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件事情來，花岫雲有些黯然神傷。

  “輝煌劇院剛剛開張的時候，生意特別好。我原本想著是半年後把二樓剩下的那一個劇場也打開，如果還不夠的話，後院的那個也可以放開。”花岫雲苦笑了一聲，“現在看來，倒是我想多了。”

  藍月兒在劇院剛剛開張的那幾天看過，生意確實比剛剛她去看時要好。輝煌劇院剛開張的時候，許多人過來湊熱鬧，而且那時候的話劇的質量也比現在好。

  藍月兒湊近了一點，拉住了花岫雲的手，“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但這件事情真的是急不得的。今天我專程過來，就是為了和你商量這件事。我有個想法，或許能改變劇院現在的狀況，不過剛開始實行起來的時候會有些困難。”

  “困難不算什麽，你快說說有什麽辦法。”花岫雲神色生動了起來，滿懷期待的看著藍月兒。

  藍月兒道：“現在主要是演員不夠，排練的時間太短的問題。如果想要維持現在的表演場次，那這個問題永遠無法解決。你先給我說說，劇院每天要表演多少場？”

  這個花岫雲最熟悉了，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七場。上午三場，下午四場，每場半個時辰左右，每兩場之間有不到一炷香的休息時間。”

  說完之後，花岫雲道：“這樣安排最能有效利用時間，間隔時間不會太長，但也足夠上一場的客人散去，下一場的人入場了。”

  藍月兒聽了話卻笑著搖了搖頭，“不，其實這樣安排效率並不高。”

  花岫雲歪了歪腦袋，“為什麽，我覺得這是最節省時間的一種辦法，演員兩班倒也有時間休息。”

  “不是這樣看的。你現在仔細想想，每天的第一場和最後一場，能來多少觀眾？”藍月兒試著引導她。

  花岫雲回憶了一番，“下午最後一場因為已經快到晚上了，不少人回去吃晚飯，所以人不算多，能坐滿半場吧。早上第一場時間有點早，而且許多人不會這麽早過來，所以能坐滿三分之一。”

  藍月兒點了點頭，“不僅這兩場上座率很低，中間的那些場次，其實人也不能全坐滿吧。”

  這花岫雲倒是承認的，“是不可能完全做滿，每次都至少要空上十幾個二十個位置，不過這樣不是很正常嗎，不是每個人每天都有時間來看話劇的。”

  藍月兒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搖了搖，“但是這樣下去可不行。排練一場話劇所用的成本有多少，你應該最清楚不過了。我們的場地本來就不算很大，因為照顧普通百姓的緣故，一樓的票價很便宜。如果這個樣子都無法坐滿的話，那豈不是在做虧本生意？”

  聽了藍月兒這話，花岫雲想要和她爭辯，“現在掙得雖然沒有預期的多，但總不能說是虧本的。每日掙的錢其實也很可觀了，就是預期值差一些而已。”

  “但是還有投資更小，獲利更大的辦法。”藍月兒勸導著她，“現在，我們需要想辦法提高上座率。如果能幾乎場場滿員的話，這些演員表演起來也更有激情，不是嗎？”

  “那怎麽辦，總不能降低票價吧？”花岫雲還是有些不明白。

  藍月兒便詳細的給她講述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早上第一場和晚上最後一場的效果不佳，那完全可以將這兩場取消掉，一天表演五場其實也不少了。這樣做，演員的壓力會小許多，學新話劇的速度也可以慢下來。不表演的時候，多出來的時間全都可以用作排練。

  雖然從短期看來，減少話劇表演的場次會少賺一部分錢。但是從長期看來，這對劇院的發展是最有利的。劇院想要一直保持著高水準的話劇不容易，演員在台下耗費的時間是許多觀眾難以想象的。既然已經下了這番功夫，那就要將每一場表演做到最好。

  一天七場表演，是花岫雲經過仔細後得到的利潤最大化的場次。貿然說減少，花岫雲還猶豫了好一陣子。

  但想起屋子外面那些新來的演員，他們還沒有磨合好，就不得已因為老演員人手不足而上台。如果能暫緩表演的進度，那他們還能擁有更多的排練時間。

  藍月兒還在旁邊勸說著，“輝煌劇院是要一直開下去的，我們要看長遠利益，可不能隻圖眼前，良性發展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一次性為了賺錢將演員壓榨地太狠，那就得不償失了。”

  花岫雲最終還是接受了藍月兒的建議，準備重新制定排班表了。

  商量完這件事，兩人一同去一樓的大廳裡面看完了現在正表演著的話劇。好巧不巧，正是輝煌劇院開張那天表演的那一出。

  看到熟悉的情節又一次展現，藍月兒心中多了幾分感慨。

  明明沒有過去多久，但她總覺得時間過得飛快，一眨眼，鳳月幽都已經這麽大了。

  看完話劇，花岫雲又陪著藍月兒在街上轉了轉，兩人一同吃了頓飯，隨後，花岫雲才把藍月兒送上了回宮的馬車。

  回去的路上，藍月兒有些累了，就靠在馬車車廂上假寐。

  睡到半夢半醒的時候，馬車突然猛地一晃，藍月兒被這巨大的幅度晃地一頭撞了上去，碰痛了腦袋，自然也驚醒了。

  馬車已經停下了，藍月兒一邊揉著被撞疼了的地方一邊問車夫，“發生什麽事了，怎麽突然停下了？”

  車夫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王妃，前面有一個小孩倒在了地上。”

  藍月兒皺了皺眉，起身掀開簾子，果然如車夫所言，馬車前面的路上倒了一個小孩。

  十幾歲的模樣，渾身髒兮兮的小孩子看不清是男是女，光著腳趴在地上。他身上穿著的衣服滿是補丁，許多地方還裂開了口子，一看就是窮苦人家出來的。

  藍月兒目光如炬的看向了車夫，“是你把他撞倒的嗎？”

  車夫趕緊擺手，“王妃，怎麽可能。剛才我正駕著馬車在路上走，這小孩就從路旁衝了出來，直直的倒在了路上。我怕撞到這小孩才緊急停下的。”

  藍月兒點點頭，“你去把小孩扶起來吧，看看有沒有撞壞了。”

  車夫應聲，放下手中的鞭子走到了那小孩旁邊。

  藍月兒也隨之放下了車簾，隻留著一條縫觀察著外面。

  此時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都是來看熱鬧的。但圍觀的人雖多，卻都是指著這個衣服破爛的小孩子指指點點的，卻沒有一個人上前扶起他。

  “你沒事吧，怎麽突然衝出來了？”車夫架起了小孩子，撥開他凌亂的頭髮，想要看看這孩子有沒有受傷。

  但還沒有等他動作，這孩子就猛地睜開了眼睛，拚命地把車夫的胳膊一甩，轉身就要往人群之中竄去。

  車夫還沒有反應過來，直接讓這個小孩子掙脫了。

  小孩兒拚著力氣往前跑了幾步，但還是體力不支，重新摔倒在了地上。

  車夫皺起了眉頭，小聲嘟囔著，“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麽在這裡拚命跑？”他還沒嘟囔往，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了一聲怒吼，“你個小兔崽子，還想往哪裡跑？”

  這聲音使得圍觀的人全都往那個方向看了過去，藍月兒也不例外。

  片刻之後，一個腦滿腸肥的富家少爺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看見失了力氣倒在地上的小孩子，終於停下了腳步。

  由於太過肥胖，又跑了這麽一段路，這少爺腦門上的汗止不住的往下流。旁邊追過來的下人一邊拿著帕子給自家少爺擦汗，一邊惡狠狠地朝著倒在地上的孩子罵道：“你跑什麽跑，沒見到少爺在找你嗎？”

  那孩子對這兩人的話語充耳不聞，只是拚命的用手肘支撐著身體，想要從地上爬起來。

  他好不容易爬起來，剛剛想要繼續跑，那下人追上來就在他的腿彎處一腳，“怎麽，還想跑？”

  胖胖的少爺終於喘勻了氣，走上前來，蹲在那孩子面前的時候，藍月兒看見他肚子上的肉都抖了抖。

  “你娘已經把你賣給我了，下次要是再敢跑，我就打折你的腿，把你扔到豬圈裡去。”

  那少爺一邊說著，一邊嫌棄地揪住了孩子的衣角，讓他在地上翻了個身，“記住了沒有，再有下次，我就帶人去找你娘了。”

  那孩子身體明顯瑟縮了一下，長長的頭髮蓋住了他的臉，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知道了。”孩子終於說了一句話，尖尖細細的聲音，竟然是個女孩子。

  藍月兒剛才看這孩子跑的那麽快，還以為是個小男孩兒。直到她說話，才意識到這個瘦弱的孩子竟是個小女孩。

  少爺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下人跟在身後，拽著小女孩的胳膊，強硬的把她扯了起來。小女孩低著頭，沒有再繼續反抗，跟著那個少爺走遠了。

  事情已經結束，圍觀的人群看完熱鬧，討論了幾句過後，也散開了。

  車夫也重新坐回了馬車上。經過剛才那麽一鬧騰，時間不早了，看來下面的一段路得加快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