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安平侯同侯夫人等人安撫,但江映籬還是覺著自己負累了他們,心下過意不去,可偏如今她身子未好,且又人卑言輕,實也無力。
忽的,秋牧雲的身影就這般闖入了她的腦海當中,叫她記起了一些思量。
且不說秋牧雲這一趟出去如何,光是貴妃這裡對她下了手,那便就是說明她已然不是同六皇子一條道的了,若是如此,她定是要寫信叫他小心一些才行,怎麽著也得有個提防。再者,許不定安平侯這事情上,秋牧雲能有個什麽主意。
因做好了決定,江映籬竟是一刻都等不得,等身子恢復了些力氣,便就忙掙扎起來,甚至不顧丫鬟們的勸阻,愣是提筆就寫。
菁兒對比她,倒是冷靜許多,也不再勸她,只是十分理智地問道:“小姐此番可是要寫信給丁公子的?”
見江映籬的動作稍有停頓,但卻不打算回她話時,菁兒便是朝雲珠打了個眼色,接著問道:“那小姐你可知丁公子如今在何處?又要如何才能接到你的信呢?”
如此一說,江映籬手中的筆是再也下不去了,直愣愣地抬起頭,先是看了一眼菁兒,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但隨後又是將眸光鎖住了雲珠。
雲珠接受到江映籬詢問的眸光,便也是露出了無奈的神情:“小姐都不知公子行程,奴婢等下人又怎麽會知曉。況且公子隻叫奴婢來保護小姐,並未曾有旁的吩咐。而公子那日出門,府中的侍衛是一個都沒有帶走的,若是要知公子行蹤,怕是頗難。”
江映籬聞言,略有些狐疑,但又覺著雲珠方才說的那番話,很是合情合理,一時半會又找不出什麽不對勁。
但下一瞬卻又猛地眼前一亮,昏迷前她沒有時間去想,但醒後卻是想通了期間的關節。
雲珠見她眼前一亮,竟是心有靈犀那般知曉她要問什麽,便是率先開了口:“那日之後奴婢便是問過了,後頭來得那些皆是公子為防宮中手段而特意安排保護小姐的影衛,他們領的要旨便是護小姐周全,旁的不會有何干涉。”
江映籬的這一封信,便是再也寫不下去了,也隻好歇了這個心思。
“咳咳。”心頭思慮的事情沒了著落,江映籬一松懈下來,便是忍不住引起了一陣輕咳,驚得菁兒同雲珠立刻上前,將她重新按回了床榻之上。
“小姐余毒未清,一切更是要小心,莫不然雲珠可真是罪加一等了。”江映籬受傷,已是她失職了,若是再由她這般折騰身子,待公子回來,怕是三十軍棍都不夠罰的。
“哪有你說的這般嚴重……”江映籬忍住喉嚨間的癢意,卻也沒有固執著要起身去做其他事情,方才動彈那一下,便是耗盡了她所有力氣了,如今疲憊似潮水襲來,倒叫她眼皮子打架,再度泛起困來。
隻外頭似是有些喧鬧,惹得江映籬強撐著精神,勉力過問:“外頭是怎麽了,似乎來了好些人?”
雲珠知曉她的性子,便是立時出去打聽,不過一瞬便就回來稟告:“小姐安心,原是京中的貴婦們聽說小姐重傷,攜手而來說是要探望小姐了。方才夫人叫奴婢回來,便是讓小姐安心歇著的。此事由夫人應酬即可,小姐只需養好身子就行了。”
江映籬輕輕地應答了一聲,便是再也抵不住那困頓之意,緩緩地沉入了夢鄉。
隻這覺,卻是睡得十分不踏實。
江映籬再次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當中,隻這一次她不似先前那般茫然,耳旁還能聽到凌亂的腳步聲,還有漸漸粗重紊亂的呼吸。
江映籬細眯著眸子,極力的想要分辨清楚方向,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摸索著,忽的一股鐵腥味便就撲鼻而來。
下意識的,江映籬便是嗅著那鐵腥味謹慎地踱步過去,一個不小心卻是被腳下一拌,身體失控那般倒了下來。
只是預料當中的疼痛卻是沒有傳來,反倒像是砸向了一個人。此刻不知怎的,被雲遮住的月光方才灑下點點銀光,淺薄地照影在她的身上。
眸光低垂,卻是硬生生地將江映籬給從夢中嚇醒過來。
“啊!”江映籬一下子彈坐起來,被嚇得滿頭都是汗,竟是顧不得被牽扯到的傷口,隻覺著心慌意亂,方才夢中所見,那倒在她身下的人,竟是七竅流血的秋牧雲!
“小姐!”聽到她的這一聲驚叫,雲珠同菁兒都雙雙衝了進來,自江映籬遇刺後,雲珠便也不似以前那般,隻管前頭的事情,也如菁兒那樣,入內房伺候。
“不行,我得去上香。”
夢中所見實在是太過真實,江映籬到如今都緩不過來,壓製不住心中的驚慌,竟是連身上半絲疼痛都感受不到,隻全然記掛秋牧雲的安危。
只是她如今身子未好,侯夫人又怎會放她出去,見她臉色不好且又執著,便隻好讓雲珠帶著她到小佛堂,為秋牧雲抄寫佛經,一來祈福,二來安心。
“我讓你辦的事情,你可辦好了?”
“可是……”
“可什麽是啊,你看現在她懷了孕,都將侯爺霸佔得死死的,若是當真生下嫡子來,哪還有我們立足的地方!”
江映籬眉頭一皺,剛半卷的佛經便是被她們這細碎的聲音所打斷,很是不喜。可偏偏話中又牽扯到侯夫人同她腹中胎兒。
心念一想,江映籬便是選擇斂息,不聲不響等著她們在佛堂後堂自以為沒有人的地方接著說下去。
“你也說了,她現下正風光,不止侯爺守著她,就連老夫人都偏幫她。若是東窗事發……”
因了這一點,她們才會如此投鼠忌器,若不然一早就動了手。
“反正無論如何,都不能叫她生下這孩子,況且依她如今的年齡產子,本就危險,挺不過去的也大有人在,只要手腳乾淨一些,不會叫人懷疑的。到時候,那夫人之位可就空出來了啊!”
聞言,江映籬眉宇之處已是蓄了幾分怒意,她雖同後院那些個姨娘接觸不多,但到底也是認得全。
如今在這算計著的,不就是那看似安分的胡姨娘同徐姨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