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丹被一盆冷水潑醒了。

  他張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鳳九幽站在不遠處冷冷地盯著他，目光裡充斥著令人心驚的陰狠。“說，是誰帶你來到京城的？”鳳九幽問他。

  拉丹咬緊嘴唇，一聲不吭。他打算當個死人，殺了他吧，他寧願死，也絕不會開口，泄露一絲一毫的情報。

  為了完成準備多年的復仇，他可以犧牲掉一切，甚至包括他自己。

  鳳九幽見拉丹閉著眼，連一聲痛呼都沒發出來，完全不似被抓走前那副瘋癲的模樣。他不由得眯起眼睛，上前幾步，仔細看著拉丹的臉。

  這才過去幾天，拉丹怎麽就已經變得正常了？

  這太奇怪了。鳳九幽心想。

  他一個眼神掃過去，身邊的人立刻會意，又是一盆冷水徹頭徹尾地潑下來，拉丹的傷口只是用一層紗布包裹著，就算止住了血，被這兩盆冷水澆下來，紗布濕透了，緊貼著傷口的創面，血慢慢滲了出來。

  拉丹的臉色一寸一寸的蒼白了下去。

  但拉丹還是沒有開口的打算，他似是做好了心理準備，要跟鳳九幽扛到底。

  鳳九幽突然下令道：“把人帶進來！”

  手下立刻會意，沒一會兒，就把一個同樣被五花大綁著的人推了進來。是拉丹身邊的人，也是在清風樓裡活捉的三個人之一，拉丹是其中一個，至於還剩下那一個，昨天夜裡就已經咬舌自盡了。

  這些人為了復仇，將自己的性命都獻了上去。

  鳳九幽讓手下的人拿著刀，對準了那被五花大綁的漢子。拉丹睜大眼睛，他怒吼起來，仿佛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了這裡。

  “你到底要幹什麽？！”

  鳳九幽冷笑幾聲：“我要幹什麽不是很明顯嗎？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若是不答，他就要替你挨一刀。”

  拉丹叫道：“不！不！”他瘋狂掙扎起來，只是他那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讓他的掙扎顯得無用又可笑。

  鳳九幽說道：“再問你一次，你是怎麽來到京城的？誰負責接應你？”

  拉丹抿著嘴唇，他安靜了下來。鳳九幽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見拉丹還是不回他的話，鳳九幽便說道：“動手。”

  只見鳳九幽的手下在那五花大綁的漢子身上劃了一刀，鮮血汩汩湧出來，拉丹抬著頭，鳳九幽看到他的眼眶紅得像血一樣。

  鳳九幽知道此刻拉丹的心理防線已經十分脆弱，他看人向來很準，拉丹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早在清風樓的時候，他就發現了。

  當鳳九幽的兩個士兵闖進來救他時，拉丹第一時間挺身而出，和那兩個人戰成一團，拉丹也是最先意識到，鳳九幽帶了不少埋伏在清風樓周圍，於是他立刻讓他帶來的殺手快點離開這裡，不用管他。

  但是沒想到，他帶來了那麽的人，到最後只有兩個活了下來。

  所以鳳九幽讓人在拉丹的眼前劃的這一刀，幾乎完全擊中了拉丹的軟肋。

  鳳九幽繼續逼問道：“本王再問你一次，是誰在京城安置了你們？”

  拉丹死死地搖著頭，他的聲音裡仿佛含著血：“殺了我吧。”

  “殺了我吧……”拉丹只是接連不斷地重複著這幾個字，他甚至轉過頭，不再看曾經與他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

  鳳九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打算敞開天窗說亮話了：“就算你不說，本王也猜到了，是不是冷府的人？”

  拉丹雖然還是沒有說話，但是鳳九幽敏銳地發現了拉丹微微顫抖的臉。看樣子他說的沒錯。鳳九幽露出了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

  他有把握一定能從拉丹的口中問出他想要的話。

  “只要知道是在冷府，那麽一切就好查了，本王隨時都可以查出來那個人是誰，你不說也沒有關系。”

  “反正你們都得等死，謀逆之罪可是要滿門問斬的。”

  拉丹聽到這句話，忽然冷笑了幾聲：“那又如何，既無父母也無妻兒，孤身一人又有何懼。”

  鳳九幽哦了一聲，說道：“你是孤身一人了，可是背後幫你的那個人可不是孤身一人，到時候牽連到冷府……”

  鳳九幽還沒說完的話被拉丹打斷了，拉丹高聲道：“我們已經做好了覺悟，況且我們早就家破……”拉丹突然停了下來，他急促地喘著氣，胸口上下顫動。

  因為他終於意識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鳳九幽已經成功地套到了他的話。

  果不其然，位於拉丹旁邊的鳳九幽緩緩露出了一抹笑容，他接住了拉丹沒說完的話：“早就家破人亡了嗎？看來你背後的那個人和你一樣，也是來自北狄。”

  拉丹的嘴唇被他咬出了血，他狠狠地啐了一口：“無恥小人！”

  鳳九幽挑眉，他一揮手，被帶上來的那個人立刻被帶了下去，而鳳九幽也不顧拉丹在身後的瘋狂咒罵，他離開了審訊室。

  待看到外面澄澈的天時，鳳九幽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實在是不想得到這個結果，畢竟他即將要面對的這個人可不是別人，而是和他私交甚篤的冷漣華。

  冷漣華在這京城裡也算是他的心腹了。

  沒想到他和冷漣華居然有一天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冷漣華到底還瞞著他做了什麽，甚至他們已經進展到了什麽地步，他渾然不覺。

  鳳九幽神色陰戾，拉車的馬夫見九王爺來到，立刻恭敬地問道：“王爺，您要去哪？”

  鳳九幽坐進轎裡，在藍月兒之前的發明下，京城如今大部分地方都已經鋪上水泥路，他坐馬車也不似往常一樣顛簸。

  鳳九幽掀開了馬車的窗簾，他看著窗外熙攘的行人，輕聲說道：“冷府。”

  車夫應了一聲，馬蹄聲咯噔咯噔地響起來，鳳九幽遲遲未放下窗簾，他看著馬車離冷府越來越近，他的心也越來越往下沉。

  他現在沒有帶一個人，只是孤身前去求證，這是他給冷漣華最後的臉面，若是冷漣華能重新走回正道上，他自然會放冷漣華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