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皇帝年歲漸長,身子也漸漸吃不消,幾度抱恙。按理來說,有太子在位,協助皇帝處理國事的“監國”一職,理應要落在東宮太子身上。
而四皇子黨勢力漸大,與太子黨旗鼓相當,便也就成了如今爭鋒相對的局面。
外出歸來的六皇子,反倒是落了下風,成了勢弱一方,倒也是置身之外,相安無事。
“丁時是這般同我說的,所以他今日才沒有過去六皇子,反倒陪了我過來一趟。”江映籬為了安侯夫人的心,便將前後緣由都告知。
只是侯夫人聞言,臉色卻不見好。
“你這般一說,我反倒更擔心了。”
江映籬對此卻頗為不解,秀眉顰起,面呈疑惑之色:“娘這是何意?丁時為六皇子辦事了這麽久,想來處理這些事情應當要比我們要擅長。由他去調查和處理,想來會穩妥許多。也就能很快知道,是誰在背後指使張姨娘,是誰在背後算計著娘。”
江映籬頓了頓,接著補充:“娘可別忘了,還有胡姨娘同徐姨娘也在一旁虎視眈眈。現下我最為擔憂的,就是除了她們二人之外,還有另一夥人盯著娘,想要對娘不利。”
江映籬說的,侯夫人又如何不知?她先前背後出的那一股寒意,便就源於此。被人這般暗中窺伺算計,叫她惶恐忐忑不已。
“你說的我都清楚。”侯夫人幽幽一歎,卻更為惆悵,比先前都還要鬱鬱寡歡:“這些事情,畢竟也只是內宅之事。吃一虧長一智,且也還有老夫人同你在一旁提點,我總不會再犯第二次傻。但你方才所言,卻讓我想到了些旁的。”
江映籬忍不住伸手,想要將侯夫人緊蹙的眉宇舒展開來,軟聲勸道:“方才郭大夫也說了,娘不能憂思過甚,這對胎兒不好。”
侯夫人又是一歎,歎完才發覺,自己自懷孕以後,總是在長籲短歎的。
“你方才說,太子同四皇子爭權,而六皇子落了閑,這看起來是好事,但卻也是我正擔心的事情。”侯夫人畢竟嫁給了安平侯幾十年,對於朝政一事到底是比江映籬要敏感一些。
見她不解,方才幽幽開口解釋道:“俗話說,蚌鶴相爭,漁翁得利。如若太子同四皇子一直這般爭下去,勢必有一方得勝,另一方元氣大傷。而就算一方得勝,也定有損失。最壞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叫旁人揀了個便宜,這種淺顯的道理,連我一介婦人都知曉,你覺著太子同四皇子會不知道這一點嗎?”
“娘的意思是……”隨著侯夫人的點撥,江映籬也想到了一點,臉色也漸漸凝重了起來。
“太子和四皇子都不會任由雲川當那個漁翁。而且雲川如今根基尚淺,被人推出來利用,當成靶子也不無可能。所以說,雲川想要置身事外,怕是很難。所以我才更擔心,他如今的處境,當真是岌岌可危。前有狼後有虎,不止太子和四皇子盯著他,后宮也還有皇后為難,且我還聽聞,貴妃也同雲川有些嫌隙。但因了皇后,貴妃倒不至於在現在對雲川出手。”
江映籬頓時就沉默了,皇后那裡自然是不必說的,但貴妃那一層,她多少還是可以想通一些的。畢竟先前貴妃逼著安平侯出手,已然是撕了臉皮,而安平侯府則算是六皇子的外家勢力,所以二者交惡,也是情理當中。
她先前還因為秋牧雲可以留在府中多陪自己而感到高興,如今經過侯夫人這般分析,她也變得憂心忡忡起來。
而後似乎要證明她們的擔憂並無道理那般,片刻後便是聽陳媽前來稟告,道是太子府派了丫鬟過來。
江映籬同侯夫人不禁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眸中的擔憂。
“奴婢見過侯夫人,江縣主。”太子府的丫鬟上前,盈盈行禮。
哪怕是再擔憂,侯夫人都不得不打起精神,勉力一笑,“姑娘請起,不知此刻姑娘過來,可是太子妃有何吩咐。”
丫鬟一笑,而後將手中的請帖遞了過去。
“太子妃將在後日在太子府中舉辦賞花宴,所以遣了奴婢前來,親自相邀侯夫人同江縣主前去。”
江映籬接過那個請帖,眸光稍暗了暗。
“太子妃好意,我們本不該辭,只是娘先前日子受了驚,身子有些抱恙,怕是去不了了……”江映籬朝著那丫鬟歉然一笑,打算借著侯夫人懷孕一事,推了這賞花宴。
侯夫人聞言也是微頷首,滿面歉意。
“太子妃盛情相邀,我也一心向往,無奈這身子不爭氣,勞煩姑娘同太子妃好生解釋一番。”
丫鬟似是一早就預料到侯夫人同江映籬會有此推拒之詞,臉上盈盈笑意並不曾改變,隨後將衣袖當中掏出了一張藥方同瓷瓶,一道遞了過去。
“太子妃先前也曾聽聞,對於侯夫人的身子也很是掛懷,特意請了太醫院院首,開了這安胎的方子,還有這藥丸,定然能讓侯夫人身子舒爽起來。”
入畫在江映籬的示意之下,上前接過了丫鬟遞過來的東西,且打開了瓷瓶,輕輕嗅了一下,而後便是對著江映籬點了點頭。
看來太子妃是有備而來,且非要請她們去不可了。
侯夫人同江映籬對此,都忍不住稍稍沉默了一番,心中都在暗暗計量。
丫鬟見狀,便又盈盈一笑,接著道:“侯夫人有所不知,其實太子妃辦這賞花宴,便就是為了侯夫人而辦的。”
侯夫人聞言,面露了驚異之色,慌忙問道:“姑娘這是何意?”
“實不相瞞,太子妃是抱有私心的,聽聞侯夫人在此高齡還能懷有身孕,太子妃對此很是驚奇,同時也希望可以請教侯夫人一二,由此才辦了這賞花宴,還望侯夫人看在這一點,能應邀前去。”
江映籬同侯夫人對視一眼,都不得以的看到了無奈思緒。
太子妃將姿態放的如此低,且丫鬟還如此謙卑,若是她們執意不去,便是生生打了太子妃的臉面,還落人話柄。
“既如此,那後日賞花宴,我同夫人定然準時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