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藍月兒的這次生病,陸嶺在到達京城好幾天之後才重新見到了皇帝的面。
他自己倒不覺得有什麽,聽說是皇后生病了,陛下與皇后伉儷情深,在皇后身邊照顧了幾天。陸嶺舟車勞頓到達京城,剛好能夠利用這幾天時間休息一下,安頓好住處之後,又在京城裡面逛了一天。
但是這樣一來,朝中的許多大臣反而摸不準陛下和皇后娘娘對於陸嶺的態度了。
本來他剛到京城就能上朝,官職都還沒定下來呢,就能直接來面聖了,對他來說應該是莫大的恩寵。但是現在看來,雖然皇后生病了,但陛下完全可以召見陸嶺,陛下卻沒有這麽做,是不是對陸嶺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麽重視。
等到鳳九幽重新開始上朝的那一天,眾人就已經有了答案。
因為這是陸嶺第一次上朝,杜公公提前把他帶到了屬於自己的位子上。陸嶺一個小年輕手捧朝笏,站在一眾大臣的前面,讓人想不注意到都難。
不少人心裡面已經開始發酸,尤其是在見到陸嶺似乎不因為這樣的優待而感覺到驕傲的時候。
鳳九幽當朝把隱通相這個頭銜安在了陸嶺的頭上,在場的人都是一頭霧水。
鳳九幽並沒有明確說明這個職位的權力有多大,但正因為這樣,才讓更多人心裡面緊張了起來。
下了朝之後,許多人一改上朝之前對陸嶺愛答不理的模樣,紛紛湧過來和陸嶺愉快的攀談了起來,熱情的好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一樣。
陸嶺並不覺得奇怪,也像是沒覺察到這些人對自己的態度中隱隱約約的防備與警惕,在人群中同樣笑得開懷。
至於他們各懷著什麽樣的心思,那就只有他們自己得知了。
藍月兒的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身體還稍微有些乏力。在床上睡了好幾天,她也睡不住了,想要親自見一見陸嶺。
聽說陸嶺剛剛下朝,藍月兒便派小蘭去把人請過來。
皇后宮裡面的大宮女,向來是可以在前朝和后宮之前隨意走動的。小蘭接到命令之後立馬就趕過去了,晚一點陸嶺可能就已經出宮了。
小蘭走了之後,藍月兒叫來了橘白,“今天盤發盤地莊重一點,我要見外臣。”
橘白表示自己明白,開始動手之前又問了一句,“娘娘,今天要用那對簪子嗎?”
如果要使用那牡丹簪,說明今天要見的人特別重要。
藍月兒搖了搖頭,“稍微莊重些即可,那種就不必了。”
橘白了解,她手下翻飛,沒用多久就替藍月兒梳好了發髻,臉上稍微用了些面脂,提升了點氣色。
藍月兒對鏡照了照,“感覺還不錯。”
橘白在旁邊笑道:“娘娘本身生的就美,稍微一打扮就跟天仙似的。只是今日還在病中,所以氣色不太好,上一點面脂就好多了。”
她還在說著,門口就傳來了小蘭的聲音,“娘娘,陸大人到了。”
藍月兒示意橘白退下,自己理了理衣服,信步走了出去。
陸嶺本來坐在椅子上,看到藍月兒走了進來,立刻站了起來。
“皇后娘娘。”他行了個禮。
藍月兒微微點頭,“坐吧。”
二人坐下之後,小蘭過來倒上了茶水,然後便退了出去,順便帶上了門。
屋子裡面只有他們二人,藍月兒喝了一口熱茶,是她最近最喜歡的味道。她不緊不慢地道:“這次把你調來京城,是我的意思。”
她還沒有說別的,陸嶺就搶先一步開口說道:“多謝娘娘看中,陸嶺才有今日的福分。”
“……”藍月兒低著頭眨了眨眼睛,她剛才想說什麽來著?被陸嶺這麽一打岔,她一下子給忘了。算了,左右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沉默了幾秒之後,藍月兒繼續說道:“你就不想問問我為何將你調回來嗎?”
“娘娘這麽做,自然有娘娘的安排,臣無需多問。”陸嶺心不虛氣不喘,昂首回答道。
藍月兒有些無奈,這人是真的一點兒心眼都沒有還是故意裝出這副模樣來的?她道:“這次叫你來京,是因為幾個月前李尚書告老還鄉,我身邊缺少一位與我同心的,又不想在在這些老臣裡面選,你剛好趕上了這個時候。”
藍月兒這話已經說的直白無比。陸嶺回憶了一下,據傳京城之中,前朝裡面只有李尚書和皇后娘娘的關系親近一些,現在看來這基本是真的。
李尚書年紀不輕,在朝中也算有威望,告老還鄉時也是一眾大臣相送,還傳為了美談。
陸嶺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竅。藍月兒現在的地位可以算得上是半個皇上,也掌管了朝中許多項事務,但畢竟還算作后宮之人,不可能整日往朝堂上跑。
既然如此,朝堂之上就必須有一個完全忠於藍月兒的人,隨時傳達來自藍月兒的意思。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人的存在是代表了皇后的意思,在做選擇的時候也能多權衡一二。這個人之前是李尚書,而現在李尚書離開了,藍月兒這是想選自己來代替他。
陸嶺笑了笑後說道:“娘娘竟然對臣寄予如此厚望,臣必當不辜負娘娘所托,忠心為娘娘辦事。”
他是個隨遇而安的人,既然已經被藍月兒選定了,那這差不多也是皇上的意思。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臣子,沒有強大的家族作為依仗,能一下子到達這個位置,已經是普通人幾世都修不來的福分了。
藍月兒看著陸嶺看了半天,突然笑了一下,“你倒算是一個知趣的人。”
陸嶺也同樣笑著回答,“娘娘謬讚了,臣不過一介凡夫俗子而已。”
藍月兒看著陸嶺沒有再多說什麽。她只是有一種感覺,今天陸嶺在自己面前是掖著藏著的,並沒有完全的將他真實的一面表現在自己面前。
不過這樣也正常,算上來,這只是他們的第二次見面,第一次是在秋闈之後的慶宴上。
兩人又聊了一些別的事,多是藍月兒問陸嶺回答。約摸一炷香的功夫之後,陸嶺起身告辭,小蘭將陸嶺送到了皇宮門口才回來。
本身身體就沒有完全好,又坐在這裡和陸嶺說了半個小時的話,藍月兒更覺得困倦,忍不住就想再睡一會。
還沒有等到她脫掉外衣,小蘭就趕了回來。
“娘娘,您猜是誰回來了。”小蘭的表情之中滿是興奮,說話的語氣都輕快了許多,簡直不像平時的她了。
藍月兒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是十九嗎,十九回來了?”她說不上現在是該高興,還是該為十九的不聽話生氣。
小蘭搖搖頭,“不是十九姐姐,是藍星兒和仇一,他們今早進宮了。”
剛才她去把陸嶺送到門口,剛巧遇到側門打開,一輛馬車駛了進來。小蘭之前沒有見過這輛馬車,馬上就能肯定這馬車是宮外的。
有權力駕駛著自己的馬車進入皇宮的人可沒有幾個。這個時間進來,肯定不會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小蘭因此多看了幾眼,想看看是誰得到這樣的權力。
正巧她抬頭看的時候,馬車的車簾被風吹開了一角。她眼尖的看到了馬車裡面坐著兩個人,靠窗坐著的那個正是多年未見的仇一。至於裡面坐著的那個身穿華服的女子,不用多想,那只能是藍星兒了。
馬車一路往裡沒有停下,小蘭勉強克制住心中的激動之情沒有立刻跑上前去追馬車,而是回到了宮中,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報告給藍月兒。
果不其然,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藍月兒一下子站了起來。
“什麽,藍星兒和仇一,他們倆進宮來了。”藍月兒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小蘭,“你是怎麽知道的?”
小蘭解釋了一番,因為太過激動說話都有些結巴。
“太好了,這兩個沒良心的,竟然還知道回來看我一眼,我還以為他們就這樣一去不複返了。”藍月兒笑著笑著突然落下淚來。
小蘭一下子愣住了,反應過來之後趕緊扶住藍月兒,“娘娘,他們兩個好不容易進宮一趟,娘娘可不要哭啊。”
藍月兒三兩下就抹幹了眼淚,“走,我們去見他們。”
馬車走的速度可比人快多了。藍星兒和仇一進宮隻後先去拜見了鳳九幽,這次他們兩個能夠直接乘坐馬車入宮,也是得到了鳳九幽的許可。
從鳳九幽那裡出來之後,杜公公帶著二人來到了藍月兒的寢宮之前。
“娘娘就在裡面住著,二位請吧,老奴就不進去了。”杜公公滿臉堆著笑容,將他們送到了門口。
藍星兒笑的開心,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銀錠子塞進了杜公公手中,“這是我們二人的一點謝意,杜公公就收下吧。”
杜公公臉上的表情有些為難,“這,藍姑娘,這我可不敢要,娘娘要是知道了,可不得扒了我的皮。”
藍星兒還是把銀子往他手裡推,“一點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娘娘不會知道的。”
她話音剛落,藍月兒的聲音就從門內傳了出來,“我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