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去江南之前，有許多地方的學堂已經改革完畢，等到藍月兒他們回來的時候，其他地方的改革也已經如期完成了。

  十九安靜的走了進來，為藍月兒添上了一杯熱茶。藍月兒聽到了屋子裡面傳來的動靜，懶洋洋的抬起了頭，把目光從手中拿著的東西上面移開了一小會。

  “饅頭安頓下了嗎？”她隨口問道。

  十九應了一聲，一邊收拾著桌面上的雜物，一邊回答道：“我讓她住在我隔壁了，萬一有什麽事也好照應著，順便也能看看她有沒有什麽別的舉動，娘娘覺得怎麽樣？”

  藍月兒微微點頭，“就讓她在那裡住著吧，暫時也不用看管得多嚴。她剛剛到宮裡，就算想做什麽，在沒有摸清楚情況之前也不會輕易動手的。”

  “好。”十九道：“那我就安排她去做一些輕省的活兒。”

  藍月兒手下不停，繼續翻看著那些公文，很快就看完了眼前的這一摞。

  她放下手中的紙，剛轉了轉略微有些酸痛的脖子，十九就立刻會意，走了過來，替她按摩著酸疼的部位。

  十九做起這些事情來駕輕就熟，力度不輕不重，剛剛好，藍月兒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她放松下來，往後面靠著，嘴裡小聲嘟囔著：“十九，什麽時候你不想在皇宮裡面待著了，出去給人按摩好像也不錯。”

  十九聽著笑了起來，“娘娘覺得舒服就好，給別人按摩還是不必了吧，我還怕他們承受不起呢。”

  藍月兒也跟著她一起笑，“是啊，要是把你放出去，你賺錢的途徑可多著呢。”她微微抬起頭看了看身後的十九，“十九，有沒有想過，等到出宮以後要做什麽？”

  十九的眼睛稍微睜大了，她愣了一下，“好端端的，娘娘為什麽要說這個？”

  藍月兒轉了回去，捏起自己的一綹頭髮在旁邊玩著，“為什麽不說這個呢，你跟在我身邊這麽多年了，難道沒有想過出宮之後過自己的生活嗎？”

  藍月兒感覺搭在自己脖子上面的手停住了，又飛快地縮了回去。她一轉頭，就看到十九已經單膝跪下，“娘娘，十九願意一輩子跟在您身邊，做您的左右手。”

  看著十九臉上堅定的神情，藍月兒有些感動。她急忙伸出手來扶起了十九，臉上帶著些許的不讚同，“說話就好好說嘛，幹嘛動不動就跪的，你知道我不喜歡這些。”

  十九輕輕搭著藍月兒的手站了起來，起身之後依然低著頭說道：“只要娘娘不嫌棄我，十九願意一輩子都跟在娘娘身邊，這是十九的真心話。”

  藍月兒拍了拍十九的胳膊，“我當然知道你說的都是真心話，但讓你一輩子都留在我身邊，我心裡可過意不去。”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和肩膀，“我這裡還疼著呢，可別停啊，繼續給我按一按。”

  十九現在是在說正經事，但被藍月兒這麽一打岔，只能將自己想要繼續表忠心的話咽回了肚子裡，站回去繼續給藍月兒按摩。

  藍月兒像剛才一樣舒服的閉上眼睛，“十九，你不要覺得我是在跟你開玩笑，我是真心想問你這個問題的。皇宮裡面的宮女都三年一選，一般在皇宮裡面待上個七八年，年齡大一些就會被放出去。就算讓他們在皇宮裡面做事，也不能耽誤這些姑娘的終身大事啊。”她重新睜開眼睛，“算一算，你也該談婚論嫁了，小蘭都已經找到了心儀的對象，你怎麽還沒個著落呢？”

  十九表情有些無辜，也有些無奈，她知道藍月兒不是想要趕自己走，心裡面就放松了許多。

  “這種事情不都講究個你情我願嗎，我沒有遇到合適的，暫時不著急。”十九悶悶地答道。

  “你是不著急，可我著急啊。”藍月兒道：“你看看，當初和你一同出來的仇一都已經成親這麽多年了，你呢，別說還沒成親，就連個心儀的對象都沒有。”

  她歎了一口氣，“其實這件事也不能隻怪你，要不是我一直把你留在身邊，你也不會一直接觸不到其他人。要不然這樣，我給你放上一年的假，你出去轉一轉，看看能不能領個人回來。”

  藍月兒心血來潮的時候經常像這樣想一出是一出的，十九已經習慣了她偶爾這樣無厘頭的提議。“娘娘，或許真的只是我的緣分還未到而已，娘娘不必為此著急，順其自然就可。”

  藍月兒卻搖了搖頭，“不，機會還是要創造的。”

  十九的這件事情，在休息的間隙裡面聊了聊之後，藍月兒之後再也沒有主動提起過。

  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裡面，十九分了一些心思放到了饅頭身上。她畢竟是娘娘懷疑的人，就算藍月兒說她現在應該暫時不會有什麽動作，十九也不可能掉以輕心，給她可乘之機。

  但明面上，十九對饅頭可謂是關懷備至，藍月兒對她也還算不錯。以至於身邊的人都知道了，新來的這個小宮女是皇后娘娘自己帶進來的，還算受寵，一般人不要輕易去招惹她。

  十九就這麽在暗中觀察了一個月，發現饅頭還真的沒有什麽異樣的表現。她一開始打算讓饅頭做一些打掃房間的活，但饅頭說她更願意去室外和那些小姑娘們一起侍弄花草，她主動提出來，十九就遂了她的意，讓她去禦花園裡面幫忙了。

  每天大清早，藍月兒出門挑選花朵的時候，都會在禦花園裡面看到一臉興奮的饅頭。相比起其他的宮女，饅頭身體瘦弱了一些，個頭也矮了不少，但她算得上是這群人中最勤快的一個，無論是修剪枝葉還是拔除雜草，都做得又快又好。

  漸漸的，十九對於饅頭的戒心就淡下來了一些。

  就在她以為日子會繼續這樣平淡的過下去的時候，一天下午，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十九正在為藍月兒準備過會兒要享用的茶點，在廚房裡面忙活的時候，藍月兒寢宮裡面一個端水伺候的小宮女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十九姐姐，你在那裡忙什麽呢，娘娘叫你過去一趟。”

  十九腰上還系著圍裙，聞言飛快地把手上沾著的米粉在旁邊的水盆中清洗掉，一邊甩著手一邊走了出來，站在門口問小宮女，“娘娘有說是什麽事嗎？”

  小宮女搖了搖頭，“不知道，娘娘沒有說，只是讓姐姐過去一趟。”

  十九微微點頭，“我知道了，很快就過去。”她說著就開始解腰上面系著的圍裙，看來這糕點要等一會兒再做了。

  小宮女傳完話之後卻沒有立刻離開，十九解開了圍裙，一抬頭就看到了還在原地站著的小宮女。她道：“怎麽還不回去，還有別的事嗎？”

  小宮女站在原地，兩根手指不安的絞在了一起，她悄悄抬起頭來，朝四周飛快地望了望，確定沒有人注意到這邊時候才說道：“姐姐，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得罪了娘娘啊？”

  十九心頭猛地一跳，一個念頭在她心中一閃而過。看著小宮女緊張的神情，她臉上的表情放松了下來，“在瞎想什麽呢，你見我得罪過娘娘嗎？”

  小宮女舒了一口氣，誇張的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十九姐姐人這麽好，我就說，怎麽可能得罪娘娘呢，肯定是他們幾個在那裡亂嚼舌根，還說姐姐的壞話。”

  十九挑了挑眉毛，“她們在背後說什麽了？”

  小宮女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把同伴給賣了，“還不是蘆兒那幾個，整日裡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聽說昨天晚上娘娘突然把她們幾個叫了過去，好幾個時辰之後才回來，也不知道讓她們幹了什麽。結果今天中午休息的時候，我就聽她們幾個在議論，說是姐姐有什麽地方惹得娘娘不開心了。我心裡面害怕，又找不到時間來問姐姐，剛剛娘娘讓我過來傳話，我才找到了機會親自來問問。”

  說到這裡，小宮女終於意識到了什麽，“哎呀，我怎麽光顧著說話了？姐姐趕快過去吧，別讓娘娘給等急了。”

  十九笑了笑，“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你回去之後給蘆兒她們說說，以後別在背後亂說。”

  小宮女趕緊點點頭，“回去我一定會告訴他們的，他們以後肯定不會亂說了。”

  十九點頭，拍了拍自己身上粘著的米粉，又讓小宮女幫忙檢查了一遍，確定把自己都收拾乾淨了，才起身快步朝藍月兒的寢宮走了過去。

  她步伐一如既往地輕快，但心裡面卻遠遠沒有面上表現出來的那麽輕松。

  蘆兒那幾個小丫頭她是知道的，雖然嘴碎了一點，但心腸不壞。她們在私底下悄悄議論，肯定不是沒有緣由的。

  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娘娘把她們叫過去是說了什麽幹了什麽，以至於讓她們有這樣的誤會。十九暫時猜不出來，但直覺這會是一個很重要的事情。

  十九輕輕敲了敲門，藍月兒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十九，直接進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