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侯府。
侯夫人忽地來了興致,親自拿了剪子在修理那些多出來的枝葉,江映籬陪在身側打下手。
“聽說你昨日跟雲川一起去陪那三皇子和五公主遊湖去了?”侯夫人側看了江映籬一眼,手上也沒有停歇,乾脆利落地便是將最外邊長得青翠欲滴的綠葉給剪了下來。
綠葉悠悠地落於桌上,很快便有丫鬟去將它拾了起來。
江映籬點點頭,京城裡頭的秘密從來都不是秘密,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傳遍京城,更何況這還不是秘密,所以侯夫人可以知道,她一點也不驚訝。
“五公主大概是看上了我的刺繡,所以才會央了六皇子,讓他邀我過去陪同她遊玩。”經過昨日的接觸,江映籬也算是看出來了,方攸寧是真的喜歡她的刺繡,大概也就是她的刺繡讓方攸寧對她刮目相看,所以對她的態度才會有這般的天翻地覆。
提及方攸寧,江映籬竟是不自覺的帶了點笑意,侯夫人不禁有些納悶:“看起來,你倒是挺喜歡她的。”
江映籬略微思索了一下,依著方攸寧這般的性子,若非皇上要六皇子同她和親,想來侯夫人應當也不會對她有偏見。
“拋開別的不說,她的性子如火,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所有的情緒都寫在了面上,整個人如同琉璃那般通透,與她相處,倒也是挺省心挺愉快的。”
說起方攸寧的性子,江映籬便是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方延銘,而據她所知,方延銘同方攸寧乃是一母同胞,怎的這性情竟是相差得這麽遠。
雖還不曾同方延銘有過深的接觸,但也不難看出,他乃是心機城府深沉之人。
“可惜了,若她不是夜嘯國的公主……”侯夫人歎了一聲,卻沒有將後面的話說出來,平心而論,方攸寧才貌相全,性子又爽朗,同雲川倒也相配,只是可惜了,她背景太過於複雜,娶她對雲川來說,弊大於利。
江映籬正想要說些什麽,忽的一陣濃鬱的花香飄過,使得她胃海又開始泛酸,惡心之感再度濃鬱起來。
只是這些日子,江映籬強行壓製,才沒叫侯夫人看出些端倪來,先前脾胃不調的理由已然是用過了,再說腸胃不適,依著侯夫人的性子,定然是會喚來郭大夫,那個時候,就什麽都瞞不住了。
念此,江映籬狀似不經意那樣稍後退了一步,仿似在打量其他物件那般,離花叢稍稍遠了一些,胃海雖還在翻騰,但至少沒有如之前那樣強烈了。
侯夫人絲毫不覺,見她將視線從花中挪開了,便是以為她覺著無趣了,想尋些其他樂子,便是抿唇一笑:“你反正閑來無事,這修剪花枝雖無趣了一些,但好歹也能打發些時間,總比你數著時間等丁時回來要好。”
江映籬對此也不好解釋,又要強忍著五髒六腑似是揪在一起而傳遞出來的難受,隻好勉強地扯了扯嘴角,點點頭。
對於她這副似是不甘不願的神情,侯夫人也不見怪,又笑了一聲:“你還年輕,日子長得很。”
正當侯夫人還想要以過來人的身份念叨幾句的時候,入畫緩緩走了上前,打斷了她要說出口的話,“夫人,小姐,門房來稟,道是夜嘯國五公主來訪。”
因方攸寧並沒有遞拜帖,所以她這一來可當真是打了侯夫人一個措手不及。
“攸寧怎麽來了?”江映籬聽到這個消息,瞬時連胃裡的難受都給忘了,往入畫的方向邁了一步,似是要確定她話裡的可信度。
侯夫人更是驚訝,她們剛剛還在說方攸寧,沒過多久,她人就來了。
最奇怪的,便是方攸寧同侯府沒有交集,這突然貿然來訪……
腦海中閃過陣陣思緒,但侯夫人很快就又鎮定了下來,將剪子放下,沉吟道:“將五公主請去正廳,我稍後便到。”
侯夫人將身上的常服換了下來,換了件稍顯隆重一些的衣衫方才趕至正廳,而江映籬緊隨其後,心下也在琢磨,方攸寧此時過來侯府,是為了什麽。
“侯夫人,映籬。”方攸寧坐了有一陣子了,連茶都喝完了一盞,已是失了一些耐性,但這到底是別人家的地盤,且她也算是有求於人,方才忍了下來。
如今見到她們一出現,便就是迫不及待地上前,急切道:“你可算是來了。”
“不知五公主今日突然來我們侯府,可是有什麽要緊事情。”侯夫人淺淺一笑,端出了當家主母的架勢,顯而易見是嚴陣以待。
方攸寧也沒有想到自己這一過來,竟會有這麽大的反應,見侯夫人這般嚴肅,她一時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
“按你們這的規矩,應該先事先遞個帖子,如今倒是攸寧唐突了,其實我來侯府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就是想來找映籬玩,一時興起就過來了。”
侯夫人略有些驚訝,但到底還是沒有表露出來,仍是端著得體的笑容:“原是如此,只是公主來的急切,我還未曾遠迎,真是失禮。”
方攸寧不曾想到局面會是這樣的,她無意鬧出這樣的動靜,所以趕忙著擺手:“侯夫人說笑了,不必這般隆重。”
見方攸寧推辭,侯夫人對她的觀感也忍不住好上了一些,又客套了幾句,方才將人交給了江映籬。
“公主既說來尋你,你便好生招待好公主,切莫失了禮數。”末了,侯夫人再三叮囑了,江映籬方才領著方攸寧來到她在侯府時住的院子裡頭。
“你這突然過來,倒是叫我們嚇了一跳,完全沒有準備。”江映籬微微抿唇笑了笑,也算是婉轉地解釋了為何侯夫人會這般肅然。
“我沒有想到這點,我就是想來找你,你上次答應了要教我刺繡的,可不許反悔。”方攸寧調皮地眨了眨眼,又很是親切地上前挽住了江映籬的手臂。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情。”
虧得方才江映籬還在使勁琢磨,她這個時候過來是有什麽要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