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瑾的心裡早就已經給她定了罪,又何必多此一舉的要她解釋。
來來回回不少人端著清水進去,又一盆盆的血水被端了出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總算是打開了,太醫面色慘淡的走了出來,額頭上都是汗水,小心翼翼的說道:“五皇子,微臣盡力了,孩子沒有保住,正妃娘娘,大出血,怕是……”
衛瑾眼神變得尖銳起來,眼底都是驚慌失措,轉頭看著秦芃芃,帶著幾分哀求的語氣,說道:“皇嫂,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清兒。”
秦芃芃第一次見到他這般低三下四的模樣,皺著眉,有些拿不準注意,對於這樣的女子,她倒是不想救的。
“去吧。”衛延淡淡的說道。
秦芃芃無奈的看了他一眼,便往屋裡去了,看著她臉色慘白,因為疼痛猙獰的樣子,秦芃芃又有些於心不忍,連忙抽出銀針,為她針灸。
折騰了許久,總算是一條命保下來了,出去的時候,衛瑾趕忙走了上來,擔憂的問道:“怎麽樣了。”
秦芃芃歎口氣,搖搖頭,說道:“大人保住了,但孩子已經救不回來了,麝香,紅花,紅袖,這些都是虎狼之藥,對有孕者來說,能留下一條命,已然是不容易的了。”
秦芃芃說話的時候,瞟了眼夢歌,這樣要人命的藥,若真的是她自己陷害自己,確實是個狠人啊。
衛瑾一個冷眼掃了過去,面色凝重。
還未等他開口,衣裙丫鬟和護衛便開始說了起來,無非都是這位正妃是如何的善待府上眾人,側妃又是如何不恭敬,等等。
一直站在夢歌身邊的丫鬟紅著眼,怒聲說道:“我家從未對王妃不恭敬,你們,你們這是含血噴人,今日也是正妃叫我家小姐來的。”
“來人,將這個丫鬟拖下去,杖斃。”衛瑾沉聲說道。
秦芃芃站在一旁沉默不語,聽著那些人說的,這王妃像是表演的很不錯的樣子,如今天冷,所有好的炭火都給側妃送去,更是將所有好東西都給了她。
這樣好的王妃,夢歌如今殘害,確實有些罪大惡極的樣子,不管證據是如何,衛瑾如今相信了那些人說的話,側妃殘害正妃,便是怎麽也容忍不了的。
夢歌的眼底多了幾分驚慌,連忙將自己的婢女摟在懷裡,沉聲說道:“她不是你王府的人,你不能責罰她。”
九兒顫抖著身子,害怕的看著衛瑾。
衛瑾的氣勢突然強大了起來,讓人不敢直視,當然也是不包括幾個人的。
夢歌站在那裡,就那樣的看著她,秦芃芃歪著頭,有些讀不懂夢歌的那雙眼睛裡的神情,裡面有不甘,失望,還有那麽一絲……恐懼?
秦芃芃有些不明白,她為何會感到恐懼?
“你不過是個戲子而已,怎麽就這麽把自己當回事,你也配和我說這些?”衛瑾掐著她的下巴,看著手背的青筋,都能感覺到他的用力。
夢歌皺著眉頭,隻覺得一股強烈的疼痛感席卷了全身,眾人看著他這幅樣子,更是沒人敢上前說一句話,夢歌眼神倔強的看著他,讓人有些心疼。
“五皇子,此事還沒有查清楚,未免也太著急下定論了。”秦芃芃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相信一個才見過一次面的女子,只是她的那個眼神,讓她忍不住的去相信。
衛瑾冷笑了一聲,突然將夢歌摔在了地上,嘴角帶著幾分嘲諷的意味:“你當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嗎?怎麽?什麽時候同秦芃芃的關系也這般好了?”
夢歌似乎也沒想到有人會替她說話,看著秦芃芃的眼神裡帶著幾分感激的意味,秦芃芃的心像是被戳了一下,不過是說了一句話罷了,也能讓她這般感激。
想也知道平日裡她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
衛延有些不悅,淡淡的說道:“你的家事,我們便不必在管了,芃兒,我們走吧。”
秦芃芃歎了口氣,跟著衛延便離開了,走到一般,像是想到了什麽似得,停住了腳步,皺著眉不語。
衛延疑惑的看著她:“怎麽了?”
秦芃芃若有所思的摸著自己的肚子,瞬間反應過來,說道:“她,似乎也懷孕了。”
“什麽?”衛延像是沒想到有這麽一出,拉著秦芃芃便往回走,但終究是來晚了。
夢歌渾身顫抖的站在那裡,身旁的丫鬟跪在地上拉著她的衣裙,哭著喊道:“小姐,你怎麽能這樣的傻啊,這東西你喝不得啊。”
夢歌摸著自己的小腹,笑著看著衛瑾,說道:“這樣,夠了嗎?可以留下九兒一條命嗎?”
衛瑾終於開始慌了,身子一震,似乎也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似乎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在慢慢的遠離他。
夢歌全身都開始發寒,她第一次感覺到寒氣的刺骨,感受不到一點點的溫度,她下意識的看著衛瑾,似乎還沒發覺她自己眼裡多了些哀求。
“孩子,娘親小心翼翼的,卻還是保不住你。”細微的聲音像是一把匕首,狠狠的插在衛瑾的心裡,他渾身顫抖著,難以置信的看著她的肚子。
夢歌苦笑了一下,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摸著還未現行的肚子,身下的血越來越多,如同盛開在彼岸的花似得,帶著嗜血的感覺。
那個小生命正在慢慢的從她的身體裡流失。
滿屋子裡都是異樣的香味,讓秦芃芃忍不住皺了皺眉,身體裡的血液像是沸騰了起來,一種奇怪的感覺將她淹沒似得。
夢歌緩緩的躺在地上,失去直覺前看了他一眼,慘然笑了笑,或許連最後的希望也沒了吧,所有的一切都被奪走了。
秦芃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夢歌,連忙上前,給她喂了一顆藥。
碰到她手腕的手像是被灼傷了一樣,猛地縮了回來,有些驚愕的說道:“三個月了。”
衛瑾捂著胸口,一股莫名的刺痛,像是有什麽要迸發出來似得,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兒!
秦芃芃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癡兒,你這般可還值得。”
她看著夢歌的臉,怎麽也沒能將她同自己記憶裡的模樣重疊,那樣天真無邪的模樣,如今怎麽就變成一副風塵妖媚。
秦芃芃緩慢的起身,直接將她一把抱起來,沉聲問道:“她的院子在哪裡?”
九兒哭的哽咽,趕忙帶路,秦芃芃走到門口,淡淡的說了一句:“希望你有一天不要後悔。”
“為什麽不說,那也是我的孩子啊,我若是知道……”衛瑾像是被抽走了精氣似得,頹廢的坐在那裡,聲音帶著明顯的嘶啞和悔意,衛延看著他這般,也覺得心疼。
想到自己初見她時,是在天香樓中,一曲相思轟動京城,更是讓衛瑾這樣的浪蕩公子哥也為之好奇,只是沒想到,一向清冷的夢歌,卻唯獨收下了他的玉佩。
從此,天香樓再也沒有一舞傾城的舞姬夢歌,有的只有五皇子側妃夢歌了。
那時的寵愛,就連衛延都以為,夢歌會成為衛瑾府上唯一的女子,這正妃之位也必然是她的。
但就在她成為正妃後沒多久,衛瑾便迎娶了宰相之女,而夢歌也將正妃之位拱手讓出,成為了側妃。
夢歌在醒來的時候,秦芃芃還在她的身邊,她苦笑了一聲,淡淡的說道:“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您。”
“這種男人,值得嗎?”秦芃芃微微眯起眼睛,語氣裡帶著幾分怨氣,像是夢歌只要說一句不值,她能直接上去殺了衛瑾似得。
夢歌愣了一下,眼裡難得多了幾分溫柔,笑著說道:“值不值得,重要嗎?我願意就好,你不是也一樣嗎?”
“郡主,我知道你心裡還在怨恨我,但我如今已經是侯爺的妾侍了,總歸也是你的杖斃,我們何不好好的相處一番。”魏紫茵面上一副十分擔心的樣子。
秦芃芃故作猶豫的想了想,然後輕聲的說道:“若是能夠如此便是最好不過的,我早晚也是要嫁出去的,這日後還是得靠你們陪著我爹爹。”
魏紫茵倒是沒想到秦芃芃這般的好說話,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秦芃芃笑著問道:“怎麽?魏姨娘這是在想什麽?”
魏紫茵反應過來,趕忙笑著說道:“沒有,只是有些感歎,若是我早些明白,或許我們還會像以前那樣如親姐妹一般。”
魏紫茵一番話,說的可真算得上真情實意的,若不是秦芃芃心裡清楚的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都要差點被她給騙了。
果不其然,魏紫茵接著說道:“如今侯爺一心都在夫人身上,成婚到如今,從未來過我的屋裡,我……”
秦芃芃笑了笑,這些事情,就算魏紫茵不說,她也是猜得到的,畢竟她在安寧侯府生活了那麽久,秦文斌早就將她當作自己的女兒,至於其他的感情,更是一點也不存在的。
“這件事,我倒是幫不上什麽忙,畢竟這是爹爹房內的事情,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那裡能管得了。”秦芃芃所說倒也沒錯,但若是如今來同她說的是溫南月,她定然會想辦法幫她的。
至於魏紫茵,自然是不可能的。
秦芃芃被子裡的手死死的攥著,尤其是在她自己剜心頭血的時候,心裡只有恨意,全都是對魏紫茵和衛漣的恨。
她如今還在自己的面前裝作一副關系好的樣子,真讓人覺得惡心。
魏紫茵的臉面有些掛不住,顧不得什麽了,直接跪在地上,哭著說道:“我知道,我曾經做錯了很多,但如今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這般年紀,就如同守寡,府上的下人們都開始欺辱我了。”
秦芃芃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道:“確實如此,這樣吧,我幫你同爹爹說說,但至於爹爹會如何做,我就不知道了。”
“我就知道,你的心地是最善良的,如今也是要嫁給晉王成為晉王妃的,自然也不會和我計較什麽。”魏紫茵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屑。
秦芃芃笑了笑,故意說道:“說起來,你也算得上京城四大才女,如今落到如此境地,還真讓人有些惋惜啊。”
那種死亡的恨意,錐心的痛苦,怎麽可能忘記,就算魏紫茵如今說的是真話,秦芃芃也不會就此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