗎,最後竟都化為了惆悵的苦澀,要不是當年他跟白寧萱之間缺乏信任,又怎麽會給了旁人趁虛而入的機會?怪別人,倒不如怪自己,卻又忍不住,想要責問蒼天,為何要這麽捉弄於他?
良久徐敬衍才說出一句話:“你我夫妻緣分已盡,離婚協議我已經讓律師準備好,等你醒後,簽了吧。”
話畢,他不再多加停留,拉開病房的門,猶如來時那樣,靜靜地離開了。
病房門合上的刹那,病*的人緩緩睜開了雙眼,她怔怔地盯著天花板,然後轉頭看著旁邊的氧氣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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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敬衍開車回家,半路上,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說是6043病房的病人出現了休克的情況。
6043,是夏瀾所在的病房門牌號。
“情況不是很好,家屬最好來醫院一趟。”
徐敬衍沒有調轉車頭,而是報了夏家,夏瀾一位堂兄的號碼:“你打這個號碼,家屬自會過去。”
“這……”護士似乎有疑慮,但徐敬衍已經把電話掐斷了。
不管夏瀾這回是真的休克,還是故弄玄虛,他都不想再回去,他原諒不了她,就像他亦原諒不了自己。
……
徐敬衍回了大院,剛下車就看到付敏急匆匆地出來,看到他,神色頗為尷尬,然後低頭上了自己的車。
他剛走到門口,聽到裡面傳來胡雅寧的聲音:“老六這是幹嘛呢?連自己老婆的死活都不管了。”
“要不是有我們這幫妯娌,誰去醫院照顧她?況且夏瀾都說了,是蓁寧賭氣說的那些話,大嫂也真是的,怎麽就揪著不放,我看啊,大嫂就是被姓白的那對母女收買了,要不然,怎麽夏瀾救了她,她還要反過來咬夏瀾一口?”
胡雅寧雙手環胸坐在沙發上,轉頭看到進來的徐敬衍,見他目光冷冷地望著自己,抿了下嘴角,悻悻地閉了嘴。
要說,胡雅寧也不是多站在夏瀾這一邊,只不過,人一旦發現自己過往做錯了事,尤其是心高氣傲的人,終歸是不願正視自己的錯誤,往往所做的舉動是強詞奪理,拚命地想要遮掩過去。
不管梁惠珍的那番話是真是假,但白筱是徐敬衍孩子的事卻錯不了,這讓胡雅寧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這回再見到徐敬衍,雖然挺直了脊梁,但心裡還是虛得慌。
“付敏怎麽沒把家裡的鑰匙帶走,算了,我還是給她送過去吧。”胡雅寧拿了包,灰溜溜地走了。
徐敬衍上樓,沒在書房找到父親,轉而問家中保姆,保姆說:“徐老一大早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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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紹庭剛下高速,便接到鬱老太太的電話,老太太已經知道白筱跟徐家的關系,除了唏噓便是對白筱的心疼。
“你說,這個孩子的命怎麽這麽苦?”鬱老太太是個多愁善感的女人,不由紅了眼,想到自家過世的大兒子,想到大兒媳婦,又想到徐敬衍,歎息:“這天底下這麽湊巧的事情怎麽就讓咱們家趕上了?”
小兒子娶了徐家兩個女兒,這輩分豈不是亂套了?
“小三啊,以後你要再去徐家,是他們叫你大姐夫呢,還是你喊他們幾個哥哥?”
“……”
鬱紹庭不想探討這個問題:“沒其他事,我掛了。”
“你對筱筱那麽體貼,怎麽到我這個媽這兒,就這個態度?”
鬱老太太不滿意兒子敷衍的態度,說起白筱,不免又生出憐惜:“對了,怎麽就你回來,筱筱跟景希呢?”
關於出國定居的事,鬱紹庭還沒知會家裡,見他沒吭聲,老太太想到什麽,立刻掛了電話,轉而直撥首都鬱總參謀長的專線,沒一會兒,剛上高架的鬱紹庭就接到了鬱戰明的電話,接起劈頭就是一句:“混帳東西!”
沒一會兒,大院的張阿姨來了電話,說是老太太打完電話後,趴在沙發上痛哭流涕到幾度哽咽。
這話,鬱紹庭不信,他甚至猜到老太太就在旁邊偷聽,但還是調轉車頭去了一趟大院。
……
鬱紹庭下車,走到門口時還聽到屋子裡傳來越劇花旦的唱曲聲,剛巧張阿姨拎了袋垃圾從裡面出來。
“三少,你回來了呀?”張阿姨的嗓門比較大,幾乎她話音剛落,房子裡瞬間沒了聲。
鬱紹庭往屋子裡掃了一眼,裡面傳來老太太真假難辨的大哭:“我的命好苦呀,養大的兒子不由娘……”
鬱老太太擰著一塊小手帕,眼角余光不時注意著門口,看到人影晃動,嚎哭聲又往上提了幾個音量。
鬱紹庭把車鑰匙往茶桌上一扔,在老太太對面坐下,也不開口,最後還是老太太先演不下去,吸了吸鼻子,控訴小兒子:“我把你養這麽大,你倒好,有了媳婦忘了娘,連到國外定居這麽大的事也不跟我們商量。”
“……這些年,我不一直都在國外?”
“那能一樣嗎?”鬱老太太撇了撇嘴角,“那會兒你光棍一個,自己跑算了,還把老婆跟孩子都帶上了。”
鬱紹庭靠著沙發,拿出煙盒點了根煙,鬱老太太早就習慣他這副樣子,伸手揮了揮煙霧,說:“徐家那邊之前都打電話打到家裡來要人了,你把筱筱藏到國外,也不問問她願不願意認回爸爸,小心她以後反悔了怨你。”
“如果她想了,再帶她回來。”鬱紹庭把煙叼在嘴邊,探身給自己倒了杯水:“這些事,你不用操心。”
“你們兄弟倆,哪個不讓我/操碎心的?”
鬱老太太又看了眼小兒子,發現他的臉比之前更削瘦了些,語重心長地道:“筱筱的年紀是小了點,你能擔待多擔待點,現在又冒出這麽個事,我之前也擔心她受不住——”
說到一半,老太太似想起了什麽:“小三,你比筱筱大了十歲零五個月呢,徐家那邊會不會嫌你老啊?”
“……”
鬱紹庭沒在大院吃晚飯,路上,看了看時間,算著拉斯維加斯那邊天剛亮,按捺下打電話的衝動。
路靳聲知道他回來了,打電話來約他出去吃飯。
這些日子,鬱紹庭從拉斯維加斯回來後,又從豐城去了黎陽,期間都沒好好休息過,身體都叫囂著疲憊。
拒絕了路靳聲的邀請,鬱紹庭直接開車回了沁園。
把車停好,下車時看到小梁正拿著抹布在擦家裡那輛轎車,小梁看到他,笑呵呵地問好。
鬱紹庭伸手,剛轉開別墅門的把手,孩子清脆的笑聲從門縫間傳出,還有李嬸的聲音:“哎喲,小少爺,這個可不能亂拿,小心燙到,來,給李嬸把。”
“李嬸,我上回穿過的那件米白色線衫放哪兒了?我找不到。”
鬱紹庭聽到女人柔美的聲音,心跳微微一滯,他推開門,看到的是從樓上下來的白筱。
她轉頭,看到玄關處的他,莞爾:“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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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再更新七千字,最近天干物燥易上火,給小夥伴們送個小劇場降降火,《哥,警察來了,快跑!》:
鬱紹庭五歲那年絕對是個萌娃子,頂著個蘑菇頭喜歡跟在鬱政東屁股後面到處走。
一天,鬱戰明讓大兒子去商場取一個預定好的金手鐲,鬱紹庭在門口聽到,扒著自行車要一起去。
到了商場,發現沒位置停車,鬱政東不想跑太遠,隨便找了處位置停好,讓鬱紹庭在旁邊看著。
“如果擋到了別人的路,記得叫我。”鬱政東特意去旁邊的小店買了根棒棒糖給弟弟。
沒一會兒幾個交警往這邊過來,鬱紹庭以前見過交警把違規亂停的車子拉走,當下,衝進商場,朝站在金器櫃台前的鬱政東喊道:“哥,哥,警察來了,快跑!”
鬱政東:“……”
商場刹那的安靜後,來買金銀珠寶的顧客攥緊手裡的包蜂擁而出。
年少的鬱政東發愣的空檔,已經被幾個保安製服在牆角。
那一晚,鬱戰明黑著臉從派出所把大兒子領出來,回到家,整個大院都是孩子被揍時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靈感來自於某位小夥伴講的一則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