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目光緊鎖在江映籬身上,隱隱透著抹厲色。
江映籬握了握拳,心思婉轉,就在皇后即將開口問責之際,她有氣無力道:“回稟皇后娘娘,臣女方才驚覺腹痛,故而才將飯菜吐了出來,倘若臣女想的不錯,這飯菜之中,應當是有毒的。”
“什麽,有毒!”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不可思議的看著席面之中面色平靜的少女。
一旁的琉璃怔怔的抬眸看她,對方也正好看了過來,二人目光交匯之間,琉璃霎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在眾人的目光都緊盯著江映籬的同時,悄悄往自己席面上的位置退了過去。
皇后眯了眯眸子,廣袖中的蔥白手指扣著手心,心裡一陣陣發涼:“江映籬,你可知你方才說了什麽?”
“臣女自然知道。”她不卑不亢的答道。
“當真是放肆。”貴妃猛然指著江映籬,精致的臉上騰起怒色,紅唇冷斥:“江映籬,你這是在挑釁本宮!”
這席面乃是她負責的,江映籬說這飯菜有毒,豈不是在暗指她督辦不力。
眼看著貴妃的怒火也落在了江映籬的身上,方攸寧挺直背脊,走到江映籬的身邊:“娘娘,我看這江映籬臉色如此蒼白,的確虛弱,還是讓人看看的好,畢竟事關人命。”
“父皇,兒臣以為,攸寧公主說的不錯。”人群之中,太子也站了出來。
太子為首,剩下的一眾皇子哪怕是覺得江映籬在說謊,想要推卸責任,可是萬一有毒,他們這些做兒子的,自然要聊表對皇帝的擔憂。
雲川站在眾人之後,正好挨著江映籬的身邊。他的臉上依舊沒什麽情緒,可若深究,便可見眼底濃烈的擔憂。
看著眼前的情況,皇后臉色陰沉的仿佛能夠滴出水來,一旁的貴妃也好不到哪裡去。
“罷了。”皇帝沉吟一聲,凌厲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引起如此騷亂的罪魁禍首身上,語調冰冷:“來人啊,送江映籬下去,讓太醫來好好查查這些飯菜。”
皇帝一說話,皇后和貴妃哪怕再有怨言,也不好說什麽!
身側的太監立刻就去辦了。
雲珠和菁兒帶著身子孱弱的江映籬緩緩的退了出去。沒多久,隨行的兩位太醫便來了。
銀針一下一下的探入每一道飯菜之中,先是皇帝前的席面,再是皇后,隨後才是眾皇子和大臣們。
“銀針變黑了!”
太醫手中的銀針從雲川席面上的飯菜之中探了出來,沒入飯菜中的部分銀針,那一層銀色的光輝已然被深黑色覆蓋。
雲川面上的從容被驚訝打破,蹙眉望著桌上不曾動過的肉湯,不由的疑惑。
他被太醫拉至一旁探脈,索性那肉湯滾燙,不曾動過,雲川這才完好無損。
太醫將黑色的銀針放在一旁的桌案上,由太監上呈於皇帝前。
深黑的銀針映入皇帝的眼中,皇帝的臉色一點點的凝結。眾人的心宛若被一快巨石堵著一般,生怕下一次探出有毒的就是自己的飯菜。
四周無人說話,靜的能聽到身旁人的呼吸聲,空中流動著燥熱的氣息,伴隨著午間烈陽攝人,仿佛有什麽在煽動心裡的煩躁。
索性,這一路探下來,也只有雲川的肉湯之中探出毒素來,其他人的飯菜之中倒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最後,就是江映籬的飯菜了。
銀針入了烤肉之中,不過瞬息之間,再次拔出來的時候,那針身果然是黑的,不僅僅是烤肉之中,還有那肉湯之中也下了毒。
“回稟皇上,在場的諸位大人小姐之中,唯有六皇子殿下同江縣主的飯菜之中有毒,除此之外,各位的飯菜中,並無異常。”太醫老老實實的稟告自己查詢出來的結果。
皇帝盯著面前的幾根變了顏色的銀針,驟然大怒,厲聲斥問:“放肆,竟敢有人在狩獵大會的飯菜上動手腳,禦林軍呢,趕緊給朕去查。”
禦林軍統領一身金甲跪在皇帝面前領了命:“微臣這就去辦。”
皇帝一動怒,眾人心頭一沉,紛紛低下頭猜測是誰這樣膽大包天,敢在皇子飯菜中下毒。
六皇子如今雖是根基不穩,也無心朝野,卻也是皇帝的兒子,況且他也是皇子中的佼佼者,若是除了他,那其他皇子豈不是……
有心思的大臣們面面相覷,頓時心領神會。
瞧著皇帝臉色難堪,皇后睨了雲川一眼,淡聲道:“皇上,那江映籬如今是中了毒,看她的臉色,只怕是不妙,依臣妾看,還是將人送回安平侯府吧。”
她倒是沒想到江映籬竟是真的中毒了,呵,這一次,暫且放過她就是。
方才當眾問責,現如今的確是證實是中了毒,皇后自知若再咄咄逼人反而叫人疑惑,自然得擺出一副溫良模樣消人疑惑。
“那便讓她回去吧。”皇帝揮了揮手,對於這些瑣事不甚在意,反倒是這下毒一事?
須彌,他蹙起眉,瞥向皇后身側的貴妃,冷然喝道:“貴妃,這席面一事,朕記得是由你負責。”
問責的話已落到頭頂,貴妃心下一凜,深知自己此時此刻再狡辯也無用,只能硬著頭皮自認倒霉:“皇上,此事是臣妾督辦不力,還請皇上恕罪。”
她恨恨的低頭認罪,心下卻是一陣戾氣。
從宮廷的禦廚再到送飯菜的宮人,都是經過她的心腹宮女精心挑選的,按理來說不會有事才對,這雲川和江映籬的飯菜之中怎會有毒?
倘若這毒是在皇帝的席位上發現的,貴妃咬了咬唇瓣,幾乎不敢想象那個場面。
皇帝冷哼一聲,斜著眸子輕輕斂身:“那你便閉門思過去吧,這幾日,待在帳中別出來了。”
“是,臣妾知道了。”她指尖發顫,精致的眉眼染上戾氣,咬著牙應下來。
來了狩獵大會,卻是要在帳篷之中不能出來,皇上這下真是發了大火氣兒了,不知是哪個狗東西,竟在她督辦的事情上做手腳。
她暗暗罵著下毒之人,面上卻還要做副委屈模樣。
眼看著貴妃受了懲,皇后倒是舒心許多,握著酒杯淺淺抿了些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