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說，趕在今年過年之前，我們還可以種麥子？”

  李欣涵回答的很謹慎。

  “種也可以種，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先種一些耐力較好的作物吧。比如大豆！”

  按照農學知識，豆類作物可以改善土地狀況，這對以後種植粟米麥子等，很有幫助。

  李凌戈對李欣涵好奇起來，看她的眼光充滿了異樣。

  李欣涵看出他眼神不對。

  “你怎麽用那種眼神看我？好像我是個怪物一般。”

  “你懂的真多！這方面的學問，你都是從哪兒學來的？”

  李欣涵閉上一隻眼睛，表情俏皮，故意賣個關子。

  “你猜。”

  李凌戈道：“要是我能猜出來，還用問嗎。”

  別看原身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但是剛才李欣涵做了個俏皮的眨眼動作，在李凌戈看來，少女味道十足。只是李欣涵自己不知道而已。

  李欣涵明眸流轉，嫣然笑道：“是夢中神仙教我的。”

  一聽就知道是假話。不過，李凌戈沒有追問到底，如果李欣涵想說，自然會說的。他從來不是一個霸道的男人。

  “爹、娘，有人來了！”

  季松在那邊樹下和季楠楠玩耍，忽然指著遠處喊。

  李欣涵兩手在眼睛上面搭個涼棚望，一個蹣跚的身影一步一步緩慢的走到地裡來。

  是季父！
  這荒地跟村有五六裡地呢，季父趕這麽遠，莫非是家裡頭髮生了什麽大事兒？

  李欣涵和李凌戈心照不宣的互相看了一下。

  李凌戈沒有走過去迎接，而是站在原地等著季父走近來。

  季父把土地看了看，蹲下來挖了一把泥巴聞一聞、搓一搓，滿意的點了點頭。拍拍兩手，站起來，土地四邊掃了一眼，臉上泛起微笑。

  “老二、老二媳婦，你們乾的不錯嘛，五十畝的鹽鹼荒地，被你們一整，現在肥的流油。你看看，又有水井，又有水渠，嘖嘖嘖！有本事，不愧是我兒子！”

  李凌戈心裡冷笑：現在才看出來？

  李欣涵心頭敞亮：季父不會只是為了過來誇獎他們勤勞有本事。

  “爹，你大老遠的過來，有啥事兒？不會是縣太爺讓你來視察我們的工作吧？”

  季父打個哈哈：“不是，不是！我這個老頭子，縣太爺哪裡看得起！老二媳婦，縣太爺又是給你銀子，又是給你水井，你可真是為咱們家掙了臉面了。”

  李欣涵更正道：“爹，不是給，是獎賞！”

  “對，對！是獎賞，呵呵，你看我怎麽說話呢！”季父拍了拍他的額頭。

  李欣涵納悶：平日裡的季父寡言少語的，怎麽今天舌頭這麽活泛，話如此多？既然不是來閑逛，也不是來幫忙，到底為什麽事情？
  季父見李凌戈還是那副冰冷的表情，面上便有些尷尬。

  “老二、老二媳婦，不如我們去樹下休息一會兒，爹有話跟你們說說。”

  李欣涵正要答應，李凌戈卻道：“不用去樹下了，在這裡說吧！”

  季父咳咳兩聲，算是自我解嘲：“那好，就在這裡說吧。”

  “什麽事？”李凌戈緊接著就問，似乎巴不得季父問完了，他好乾活。

  季父琢磨了琢磨詞句，便開腔說正事兒。

  “老二、老二媳婦，你看你們現在，日子越來越順，越來越紅火。種地有牛有車，還有水井水渠，縣裡頭的太爺還在關注著你們。老爹幹了一輩子農活，哪有這樣的待遇！你們比老爹強多了！”

  李欣涵弄不懂季父的意圖，笑道：“爹，我和如山不過是被逼到了絕境裡，才來開墾這荒地。一方面，是李二寶收回了那五畝土地；一方面是，家裡頭有人不把我們當一家子。沒辦法，隻好天天來這裡，面朝黃土，背朝天。你單是看到這土地變肥沃，卻沒有看到我和如山夫妻兩個，——”

  李欣涵又強調一遍：“就兩個人，在這原本荒蕪的土地上一把汗水一把辛酸淚。當時，我們能靠誰？”

  季父聽的面有愧色，低下頭。

  “當時我和如海也忙，沒能過來幫忙。”

  季父和季如海忙，可是季如梅、趙氏、田氏呢，都忙嗎？

  本來李欣涵還想著五十畝一個大家子共有，一起耕種，一起收獲。可是，家裡頭眼見得她跟李凌戈累成狗，也沒有一個人來幫忙。

  她是又氣又累，晚上偷偷的哭：她附那個身不好，怎麽就附到這一無情無義的家庭來了？
  “你們是夠忙的！爹和大哥忙著做木匠活賺錢，小妹忙著在外頭玩耍沒有空；大嫂忙著帶栓哥兒，像放牛一樣，寸步不離；娘也忙，忙著算計，如山又掙了多少錢，該給她多少孝敬錢。”

  季父面色難看的很，嘴巴蠕動了幾次，卻說不上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又開口：“老二媳婦，你跟老二的辛勞，我們是看得見的。日後，這地裡要種莊稼、收割莊稼，我一定動員所有人都來。哪怕是栓哥兒，我也要他來。”

  李欣涵眉頭一沉：季父的話，雖然不是很明朗，但隱隱的透出一個意思，他要帶著田氏、季如梅等人過來吃現成飯！

  哼，那也得問過她！

  “不用了！反正現在土地已經整好了，日後種什麽、該怎麽種，以及管理收割，都由我和如山自己來就行。自己的土地，我們不指望別人來幫忙。”

  季父眼皮跳了跳，接著又尬笑了兩下。話說到這份上，他不得不明講了。

  “老二媳婦，現在你和老二什麽都有了。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大哥大嫂，可什麽也沒有？我的意思是……”

  “什麽都沒有，那就擼起袖子乾呀！”李欣涵嗓門忽的提高，把手一伸，指著這五十畝土地，“我和如山開始不也是什麽都沒有，靠著團結奮鬥，夫妻合力，方才有了這麽一塊土地！天上可不會掉餡兒餅，要像大嫂那樣，成天只知道帶栓哥兒，那真的能餓死！”

  “是，你說的是，咱們鄉下人，不乾活，有收入嗎？不種地，有飯吃嗎？”季父瞄了瞄李凌戈和李欣涵，語調忽然一轉，“可是，你們大哥和大嫂沒那身手，也沒那頭腦，他們乾不出你們這麽大的成就。要是每個人都跟你們一樣，那整個村子都富裕了，哪裡都沒有窮人，也沒有流浪漢，也沒有餓殍了。你們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