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走著忍不住叫出寒月詢問,“寒月,你可知曹公公的身世?”
“你問這做什麽?”他用著奇怪的眼神看他。
“好奇。”
寒月想了想,遂不耐煩地說道:“曹公公,原名曹莊,年過不惑,將近半百,這想必你也知道。”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要問的是她不知道的好吧,“你閑的?本宮知道的本宮還問你做什麽?”
二人並肩而走在路上,說話聊天之間像是朋友而不是主仆,寒月不滿她打斷自己的話,輕哼了一聲說道。
“聽我說完,他乃是一屆平民,乞兒出身,靠著自小在學堂偷聽後想盡辦法才考入文華殿,奈何在而立之時,因抗洪除匪時,被當地惡匪報復切掉了命根。”
這蘇酥還真沒想到,曹公公竟然還曾是文華殿裡的文官。
而且也頗為倒霉,明明好心做事,居然還會被報復而……她不禁對曹公公有些同情。
寒月又道。
“你也知道,身傷面毀,五官不淨之人不可在朝中為官,他出了此事,必然是做不了巡查官了,然陛下憐憫,怕他不做官後活不下去,便收做宦官。”
著實可憐。
不過,可憐歸可憐,她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此時,暖雪小心詢問,“娘娘可是覺得曹公公會對陛下不利?”
“恩,畢竟他身藏劇毒,恐會生變。”她點下頭。
自從看到那貓的死狀之後,心裡莫名擔心,雖然曹公公在她看來已經舍生忘死救過鳳鳴川不少回了。
寒月聽到她的話,嗤笑一聲,用著篤定的語氣說:
“這你大可放心,曹公公救了陛下多次,對陛下感恩戴德,絕不會傷害陛下。”
她挑了挑柳眉,“就這般篤定?”
寒月瞟了她一眼,嘲弄勾唇,“你與他,我更信他。”
她可是鳳鳴川的枕邊人,若是想要對他下手,那是分分鍾的事情。
然而在寒月眼中,曹公公比她更值得信任……
“罷,是我多慮了。”她垂眸低語。
也是,這麽多年來曹公公有的是機會對鳳鳴川下手,要是想害鳳鳴川早就動手了。
……
太后死了。
蘇酥站在那被薄紗遮擋的轎子前,神情略有些複雜。
負責護送太后回皇宮的侍衛長身子顫抖著說道:
“太后娘娘在路上忽發心疾,因太后娘娘說過不許打擾,屬下也就未曾去看過,回到皇宮的時候,就已,就已仙逝轎中。”
太后的身體確實撐不了多久了,常年鬱氣在身,最多活不過是三月,然而……偏偏是回宮的路上死了,她莫名覺得不對勁。
她沒有去轎子中看太后的遺體,掃了眼大轎子旁邊的小轎子,遂問,“當時她身邊可有什麽人?”
“有,有雲清越姑娘,不過回到宮裡之後,雲清越姑娘就不見了,屬下已經派人在宮內尋找了。”
雲清越?
蘇酥微微眯起眼睛,懷疑是雲清越對太后動的手。
不過,太后死了也好,反正早死晚死也不過一死,她回到了宮裡也會被囚禁在慈寧宮,過著不自由的日子。
想起那處處她爭鋒相對的太后,她心緒複雜萬分。
讓寒月帶人去尋找雲清越之後,她便吩咐暖雪,
“恩,即日起,除陛下細布著身外,所有人包括宗室皆著素服、吉帶三日。”
她到底是個太后,這個葬禮需要辦得大些,至少在外人看來,決不能讓人有皇帝怠慢太后的意思。
白日大辦喪禮,身為皇后要行跪拜,而且還要跪上一天一夜,蘇酥因身體不適,鳳鳴川早早就讓她回了寢宮休息。
夜半醒來之時,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淡淡月色,看到鳳鳴川靜靜坐在床邊,低垂眉眼,俊容上竟然透露著一股淡淡的鬱氣。
她坐起,從身後抱住他,用這溫柔的聲音詢問:“怎麽了?可是……心中難過?”
他轉過身將她拉入懷中,臉上劃過一絲嘲弄,沉默一會兒搖了搖頭?
“不難過,朕與她早就沒了母子情誼,她死了也好,日後這宮內就清淨了,再做不出什麽惹人厭煩的事情。”
只是念及往事,太后雖然對他多處不好,但是也曾有過一次真心,雖然那真心在他看比路邊的野花還不值。
在太后的心裡,有的從來都是她的親兒。
她躺著頭凝望著他平靜的臉色,挑了挑眉頭,“當真?”
他不言語,笑容微微落下。
見之,她輕輕一歎,嘀咕出四個字,“口是心非。”
他雖然沒有很在意太后,但是這心裡想必也是有些難受的,只是他向來喜歡將心事藏於心底,不喜透露於面。
於他同床共枕多年,她又怎會不知他心事。
二人互相依偎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許是因為太后的死,他們憶起往昔,今夜也忽然有些懷念從前。
蘇酥將目光轉到窗外,看著那天邊明月,漫天繁星,心緒平靜,不禁又回想起了與鳳鳴川出現時的場景。
當時,她還記得是被彈幕的觀眾們逼著要見一見鳳鳴川。
初見他時,可謂驚為天人,甚至有過和他滾床單,她佔了他便宜的錯覺。
“今晚的月亮真圓啊,我記得與你初見後假侍寢的那個夜晚,月亮也有這麽圓,這一晃,就好多年過去了。”她不緊不慢的嘀咕著。
鳳鳴川扭頭看了一眼月亮,似乎也想起了與她初見時的事情,不禁輕輕一笑。
他可她,更早見到她,只是當時心中只有權勢和穩固朝政,並未曾想到,她會是他此生都離不開的人。
蘇酥閉上眼睛,享受著窗邊吹進的微微輕風,這風也有些涼,往日這個時候都是深秋了,現在這深秋不像深秋,反而像是春初。
正享受著,纖細腰身忽然被抱住,身子懸空起來。
“啊!”
她驚叫一聲,緊緊的摟住鳳鳴川的手臂,看著他把自己帶出寢宮,且眨眼的功夫自己就出現在了屋頂上。
她死死地摟著他的腰,略有些緊張的問道:“做什麽?”
他輕笑一聲,俊美面容漾著慵懶之感。
將她按坐下後,緊扣住她的玉手,看了一眼天邊猶如大圓盤一般的月亮,懶散說道:“賞月,懷念往昔。”
蘇酥假笑了兩聲,前後左右看了一眼,被這高度嚇到了,“這,這憶往昔的地方,有,有點高了。”
這要是掉下去了,不死也殘了。
她這懼高的模樣,倒映在鳳鳴川的眼中,叫他很是喜歡。
是不是為了逗她,想要松開手,就發現她輕輕地摟著自己,他薄唇微微勾起,神情看起來十分愉悅。
將她的腦袋按到肩膀上,用著低沉悅耳的聲音輕笑道:“怕了就靠著朕。”
她深吸了一口氣,盡量不講目光放到下面,而是抬著頭看月亮。
今晚月色真不錯,不過太后剛死,他們就在這賞月,會不會……不太好?
她正想,不知鳳鳴川從哪裡拿出了一瓶酒遞到她的面前,
“玉桃酒,嘗嘗,朕知你酒性不好,叫人摻了不少水。”
還喝酒,更過分了。
不過,她酒量才不差!
奪過酒,她冷哼一聲,“你莫要小巧了我。”
一邊喝酒一邊說著閑話。
蘇酥喝著酒,想起了自己呆在皇宮裡的日子,不覺詢問他,“你日日困在宮中,可曾覺得無聊?”
“習慣了,你呢?”
他垂眸,寵溺又溫柔地掃過她的眉眼,看到那輕拂在她眉眼間的一縷發,伸手撫過。
她笑了笑,輕嘖一聲,“無聊,有時我都會想,要不我自己跑出去算了,不在這深宮內耗費自己的時間 自己遊歷天下,雲遊四海,看看天下盛景。”
奈何,有太多的東西責任和人阻攔她離開。
鳳鳴川寵溺面色一僵,手直接掐住了她的面頰,不滿皺眉,“你敢!”
她吃疼一下,埋怨的打開他的手,摟著自己微微泛疼的面頰嘀咕,“這不是沒跑嘛,激動什麽。”
她沒跑也是有原因的。
“我心裡惦記著青黛為安,也惦記著你,這盛世若沒了你一起看,也沒什麽滋味。”她砸吧兩下嘴。
就比如這天邊明月,要是自己一個人看,還真覺得不如睡覺來的有趣。
鳳鳴川美目微微縮起,忽地,勾起薄唇,俯身在她紅唇上輕啄一口,“真甜。”
這甜許是心中甜,也許是嘴上甜。
二人依偎著,他長眺遠望,目光深邃,用著溫柔的語氣道出許她的承諾。
“待為安到可以臨朝的年紀,朕就退居,做個閑散太上皇,帶著朕最愛的皇后去雲遊四海,如何?”
他向來說到做到,不過這話他也不是第一次說了,蘇酥已是習以為常。
“好,你說的,日後別忘了。”她將頭埋在他散發著淺淺清香的懷中。
夜過一時,蘇酥靠著他的肩膀睡著了,鳳鳴川正想脫去外衫給她披上,寒風卻早早就拿來了披風。
“陛下莫要著涼了。”他將披風遞給鳳鳴川。
他掃了眼周圍已經變得紅黃的樹葉,淡淡詢問:“還有多久就入冬了?”
寒風神情一頓,遂道:“還有三月。”
“可以收網了。”他幽幽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