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川又重新坐了回去,蘇酥豎起耳朵細聽,想要聽聽當年到底真正發生了什麽事情?
是不是如她所想一般,當年滅族一事,對於先帝而言完全是誤會呐?
太后沉默許久,似乎在回憶著當年的事情,這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沒有那麽尖銳了。
在他們期待的目光下,卻沒有立即說出當年事。
“哀家知道,先帝曾化名雲離去過涼城待過三年。”太后慢慢悠悠說道。
蘇酥等不及直接詢問:
“那三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余氏又是為何被滅族?當年……滅族之人當真是先帝下的令?”
“不是。”太后搖了搖頭,用著篤定的語氣說道:
“當年滅余氏全族之人並非先帝,而是另有他人。”
果然,和她所想一樣,看來當年的事情是真的有什麽誤會了。
太后緩緩說起當年事,目光變得遊離,且逐漸被嫉妒所充斥。
“哀家在宮內守了三年,難以再等下去,在先帝偶然回宮時,便悄悄跟著先帝去過一趟涼城,在涼城……哀家見到了那個女子。”
“誰?”蘇酥下意識問道,但隱隱約約已經猜到了是誰。
太后握緊放在被褥上的手,眯起眼睛,恨意和嫉妒蔓延。
“名滿天下的絕世花魁,此女喚作何名,哀家忘了,不過她那張妖人禍國的臉,哀家卻記得清清楚楚。”
“是她勾引得先帝在涼城呆了三年,讓先帝與在涼城交好的余氏長子反目,為了爭奪一個女子,先帝費盡心思,而那女子所心悅之人是余氏長子,並非先帝。”
她說道,說著說著話語突然停頓下來,連臉色都變了變,眼中浮現一絲迷茫疑惑。
“哀家不知先帝使了什麽手段,將那女子帶回了皇宮半月,這半月裡,先帝完全變了一個人,日日寵著那女子,還將自己的親信盡數替換,甚至……還想把鳳氏江山,改姓為余。”她沉聲道。
甚至還想廢除她的皇后身份給那妖女。
思及此,太后暗自冷笑。
完全變了一個人……還想改江山的名號。
蘇酥臉色變了變,下意識看上鳳鳴川,他也正看過來,四目相對之時,二人眼中皆是詫異,似乎都在懷疑著什麽。
“不會吧……”
蘇酥嘀咕著。
這個情況怎麽那麽像自己和林嫿,當年……不會是先帝和余江瑟也互換了身子吧?
從太后所言的話語中,這個可能性極大。
太后繼續說道:“後來,先帝又去了一趟涼城,再回來時,性子又變回從前模樣,他派人去將那余氏長子抓來,深談一夜,不知說了什麽,他放過那余氏長子,甚至自此不再讓人提起余氏。”
蘇酥心中已經有十分之八的篤定,當年先帝就是和余江瑟換了身子。
說著說著太后說到了重點,“余氏被滅族那日,先帝曾飲酒失態,哀家亦是從先帝口中得知,滅族之人並非先帝,而是一個姓玉的江南商族,先帝不過是知而不救罷了。”
姓玉的?
蘇酥忽然想起,這前朝的長老不正是姓玉嗎?
曾經在傅城別院,她聽到馮子易說過,當年教他武功帶他長大之人,也性玉。
這還真是……巧啊?不過真的是巧合嗎?
太后說完之後就沉默了下來,低著頭不知在想著什麽,目光時不時地向旁邊的屏風看過去。
二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一細節,興許也有人注意到了但未曾在意。
蘇酥湊近鳳鳴川壓低聲音嘀咕,“那先帝當年無故替換親信,莫非也是與我一樣,也被……”
換了身子嗎?
“看來是了。”
鳳鳴川點點頭,想來是也是這般覺得的。
“這也怪不得先帝將那女子帶回涼城後,便再未帶回皇宮。”
他淡淡說道,語氣意味不明。
“馮子易恨我們的原因,似乎就是以為是先帝滅了余氏一族,那他豈不是完全認錯人了?”
“不僅認錯了人,還……認賊作父。”
二人壓低聲音嘀咕著,說到最後一句,鳳鳴川輕輕勾起嘴角,眼中帶著嘲弄的弧度,面上滿是對馮子易的嘲笑。
蘇酥反倒是覺得馮子易可憐了起來,他要是知道了這一件事,不知得有多崩潰。
她低頭暗自同情的時候,耳邊忽然聽到屏風那邊傳來了什麽聲音。
“噠噠。”
“什麽聲音?”她皺起眉頭看了過去,隱隱約約看到那裡似乎有一處衣角在飄動著。
那裡有人!
她眼瞳驟然一縮,猛地站了起來,“誰在那裡?”
鳳鳴川極為冷淡的掃向屏風,並未有做出什麽動作。
就在蘇酥邁開腳步想要去看一看的時候,太后忽然提高了聲調,對著她大喊。
“皇后!!”
蘇酥被嚇了一大跳,然後就看到太后似乎著急的想要下床,起身之時卻摔在了地上。
沒有一個人去攙扶她,她這是難得用著哀求的目光對著鳳鳴川乞求,
“皇帝,你二人剛剛答應了哀家,只要哀家告訴你們當年事,你們便將哀家帶回宮中。”
鳳鳴川收回望著屏風後的目光,淡淡點頭,叫人給太后收拾東西,把她送回皇宮後,牽著蘇酥的手離開了。
她二人剛剛出去,屏風之後就走出一個人,此人不知在想著什麽,眉眼之間滿是驚訝思索。
出了宮殿,蘇酥微微皺起眉頭,扯了扯鳳鳴川的袖子說道:
“鳴川,那屏風後面好似有人。”
她剛剛明明看到有個人躲在屏風後面,而太后剛剛那聲高喊必然是想要阻攔自己去看。
鳳鳴川也不隱瞞,他直接說道:“確實有。”
“那,那你怎麽不抓住她!”
蘇酥有些傻眼,也不明白他的意思,確定有人怎麽不抓?
鳳鳴川用手點了點她的鼻子,輕笑了一聲,意味深長的說道:
“不抓,就留著她,讓她給馮子易通風報信。”
……
又過幾日,鳳鳴川有意無意放松了對馮子易的看管。
禦書房內,他正在處理奏折,蘇酥則是無聊的拿了個畫板,做了一個碳筆,給他畫素描畫。
正畫得起勁,寒風立即來稟,“陛下!有人潛入皇宮,似要帶走逆賊馮子易。”
鳳鳴川頭也不抬,依舊有條不紊的處理著政務,“由著他們。”
這死個字讓寒風愣了愣,雖然很好奇為什麽,但還是沒有詢問,“額……是。”
寒風走後,蘇酥好奇詢問,“怎麽就把他放了?”
他們可是好不容易才抓到他的,這要是放了以後萬一抓不住了怎麽辦?
她情願將他囚禁在皇宮內,也不想將這一危險人物放出宮,禍害橫國禍害百姓,禍害她。
“放了他的好處可不少。”他輕聲說道。
“比如?”她挑眉。
“比如,朕可派人跟著他,查到前朝總據點,以及,讓他替朕清洗攪亂前朝內部。”
他這話,蘇酥第一個好處還能聽得明白,不就是派人跟蹤馮子易找到據點嘛。
可是第二個,她就不太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不太明白。”她直言道,宛若點綴著星辰的大眼裡,滿是迷茫疑惑和不解。
鳳鳴川輕笑一聲,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刮了刮她的鼻梁,並沒有過多解釋。
只是用著溫柔的語氣說道:“似你這小蠢貨不明白也正常。”
她才不是蠢貨!
蘇酥瞪了個目光回去。
他走到她身後,將她從身後抱住,用著溫柔的語氣問她,“畫好了?”
他轉眸看向她用白紙遮擋起來的畫紙。
蘇酥目光閃了閃,頗有些心虛的點頭,即便用白紙遮擋住了畫,但還是下意識用手擋住白紙。
“好了。”她輕咳一聲,用著細小聲音開口。
鳳鳴川揚眉,對她畫的畫十分好奇。
“朕看看。”
今日也不知她哪來的興致,忽然想要給自己畫畫,還不用他教導。
他伸出修長優美的大手想要揭開畫紙,蘇酥卻及時按住了他的手,然後用這意味不明的語氣小心翼翼說道:
“看了你不許罵人,我畫的可是你在我心中的模樣。”
聞言,他立即明白了她的畫技,然而還很是好奇,她心中的自己,是何模樣,挑了挑長眉,點點頭,“好。”
在一陣糾結之後,蘇酥將畫紙掀開,然後露出的畫,讓鳳鳴川都沉默了下來。
他面無表情的松開她,轉身回到了書桌繼續批改奏折。
他這反應讓蘇酥愣住了,然後看向自己畫的四不像……唔,確實看不出像他。
……
一日後,在鳳鳴川有意的放水下,嚴之亦輕而易舉便救出馮子易。
將馮子易安置到客棧,他坐在桌上喝著茶看著給馮子易治傷的大夫,不禁一歎。
“他們下手竟這般狠!實在過分至極!連這給你用的藥,竟都用的傷身的藥。”
馮子易微微咬牙忍著疼,輕笑一聲說道:“那丫頭純屬想報仇罷了。”
他知道是蘇酥暗搓搓地想要報仇,爾後方讓人給他用了能加痛他身上傷口的藥。
嚴之亦拿著茶的手一頓,挑了挑眉頭,“丫頭?”
“皇后。”
“你將一個皇后喚作丫頭?”嚴之亦臉色奇怪萬分。
“怎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