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和觀眾老爺們鬥著嘴,走到了禦書房門口。
剛剛走到禦書房門口,她便隱隱約約聽到禦書房內,傳來寒風的聲音。
“前朝余孽已盡數誅滅,如今朝宮內外再無後患,恭賀陛下。”
一個月的事情,足夠鳳鳴川將流連在祈釧寨外的前朝人都抓住了,還將朝堂和后宮大清洗了一番,這一清洗,她才驚訝地發現。
后宮隱患諸多,比如林嫿,她竟在側殿發現了林嫿,當時林嫿還想在她粥裡下毒,所幸被她抓住了。
蘇酥回過神,輕輕推開門走進去。
“娘娘。”寒風對她行禮。
鳳鳴川看到她,那原本嚴肅冷漠的神情變得柔軟溫柔。
“怎麽來了?”
“聽說你午時忙得未曾用午膳,我親自做了碗湯給你帶來。”她從端盤上拿起湯,走到他面前。
寒風在鳳鳴川的眼神示意下離開。
“唔,好喝,不愧是你的手藝。”他輕抿一口,俊容顯露滿足笑容。
與鳳鳴川纏綿片刻,怕擾了他做事,蘇酥方才不舍離去。
今日乃是橫國煙花節日,每每這一日,他們一家四口都要到閣樓上賞煙花用膳休憩,正好她回明月殿備些好吃好物。
她打開直播哼著小歌,時不時地懟一懟直播觀眾,忽而接到了通話。
【蘇小姐你好,我是公司的負責人。】
“有什麽事嗎?”
問後,蘇酥恍然想起,在祈釧寨時,他們要她幫忙做的事,從肖東媚那裡拿什麽資料來著。
【我們特來感謝蘇小姐的相助,讓我們重新奪回新系統的研究資料。】
所以,這是完成任務了?
【我們公司此來是為兌現承諾,蘇小姐可以向我們公司提出一個要求,只要在能力范圍,我們都會盡量滿足你。】
一個?
蘇酥挑了挑眉頭,“我怎記得是三個?”
【是嗎?】
聽到他反問的語氣,她就明白他這是要反悔裝糊塗了。
蘇酥冷笑一下,慢慢悠悠點開直播,“想要反悔?我現在可正開著直播,這嘴巴向來不嚴,說了點不該說的,你們公司的名譽可就……”
【是的,我也記得是三個,那麽蘇小姐……】
蘇酥收起點開直播開始的手,想也想就說,“那我要系統多一個能隨意在現代古代穿梭的功能。”
【……】
【蘇小姐覺得可能嗎?】
看來是不行了。
她有點失望地垂下腦袋,若真有這功能,她很想回去見一見媽媽,還有剛剛平安生下的弟弟。
“好吧,開個玩笑,我要……”她沉吟片刻,忽而用手捂住心臟,“一顆好的心臟,你們別再來打擾我,還有把我直播所獲得的所有打賞全部都打給我的父母。”
系統通話另一邊似乎討論了一會兒,很快便答應了她。
【好的,感謝蘇小姐的相助,後會有期。】
後會無期,若非要事,她非常不想看到她們,總覺得他們來找必無好事。
掛掉通話,蘇酥正欲恢復直播,多賺點打賞金給她新生弟弟買奶粉。
“你在和誰說話?”忽而,耳側響起熟悉的聲音。
蘇酥被嚇地跳起來,連忙回頭,遂見到了馮子易那張帶著溫柔笑顏的俊容。
她眨眨眼,下意識捂住脖子,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被他掐了兩次,有心理陰影了。
四目相對片刻,她警惕後退問,“你,你,你沒死啊?”
她記得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腦袋都被石頭砸出血了,這一月不見,她還以為他不在人世了。
馮子易換了身白衣,靜立於窗前,身後窗外繁花似錦,也襯得他氣若幽蘭,豐神俊朗,叫人驚豔得挪不開眼。
“你很想我死嗎?”他目光掃過她的手,笑容淡下,眼中劃過一絲愧疚。
“被掐到快窒息的時候就挺想。”她老實點頭,後警惕問:“你來幹嘛?別說是又來掐我?”
他笑了笑,走到她面前,認真說道:“大仇已報,我在橫國的事情也都處理好了,我……要走了。”
他走就走,與她說作甚?
“去哪?”她問。
“遊歷天下,看遍山川美景。”
蘇酥神情一頓,心中滋生那麽一點點小羨慕。
“我記得你與我說過,你喜好天下美景,不願被困在這一方天地。”他輕聲又道。
“我說過嗎?”蘇酥眨眨眼,她可不記得曾與他如此交心過,“所以呢?”
他深深凝望著她,深邃慵懶的鳳眸含著些許期待。
他向她伸出手,“願隨我去看看嗎?”
“不願。”
蘇酥果斷利落,想也不曾想,便拒絕了他。
她確實很像出去走走,似九娘那般看遍天下美景,可惜她並非身無枷鎖,青黛為安還小,橫國也離不開皇帝。
況且她即便要走,也是帶著鳳鳴川,為何要與他一同遊天下。
還是說……
蘇酥隱約意識到什麽,忽然神情凝固,偷偷抬眸,目光觸及他面上失落,心口一抽。
她撇開目光,口吻冷淡,“你要沒什麽事就……”
“蘇酥,我愛慕與你。”
“就……就……”
沃日,她居然被馮子易告白了。
蘇酥呆呆仰頭,雖早知他心意,但親耳聽到他說出這話,她渾身別扭不自在。
她回過神,一字一頓說:“我是個有夫之婦,還是皇后,還是兩個孩子的娘。”
他是怎麽做得到對有兩個孩子的媽,說出要帶她走的話?
馮子易自嘲一笑,即便早知不可能,但仍是心存一點點期待。
目光觸及她瞥望自己的奇怪目光,他不禁握緊雙手,留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今夜子時,你若願隨我走,便收拾好東西等我。”
蘇酥呆呆站在原地,心情複雜。
夜間。
閣樓內窗邊,一家四口圍著圓桌坐成一圈,身邊只有曹公公在伺候著,其他宮人皆是不在。
蘇酥溫柔寵溺的看著青黛為安,眼見青黛挑食,她挑了挑眉頭,夾起一根青菜放到青黛的碗裡。
“吃些素食,不能總是吃肉,總是吃肉,青黛都胖了一圈了。”
青黛瞬間鼓起了嘴腮,女孩子無論年幼年長,都說的她胖了。
青黛氣呼呼地說,“才,才沒有,青黛才不會胖!”
“沒有嗎?為安看看,妹妹是不是胖了?”她看向為安。
為安眨眨眼睛,聰明的他知道母后是想要逗一逗青黛,遂認真地點點頭,“有,妹妹胖了。”
青黛小嘴一扁,眼看就要哭出聲了,鳳鳴川立時將她抱入懷中,溫柔安撫著。
“唔,父皇。”青黛把臉埋在他的懷裡,委委屈屈。
他輕笑一聲,輕輕撫摸著她的發,“朕的青黛永遠不會胖,所以不怕,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說完,他就感覺到什麽身旁有瞪視目光看來。
蘇酥從他懷裡抱著青黛,放回了座位上,輕哼說:“慈父多敗女,早晚青黛都要被你嬌慣成任性的小公主。”
話雖如此,她還是加了一塊青黛喜歡吃的肉,放到青黛的碗裡。
青黛眨著大眼,歪著小腦袋,可可愛愛的說,“任性是誰?青黛是父皇母后的小公主,不是任性的。”
蘇酥忍不住揉了揉她的發,在她的面頰邊親了一口,“恩,母后的。”
她的寶貝女兒太可愛了。
“不可挑食。”
忽而,鳳鳴川夾了她不喜歡的花生放入她的碗裡。
她抬眸,凝望他許多,他亦盯著她,四目相對許久。
他微微勾起薄唇,輕呵一聲,“可愛。”
她亦嘟起小嘴,“壞蛋。”
用過晚膳,在掛滿了紅燈籠閣樓內,一家四口等著煙花。
煙花還沒來,青黛為安已經撐不住,相擁著躺在軟榻上呼呼大睡,蘇酥則躺在鳳鳴川的大腿上,望著微微閃爍著星辰的天際。
鳳鳴川在她唇邊啄了一下,“在想什麽?”
她回過神,笑了笑,“在想九娘,她前幾日給我寄來了信,信中說道,她又去了哪些地方,又見了多少盛世美景……順便還邀我同遊。”
當然,她知道九娘不過是說說而已,畢竟九娘也知她離不開鳳鳴川,即便是要去遊歷天下,也要帶著鳳鳴川一起。
鳳鳴川神情一頓,美眸微垂,那臉上淡淡的笑容也垂了下來,他問:“你答應了?”
她微微轉眸看到他逐漸暗淡的神態,紅唇輕勾,“家有猛虎,不敢不敢。”
她家這隻虎,也不會輕易將她放走。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微微一歎,“快了,再給朕幾年,待將為安教成,我們就離宮,賞天下美景,遊歷山川,觀五湖四海。”
“只是苦了為安了。”她凝望向睡得香沉的為安。
鳳鳴川搖了搖頭,“他可巴不得朕退位讓賢,讓他早早登基。”
“怎麽可能?”
為安可曾與她抱怨過朝中文武百官有多麽吵鬧,怎麽可能會想早早登基做皇帝?
鳳鳴川忽然輕笑,壓低了聲音說,“朕與他說,待他成君之日,便是娶後之時。”
原來……
她愣了愣,然後忍不住用手掐了下他那沒有贅肉的腰身,“壞。”
她笑後,想起了袖風曾經說過的話,不禁微微皺眉,輕一歎。
“也不知袖風會不會答應留在皇宮裡?她喜好山川美景,立誓醫盡天下難疾。”
她當時看袖風的神態,是斷然不願意留在皇宮內的。
鳳鳴川輕嗤,凝望為安那與他有三分相似的面容,“莫要小看了為安,為安雖小,也有朕的幾分氣勢,他想要得到誰,必定……”
“不折手段?”她挑了挑眉頭,搶了話說道。
鳳鳴川眯起眸子,二人對視片刻,她忍不住,伸手捂住他的鳳眸,“開玩笑的。”
二人一邊閑聊著,一邊看著窗外耀眼星辰,蘇酥忽覺困倦,眼皮子一搭一搭的。
她打了個哈欠,微微閉上眼睛,“鳴川,我困了,可惜沒看到煙花。”
“那就睡吧,待時辰到了,朕叫你起來看。”他溫柔說道。
蘇酥點點頭,閉上眼,將腦袋埋在他身上。
她緩緩睡去,鳳鳴川則一直用著寵溺的眼神看著她,目光不曾離開半分。
待她熟睡後,他伸出修長優美的玉指輕輕撫過那白皙面容。
遙想初見,他從未曾想過,她會是他一生所愛,會讓他願意為之放棄皇權之人。
但他不後悔,與她相遇相見相知——相愛。
他低下頭,在她唇上輕吻纏綿。
“砰!”
時辰到了,滿天煙花盛開,將雕花窗下一對璧人照亮。
清風明月下,那悄悄潛入皇宮的白衣之人正站在雕花窗對面的閣樓,失神望著這對璧人。
逐允失落走來,“主上,屬下的事情解決了。”
暖雪不願隨他走,他亦不能離開主上。
馮子易回過神,面上蕩起無奈一笑,昂頭看著那滿天煙火,宛如星辰點綴的美眸內浮現點點霧氣。
“那便走吧,他日……再不相見。”
……
鳳鳴川在位期間,知人善用、廣開言路、任用賢能、平內亂震外憂,橫國遠超先帝在位時的繁華之世。
只可惜,他僅在位十六年,後退居太上皇,立太子為新帝。
早春三月,為安登基結束的那一天,蘇酥已換上布衫紗裙,褪去一身厚重首飾衣裳,在宮門外,站在馬車前候著鳳鳴川。
晴雲大著肚子哭哭啼啼地囑咐暖雪在路上照顧好她,青黛則是抱著她的腰,抽泣哭鬧,死活不讓她走。
十幾年了,青黛已從當初玲瓏小孩長成了妙齡女子,那中和了她和鳳鳴川基因的相貌,格外的明媚動人,京內還為此一度謠傳,世間再無女子若青黛絕色。
“母后不走好不好,要不然,要不然母后把青黛也一起帶走,青黛隨著你們一起走。”青黛眨巴大眼,可憐巴巴地對她撒嬌。
蘇酥輕笑一聲,那沒有被歲月所摧殘的相貌有著美婦人的韻味。
她用手點了點青黛的額,“那可不行,母后和你父皇要過二人世界,要你這亮瞪瞪的電燈泡作甚?”
青黛委屈嘟嘴,氣呼呼地又無法反駁。
此時,鳳鳴川換上便衣,帶著龍袍加身的為安,還有蘇文峰林雪幾人出來了。
“來了。”
鳳鳴川已是而立過半之年,與蘇文峰不同,他不曾留著胡子,只因蘇酥說過不喜歡不好看。
他緩步走來,步履輕盈,長眉若柳、身如玉樹,一襲純白鑲金邊的長袍,襯得他如同一塊美玉,給人一股高貴清華之氣。
他走到蘇酥身邊,挑著狹長鳳眸,摟著她的腰身,“等急了?”
“等了快半個時辰了,還以為你後悔了呢。”她鼓著臉,企圖用手從他窄瘦腹肌上掐出一把肉。
“呵,朕……我的錯。”他笑一聲。
捏不到肉,蘇酥無奈收手,看向眾人。
回想從前,再看今日。
暖雪一生未嫁,蘇文峰和林雪已經育有二子一女,已成婚多年的寒風抱著懷著寶寶的晴雲,還有剛剛新婚不久的寒月九娘。
她忽而想起了系統,系統不知何故在兩年前報廢了,但所幸,她親眼看著媽媽平安誕下一個弟弟,弟弟長大了也懂事孝順。
她失神之時,她那已經長得豐神俊朗的少年兒郎抓著她的手,眼裡滿含對她的不舍。
“母后記得,常常給兒臣來信。”
蘇酥有些哭笑不得,怎麽一副她永遠不回來的樣子。
她抬手捏了捏為安的面頰,“放心吧,母后和你父皇就出去遊玩一圈,很快就回來了。”
“行了別送了,本宮……不對,哀家,哀家走了,幾個月後再見。”
她與鳳鳴川坐上馬車,在車窗處對著他們招手。
待馬車遠去,她才吐出口氣扭回頭,露出點無奈的神情。
“怎麽?舍不得了?”鳳鳴川挑了挑長眉,與她五指相扣,慵懶笑問。
“我這是去旅遊,又不是一去不回了,這個個一副要訣別的樣子,還真是……”叫她有那麽一點點的不舍。
馬車漸行漸遠,她靠著他的肩膀,閉眼入睡,等著夜裡抵達禦城,看看那春日裡的十裡紅牡丹,聽九娘說,若要遊歷山川,必要去看看,否則抱憾終生。
待看膩了十裡紅牡丹,再看看流水桃花,萬裡山川。
無論去哪,有他陪著,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