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芃芃依舊搖搖頭,這下倒是讓冬曲有些不明白了,她此番受人牽製這才不能離開,既然能夠安枕無憂的離開,又為什麽要拒絕?
“你應該清楚,我絕對可以做到的。”冬曲的聲音沉了下來,就算她不行,那些老頭子還是可以的。
秦芃芃倒不是不相信她,只不過就算讓所有人離開,這輩子都要活在陰暗中,甚至這個世間再也沒有安寧侯府一脈,她不能這樣自私的讓親人和自己一樣,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
冬曲氣憤的跺了跺腳,實在是不明白秦芃芃到底在執著什麽,她明明已經恨透了衛延,為何還要繼續待在這裡。
“你是不是壓根就沒有忘掉他,你還愛著他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繼續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冬曲太了解秦芃芃,她恨著衛延,但也愛著衛延,這樣下去,別說是半個月了,怕是幾天都熬不下去了。
原先的心頭血就要了她半條命,只不過是一直用雪蓮吊著一口氣,強撐著罷了,後來又和蠱蟲爭鬥,自然也是要耗費心血的,還有尉遲宵洛那個混蛋。
在她身上下的毒。
如今她身子已經到了風燭殘年,就算是那些老頭加起來,也不見得能將她救回來,畢竟她如今是心病。
自己不放過自己,就算是再多的藥也救不回來她這條命。
“你有父母嗎?我不能自私的為了自己而讓他們也跟著我漂泊。”秦芃芃淡淡的說道,上一世爹爹為了自己慘死,安寧侯府滿門被滅,她不能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一次。
冬曲愣住了,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似得,冷笑了一聲:“我沒有父母。”就算有,也不可能回去的。
除了那些老頭子,怕也是沒人在知道她的身世了,她的娘親死的時候會不會知道呢?
她冷笑了一聲,一個從未感受到親情的人,又怎麽會理解這樣的感覺,她轉身離開,眼角劃過的一滴眼淚,被所有人都忽視了。
她從出生,便是在毒蟲中生存的,她七歲便開始殺人。
翠微通知了衛延有一女子去找秦芃芃,便猜到了是冬曲,趕忙往秦芃芃的院子裡去了,推開門,卻只看到秦芃芃一人坐在軟榻上看書。
見到是他,便一個眼神也不願意再給他。
“芃兒。”
秦芃芃的手頓了頓,冷冷的說道:“攝政王有什麽事情嗎?若是無事便離開吧。”
衛延緊握的拳頭青筋迸起,他一點也不想看到秦芃芃這個樣子。
“芃兒,你當真要斷了我們只見的緣分嗎?”衛延聲音都有些沙啞,像是克制著什麽似得。
秦芃芃抬起頭,看著他,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們從一開始便沒有緣分,其實孩子沒了也是好事情,若是出生,對你我也都是個拖累,我們注定不可能在一起。”
是了,她上一世嫁給衛漣,這一世為了擺脫衛漣轉而和衛延合作,從一開始,這緣分就是老天賞賜的,何其的薄弱,如今倒也是好的。
她不想在同衛延說一句話,該說的,也都差不多說完了,沒什麽好說的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就算說再多她也不可在改變心意的。
她累了,也怕了。
這一世的痛相對比上一世而言,痛的更狠一些。
衛延看著她,回想以前的點點滴滴,隻覺得心痛難忍,心如刀割一般。
如今呢?
以後呢?
都要這般的嗎?
衛延握緊的拳頭松開了,深呼吸,看著她沉聲的說道:“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絕對不會讓你離開的,除非我死。”
秦芃芃的身體一僵,她害怕聽到這個字,這一世他的命是她從閻王的手裡搶過來的,若是一切都改變不了,那衛延的下場便也是只有一死。
這個字像是個魔咒一般,她的心又疼又難受。
衛延轉身離開。
秦芃芃看著他的背影淚流滿面,這愛來的太遲了,她知道了上一世自己從頭至尾都是認錯了人,但如今就算這一世認對了又如何,還是依舊這樣的結果。
更痛心,更絕望的感覺。
她和秦芃芃相識到現在來的點點滴滴她都沒有忘掉,那些快樂的,幸福的,氣憤的,她都還記得。
她記得小時候他承諾要娶自己的。
她原本以為一生一世,可卻沒想到上一世自己認錯了人,這一世卻如此的短暫。
衛延本以為秦芃芃如今願意同自己說話,就一定還有轉機,每日都會變著花樣的逗她開心,秦芃芃趕不走他,便也隨他待著,全當是沒有他這個人。
但一天天的下來,秦芃芃的身子卻越來越差。
“咳咳。”
秦芃芃捂著嘴咳嗽了幾聲,感覺喉嚨都有一種鐵鏽的血腥味,她抬起頭,看著手裡的血跡,淡淡的笑了笑,終究還是來了。
“砰。”
“王妃。”翠微正好進來送藥,卻沒想到看到這一幕,秦芃芃如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卻也沒想到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
“王妃,奴婢立刻去請安寧侯夫人過來。”翠微嚇得趕忙要去請人過來。
秦芃芃笑著搖搖頭,自己的身子她還是清楚的,就算是天羽宮的掌門來,怕也是救不了她的了。
她的身子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就算是再多的藥,也是無用的了。
身子上的病可醫,可心病,卻是無藥可醫的。
秦芃芃很清楚自己的身子,就算是再好的藥石,都是無用的。
衛延天天都會到院子裡站著她也是知道的,但如今已經沒了什麽感覺,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就算她足不出戶也都聽到一些。
他天天來,可每次秦芃芃都不理會他,他不是不知道,可仍然堅持不懈,孩子的事情,是他們兩個人心裡的疙瘩,誰也不想再提起來。
秦芃芃的身子越來越差,她倒是瞞得好好的。
但終究這件事還是沒能瞞下去多久,這不知道是秦芃芃第幾次昏迷了,醒來的時候躺在臥室裡,身邊只有翠微在一旁伺候著。
屋外隱約還聽到一些聲音。
衛延頹廢的坐在椅子上:“當真沒有辦法了嗎?”
溫南月搖搖頭,眼底也是一片猩紅,如今是秦芃芃自己不願意活下去了,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回一個一心想死的人。
秦芃芃背過身,隻覺得身子疼得厲害,就連吸氣都會帶動著整個胸腔疼痛起來,眼淚不自覺的留下來。
屋外的衛延更是想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似得,動彈不得。
元五皺著眉頭,將冬曲來的事情告訴了溫南月。
溫南月瞪大了眼睛,倒是沒想到她竟然就是天下傳聞的毒醫,但要知道她的古怪,若非能打動她的東西,她斷然不會出手的,又怎麽會答應救人?
“芃芃曾經和我說過,我翻閱了典籍,確實是有這麽一種絕情的蠱毒,但這早就失傳了。”不但是失傳了,更是從天羽宮被盜走的那批秘術中的一個。
難道是那些人對天羽宮的報復嗎?
她有些著急,趕忙說道:“這件事我要回一趟天羽宮。”
說完便趕忙的離開了。
衛延頹廢的起身走了屋裡,顧不得她的身子,拽著她的手腕。
“你當真就這麽想死是嗎?”
嘶啞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怒意,衛延隻覺得心疼的厲害,像是缺少了一塊似得。
初見她,她在天羽宮的後山也不知道在挖什麽東西,眼底的堅韌讓他心疼又憐惜。
再見時,她是京城安寧侯府的嫡女,同三皇子衛漣的事情更是傳遍大街小巷。
聽聞這話,秦芃芃隻覺得有些諷刺,這一次她連話都不想說了,如今也算是償還了上一世自己認錯人,小時候的承諾,本就不該當真的。
看著秦芃芃沉默不語,衛延隻以為她累了,也不想逼得她太緊,輕聲的說道:“芃兒,只要你好好活著,以後我再也不管你好不好。”
秦芃芃閉上眼睛,說道:“我想去天香樓。”
衛延愣了一下,沒想到她到如今的情況,想到的一個人竟然是天香樓的那位花魁,轉身便離開了。
“等你養好身子。”
衛延溫柔的將她的手放在被子裡,就起身離開了。
推出了院子,他的臉上布滿了寒霜:“元五。”
“去將那個女子請過來,還有,找冬曲。”
元五早已經猜到,衛延定然會去找冬曲的,但這樣的交換,若是被王妃知道了,當真會願意嗎?
兩人走過了那麽多,到頭來為何還是這樣的結果。
元五領了命,卻遲遲沒有動身,看著她欲言又止的神態,衛延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怎麽了?有什麽要說的?”
元五跪在地上,沉聲說道:“主子,你這樣做,王妃若是知道,也不會願意的。”
“本王知道。”
元五不明白,難道這樣的事情還能瞞著王妃一輩子嗎?
他看著衛延的樣子,硬著頭皮離開了。
秦芃芃本以為很難在見到無憂了,倒是沒想到沒多久便見著她走進屋子,她有著驚訝,撐著力氣坐在床上看著她。
“王妃如今的身子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無憂皺著眉,原本聽說攝政王有請,她還以為自己被發現了,倒是沒想到是王妃。
她如今的臉色慘白,就算是個不懂醫術的人,也看得出她的身子怕是到了極限了。
“你的頭髮變回來了。”秦芃芃看著她的容色,還是依舊的那麽美。
無憂愣了一下,轉而笑了笑,淡淡的說道:“我也是偶然發現,自己在決定真的放棄,不愛了的時候,頭髮又變回來了。”
“對不起。”秦芃芃輕聲的說道。
無憂看著她如今這幅樣子,倒是覺得可憐,都是為情所困的人,又有什麽對不起的呢?
“當初若不是我的失誤,也不會讓你們姐妹兩個都中了情毒。”秦芃芃無意在騙她,想了想,還是將當初的事情說出來了。
當時她在研究情毒,卻不想因為她的失誤,導致了慕容昭歌差點死了,若不是將她們姐妹二人的血相溶,緩解了毒性。
但也因此,連累了慕容昭雪也碰上了情毒。
慕容昭雪低頭自嘲一笑,當初若不是她願意搭救,她姐姐恐怕早就隨著那個男人一同去死了,那裡還有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