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白筱想要拒絕,蔣英美忙道:“你如果嫌累就坐在邊上,讓他們男人玩就是了。”
“是呀,少奶奶,今天天氣這麽好,出去走走也好,就跟少爺一塊兒去吧。”容姨端著盤子過來。
裴祁佑抬頭,漆黑的眸子落在白筱臉上。
“這位劉總是你爺爺在世時的老夥伴,後來家裡出事,兩家生意也斷了,祈佑又年輕,筱筱,媽真希望你去,如果你怕別人猜測你跟祈佑的關系,那你就說你是我的外甥女,祈佑的表妹。”
白筱坐在餐桌邊,過了一會兒才淡淡地說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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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祁佑帶白筱去的是豐城一家休閑會所,佔地面積很大,裡麵包含了許多球類活動。
室內高爾夫,是冬天許多富豪所玩的球類活動首選。
他們到的時候,那位劉總正跟其他幾位生意夥伴相談甚歡,而女伴們則坐在藤椅上嗑瓜子聊天。
劉太太眼尖,一眼就認出白筱,笑吟吟地過來:“這不是白小姐嗎?咱們好久沒見了吧?”
白筱淺淺一笑,“劉太太,您好。”
劉太太往男人那邊瞧了眼,然後曖/昧地衝白筱擠眼:“跟裴總一塊兒來的?”
“劉太太,家母聽說你信佛,上回去白馬寺特意多求了一串開光佛珠,今天碰巧讓我帶過來。”
裴祁佑不知何時站在了白筱的身側,他遞出了一個精致的方盒子,劉太太聽到跟佛有關的東西,立刻喜出望外,拿過來就打開了,是一串紫檀櫻木佛珠,白筱瞟了眼,盒子的錢可以買四百多串佛珠。
等裴祁佑去跟劉總他們打球,劉太太就拉著白筱把她介紹給其她女伴。
白筱總覺得她們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勁,也疲於應付她們,就隨便找了角落的藤椅坐下,背過身去的時候,聽到竊竊私語聲鑽入她的耳朵:“裴總怎麽又換女朋友了?不知道這個能玩多久?”
白筱也沒有理會她們,自顧自安靜地坐著,偶爾看男人們打球,偶爾會玩玩手機。
不知過了多久,場地裡突然傳來孩童清脆的聲音:“爸爸,一般身高不超過一米二不都免票嗎?你怎麽還浪費錢給我辦卡?”
熟悉的聲音讓白筱立刻回過頭——
鬱景希穿著紅色t恤和牛仔褲,戴著棒球帽,拖著一個小巧的高爾夫球具袋踢踏踢踏地走來。
“肉圓”扭著肥碩的大屁股繞在他身邊,白筱覺得這條鬥牛犬最近又胖了,因為臉上的褶子又少了些。
“這不是鬱總嗎?怎麽,也來打球?”有人已經先高聲笑著招呼起來。
聽到“鬱總”兩個字,白筱的太陽穴跳了跳。
隨著其他人都站起來,白筱也隻好起身,視線轉向剛才被她刻意屏蔽掉的那個人身上。
藍色立領t恤,黑色的休閑褲,他穿著一雙麂皮運動鞋,長身玉立,身後還跟著一個背球具袋的球童。
裴祁佑已經回到了她的身後,就像其他幾對一樣站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但會讓人一目了然。
“這就是鬱家老三?”旁邊有女伴交頭接耳,“那個是他的兒子嗎?”
“只聽說他有個兒子,怎麽沒人告訴我他本人長得這麽好?”
白筱發現鬱景希正乖乖站在鬱紹庭身邊,仰著一張紛嫩白希的蘋果臉瞅著在說話的鬱紹庭跟劉總。
“既然這麽湊巧碰上了,要是鬱總不嫌棄,就跟我們一塊兒打吧!”
鬱紹庭臉上神色淡淡地,聽了這席話也不過嘴角微微翹了翹,算是同意了劉總的提議。
無商不殲,這個成語還是有一定實踐來源的,就像劉總,也算豐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但遇上鬱紹庭,雖說比自己還年輕個十來年,但在他面前還是得表現得像彌勒佛,不會刻意討好但也不放過這個機會。
劉總突然一拍腦門:“瞧我,都忘了給鬱老弟你介紹介紹。”
剛才還鬱總,這會兒就鬱老弟了……
白筱眼底滑過幾抹嘲諷,別開頭的時候正巧跟望過來的一雙黑眸對上。
就像是做了壞事忽然被抓包,白筱一時訕然地杵在那。
鬱紹庭卻已經移開眼,他經由劉總介紹跟其他人握手問候,自然也會輪到白筱身邊的裴祁佑。
“那邊還有一位,是咱們豐城的後起之秀,不但讓家族企業重整旗鼓,還越做越大!”
劉總說著,就扭頭看向白筱這邊,“祈佑,這位是鬱總,不久前剛從國外回來的。”
幾乎同一時間,在場所有目光都投向這一邊。
裴祁佑唇邊含笑,已經先一步跨出去,落落大方地伸手,“鬱先生,沒想到又碰到你了。”
“可能這也是一種緣分。”鬱紹庭握住了他的手,神情並無異樣,說的也是一句很普通的客套話。
倒是一直跟在鬱紹庭身邊喊人的鬱景希突然瞪大眼,瞅著幾步之外穿著休閑裝的白筱,而“肉圓”早已經熱絡地搖著尾巴過去,哼唧哼唧地用鼻子拱著白筱的小腿肚。
“小……”鬱景希剛想歡快地撲過去,後衣領卻被一隻修長的大手拎住,“別亂跑。”
鬱景希掙脫不開,有些懊惱地轉頭看鬱紹庭:“爸爸,小……”
“出門前你是怎麽答應我的?”
鬱景希耷拉了腦袋,囁喏地說:“不瞎跑,跟在你身邊。”
話雖這麽說,但一雙眼卻黏在了白筱身上。
劉太太已經過來打圓場:“小孩子這個年齡最貪玩了,而且這裡是室內,不會跑丟的。”
然後劉太太順著鬱景希直勾勾的眼神瞧去,就看到被一條胖得跟豬一樣的鬥牛犬撒歡似地圍著打轉的白筱,以為鬱景希是想抓回自家的狗,就玩笑地說:“白小姐,原來你也很有*物緣呀!”
白筱扯了扯嘴角,沒有說什麽。
其實鬱紹庭剛才一腳踏進場地就看到白筱了,枚紅色的帶帽運動衫和同色系的褲子,馬尾扎得高高的,像個傻姑娘愣愣地坐在那,其實他本來打球的場地在隔壁,可是雙腳卻不受控制地往這邊走進來。
他望著被人打趣後白筱嫣紅的臉頰,幽深的眼底有一抹光澤稍縱即逝,他轉身就拿了球杆走開了。
男人們又過去打球,女人們自然又坐在一塊兒聊天。
白筱剛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鬱景希趁鬱紹庭不注意偷偷地溜過來,“小白!”
這幾天他們雖然一直有電/話聯系,但不比真人見面,鬱景希趴在白筱的腿上,扭扭捏捏地,也不說話,就紅著一張小臉,白筱忍不住捏了捏,然後把自己的飲料端給他:“要喝嗎?”
一般家長都不會讓自己孩子喝別人喝過的東西,但不知為什麽,白筱就覺得鬱景希可以。
所以當她做出這個下意識的動作時,連她自己都驚了一下。
而鬱景希早已經不客氣地接過去,胖胖的小肉手捧著杯子,差不多把整張臉都埋進去。
“咕嚕咕嚕……”
白筱拿起紙巾伸到他下巴處,生怕漏出來滴到衣服上,“喝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忽然察覺到有人在盯著她看,白筱轉過頭,就看到本該在打球的鬱紹庭正站在那裡,手裡還拿著球杆,擺出的也是準備揮球的動作,但他那雙深沉的眼睛卻毫不避諱地落在她的身上。
白筱先收回視線,身體微微側過來,然後幫鬱景希擦嘴,很快,身後那股壓迫感消失了。
等她再稍稍偏過頭看去時,鬱紹庭正把球打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圓弧,落在草地上緩緩滾進了旁邊的球洞裡,當場就有人鼓掌叫好,白筱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卻也見怪不怪了。
鬱紹庭平日裡最厭煩別人拍自己馬屁,但這一刻聽來卻覺得很順耳,嘴角的那點點笑意迅速地直達眼底,像是一個不經意地動作,他側過頭看向最左邊的那個藤椅,卻只看到“肉圓”流著口水眯著眼看他。
所有的好心情瞬間煙消雲散。
當其他人看到鬱紹庭隨手丟了球杆要走時,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打得好也會心情不好?
但鬱紹庭剛走了兩步就停住了,因為他看到白筱牽著鬱景希從門口進來,小家夥一隻手還不停地提著褲子,顯然是剛上完廁所回來,邊走還邊扭頭跟白筱不亦樂乎地說著什麽。
頃刻間,鬱紹庭緊繃的臉線緩和下來,他改變了腳步的方向,走去休息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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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剛才站在你身後那個男人是你老公嗎?”
鬱景希坐在藤椅上,晃著兩隻小腳,眼角瞟著場上的裴祁佑,一邊問白筱。
白筱“嗯”了一聲,自己也喝了口礦泉水。
鬱景希:“可是我不喜歡他怎麽辦?”
白筱聞言看向趴在桌子上懨懨的鬱景希,後者歎了口氣,“小白,我覺得他跟你不配!”
“那你覺得我跟誰比較配?”白筱忍不住逗他。
鬱景希卻坐直了小身板,羞澀地看了眼白筱,然後一本正經地說:“你跟我爸爸就蠻配的。”
白筱一口水直接嗆到了氣管裡。
其實鬱景希想要表達的絕對不是字面意思。
從小到大,很多叔叔伯伯阿姨嬸嬸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孩子多漂亮,跟你爸爸真像!”
所以鬱景希就從這句話裡衍生出了自己的小心思——
他想啊,他現在才五歲,絕對爭不過小白他老公,為了讓小白對自己上心,那必須得讓小白知道自己長大後很英俊很多金,這就需要一個優秀的參照物,鬱景希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的老爸。
反正自己跟爸爸長得像,那二十年後自己不就長爸爸這樣嘛?
鬱景希看看咳得停不下來的白筱,又瞧瞧場上高大挺拔的爸爸,捂著小嘴高興到不行,然後一把抱住了躺在藤椅裡睡覺的“肉圓”,心裡默念:好想快快長大,就能像爸爸一樣高富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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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球,劉總就提議大家一塊兒去搓一頓,說是早在東宮訂好了包廂。
在各自前去換衣服的時候,那些老油條還不忘又狠狠誇了一番鬱紹庭的球技。
白筱去換衣間前,先去了一趟洗手間,等她去換衣服的時候,裡面已經沒人了。
打開自己的櫃子,然後脫了運動衫外套,換衣間的門忽然被打開,她也沒回頭,顧自撩起打底白色背心的下擺,剛要脫掉卻像是意識到什麽,白筱回過頭,下一秒脫衣服的動作僵在了那裡。
鬱紹庭卻像是入無人之境,直接把手上的袋子丟在長凳上。
“這裡是女士換衣間。”白筱忍不住提醒他,順手拿起外套重新穿上。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一邊開始接t恤領口的兩顆紐扣,一邊淡淡地回答:“我知道。”
那你還進來?!
這句話白筱沒反駁得出口,她有種“他就是故意的”感覺,索性拿了自己的衣服出去。
可是,她剛走到門口,外面走廊上就傳來劉總的笑聲:“都換好了?”
“還缺吧,要不在這兒等一會兒,人都到齊了一塊兒出去。”
白筱搭在門把上的手又放下,想要質問鬱紹庭怎麽闖進女士換衣間,結果——
她轉過身的時候,他正好套上白色襯衫,骨節分明的手指正捏著最下面的紐扣準備扣上,換衣間橘黃色的燈光從他的頭頂打落,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和小腹仿若最好的璞玉散發著瑩潤的光澤。
白筱不是沒看過男人裸上身,但除了裴祁佑就是圖片,這些年更是清心寡欲,冷不防這麽瞧見,她發現自己的呼吸有些不穩,她想挪開眼卻發現身體有些沒反應過來,隨即她頭上多了一件藍色t恤。
“看什麽,沒看過男人脫衣服?”
他隨意的語氣讓白筱耳根發熱,她扯下擋住自己視線的t恤,看到他正在打開皮帶的金屬扣準備換褲子,尤其是瞟見他黑色內/褲,整個大腦轟地一下,然後猛然背過身對著牆壁,臉頰卻跟燒起來一樣。
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斷,白筱的臉也越來越紅,那曖/昧的聲響讓她有些口乾舌燥……
等動靜都消失了,白筱才開口,“你換好了嗎?”
沒有人回答他。
她遲疑地回過身,看到的是靠在衣櫃邊、雙手環胸靜靜望著她的鬱紹庭。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沉,卻也分外地專注,仿佛能洞悉你內心的一切秘密,白筱做不到跟他對視,她別開頭的同時說:“我要換衣服了,你先出去。”
鬱紹庭沒拉開門出去,而是一步步不緊不慢地逼近她。
白筱忍不住後退,後背抵上了牆壁,她想強作鎮定但抬頭對上他的眼睛,瞬間沒了底氣。
“你怎麽跟他一起來打球?”
這裡的“他”,白筱自然帶入了裴祁佑,但她沒有吭聲。
換衣間外面的說笑聲漸漸遠去。
“問你話呢!”他口吻忽然就沒了耐性,硬聲硬氣的,就像是在訓斥不聽話的孩子。
白筱想起他跟錢悅的關系,也強著性子回道:“那是我的事,你管得了嗎?”
“我管不了,那誰管得了?”
白筱默不作聲,也不看他。
鬱紹庭皺起了眉頭,“你這幾天都搬回你婆家去住了?”
“……”
“你們兩個打算和好了?”剛問完這句,他自己的臉就先黑下來。
白筱被問得不耐煩,忍不住脫口而出葉和歡的口頭禪:“關你屁事!”
說完,白筱就後悔了,但覆水難收,鬱紹庭的臉難看到不能再難看。
既然都說到這個地步了,白筱也不再跟他兜著,“你都要結婚了,還來招惹我做什麽?與其到處沾花惹草,倒不如好好對待身邊的人,也給景希做一個好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