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瑾眼淚汪汪,可憐巴巴地看著蘇梔梔。
蘇梔梔柔聲地說:“世子爺,你應該先去看一下王爺王妃他們應該都擔心壞了。”
“那我去看了爹爹娘親還可以來找你玩嗎?女俠姐姐”
“當然可以了。”
聽到了蘇梔梔的承諾,成瑾才腳步輕快地往辰王處理事務的宜章軒走去。
蘇梔梔跟著青色衣衫的少女一路穿過回廊和亭台樓閣,到一處清幽的庭院裡方才停下了腳步。
蘇梔梔抬頭看,宜町院。
這名字到是有些意思,進了院子卻是別有一番天地,院子裡的小花園生機勃勃,跟整個院子的布局相映成趣。
蘇梔梔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內心波濤洶湧,面上卻端的是一副大家閨秀舉止得體的模樣。
“這院子倒是別致,名字也很有趣味,不知是哪位儒者所作?”
蘇梔梔咬文嚼字半天,才模仿著古人說話習慣問道。
帶著蘇梔梔進屋的青衫少女叫清水,是王府家生子,她的母親是王妃屋裡得用的嬤嬤。
回道:“回姑娘,王府裡的院子都是我家世子起名,這小花園也是世子吩咐備下的。”
蘇梔梔環視四周,世子?王府裡還有別的世子?沒聽說啊,難道是那癡兒?由此看來,這癡兒沒癡之前倒真是個人物。
但隨即收回目光,一副安分守己的模樣。
清水從小見過的達官貴人、管家小姐也是不少。看眼前這位的氣度,竟然也毫不遜色半分。
也難怪李管家都是一副禮遇有加的模樣。心裡也起了幾分重視之意。
而蘇梔梔可沒有想這麽多,只是以前做高檔酒店服務員的時候專門培訓過禮儀。
跟這個年代嚴苛的尊卑雖然不同,但總歸是培養了氣質,乍一看還真有些高端教養過的模樣。
蘇梔梔剛走進房間,同樣打扮的丫頭們捧著些華服首飾魚貫而入。
蘇梔梔看著發光的金銀珠寶,心裡不斷咂舌,這可都是古董啊!
也不知道這個歷史上不存在的王朝的東西帶回去,古物鑒賞家們能不能考究出來這是什麽朝代的東西。
估計還得引起不小的學術界轟動吧。
這麽想著,蘇梔梔面上就帶了些輕笑,捂著嘴靦靦腆腆的樣子。
清水看著蘇梔梔的表現,估摸著這姑娘應該是喜歡,所以才會這麽開心。
於是恭敬地說道:“姑娘,熱水已經準備好了,奴婢伺候您沐浴吧!”
蘇梔梔有些傻眼。
“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進去?幫我?”
“這是奴婢的本分!”
蘇梔梔看著眼前低眉順眼的清水,有些抗拒,長這麽大,記事開始就沒讓人幫著洗個澡了啊!
來了這裡這麽講究,不行不行!
蘇梔梔淡淡地揮著手說:“不必了,我不習慣有人伺候,你們在我們等著就行!”
清水對眾人使個眼色,丫頭們有條不紊地把東西擱在屏風邊上,接著安靜地退下。
“那奴婢就在門外,姑娘有需要就知會奴婢一聲。”
蘇梔梔對這個還沒自己現代年齡大的小姑娘,卻一口一個奴婢,弄得有些手足無措。
可是想到這裡和自己的世界完全是兩個概念,於是也強迫自己慢慢適應。
淡淡地點了點頭。
移步走向屏風。
不得不說,王府的服務就是周到,蘇梔梔走進隔間,熱水氳氤間還有陣陣檀香。
蘇梔梔看過去,榻上的小幾擺放著香爐,升起嫋嫋煙霧。
整個人恍如身在仙境,不知今夕何夕。
蘇梔梔脫下自己破破爛爛,散發著異味的衣裙,無奈的笑了笑。
也虧得是人家王府的人素質高,要是換了其他門庭,自己這個樣子,只怕是連大門都進不了。
往日裡趕路倒還不覺得,風餐露宿,能填飽肚子都算是萬幸了,還管什麽穿著。
可是現在來到處處透露著高級和講究的王府,蘇梔梔卻突然有些自慚形穢了起來。
王府宜章院內。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約莫四十出頭的樣子,衣服是冰藍的上好絲綢,繡著雅致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羊脂玉發簪交相輝映。
貴氣中透著儒雅,辰王以口才聞名天下。
北離國初定之時,內憂外患,對外三國虎視眈眈,對內盜賊草寇橫行。
而此時名貫四方的辰王彼時還只是個弱冠少年,憑一己之力遊說各國,舌燦蓮花,愣是為聖上爭取了三年時間休養生息。
由此辰王之名享譽天下。
而此時,辰王溫和的面容下是拒人千裡之外的疏離,淡淡地開口:“查到了?”
“回王爺,這是那位姑娘的全部信息。”
堂下跪著的黑衣探子起身上前,呈上來一份消息。
辰王皺著眉頭看著,良久沉吟不語。
身旁一身藍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紗的王妃見狀。
眉頭微蹙,姣好的面容染上一抹氫愁,直讓人想要護在懷裡柔聲安撫。
“王爺,可是有什麽不妥?”
“倒也沒什麽大礙,這姑娘是蘇氏女。”
“蘇氏,素經書院?不是都沒了嗎?”
“蘇州寧老先生用了先帝的免死金牌,保下了幼女。”
辰王看著王妃,淡淡地解釋道。對蘇州寧,辰王很是儒慕,因此稱上一聲蘇老先生也無傷大雅。
蘇州老先生可算是北離國文人之首了,想當初素經書院勢頭旺的時候,半個朝廷的文史官員半數都出自書院。
而其余半數,或多或少也受過蘇老先生的點播。
只是天意難測,一夜之間,全族覆滅,樹倒猢猻散,到現在,誰還敢承認出自蘇老先生門下呀,真是令人唏噓不已。
辰王想到這些,也有些傷懷。
“蘇家女,該是叫蘇梔梔吧?也是京城裡才名遠播的姑娘啊,誒,咱們兒子是不是在牡丹花會上輸給這姑娘了?”
王妃嘴角露笑,似乎是極有興趣的樣子。
辰王也輕撚胡須,輕笑著擺擺手說:“倒好似是有這回事兒,瑾兒回來還鬱悶了好些天呢!還說,若是男兒,結交一二也無妨,可奈何是個姑娘,輸給個姑娘,瑾兒可是氣悶。”
辰王想起自家獨子早年間意氣風發的樣子,面上也是如沐春風。
王妃接著說道:“可不是,那些日子,我旁看著瑾兒茶飯不思的模樣,還當他有心悅之人了呢,都準備好提親了。奈何……”
王妃話沒說完,語氣裡就掩不住悲傷。
奈何天妒英才,此時的成瑾坐在下首,饒有興趣地擺弄著桌子上的精致點心。
儼然是一副稚兒神色。
辰王順著王妃的眼神看過去,看見成瑾正悄悄地把點心往懷裡塞,眼裡似有疼痛。
辰王柔聲問道:“瑾兒,你藏點心做甚?可是沒有吃飽?”
成瑾搖了搖頭,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王妃看著自己兒子委屈巴巴的苦著臉,連忙心疼地說:“咱們瑾兒想吃什麽就吃,別塞懷裡,弄碎了不好,瑾兒想吃就讓嬤嬤去膳房取。”
成瑾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回母妃的話,瑾兒不餓,但是瑾兒想給女俠姐姐帶,女俠姐姐應該都餓壞了。”
王妃看著自家兒子這副模樣,心裡微動。
自從瑾兒落水之後,智力停留在五歲之時,從未對誰有過關心,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王妃看著成瑾的改變,眼裡燃起了希望的火苗,這至少是個好兆頭不是嗎?
再差還能如何呢!
“那瑾兒喜歡跟女俠姐姐待在一起嗎?”王妃接著柔聲細語地問。
成瑾高興地拍著手大叫道:“喜歡喜歡,瑾兒喜歡女俠姐姐!”
“那瑾兒想把女俠姐姐留在府裡嗎?”王妃趁熱打鐵問道。
“想!”成瑾目光亮晶晶地滿含希望地看著王妃。
“王妃,蘇梔梔畢竟是罪臣之女,這……”辰王有些遲疑。
“怎麽,我兒為他們,都成了這個樣子,想護個平民還不成?”
似乎是想到什麽,王妃目光悲戚,拿出淡青色手帕輕拭眼角。
看著王妃這番模樣,辰王也有些悲從中來。
王妃看著成瑾不明所以的樣子,接著說道:“既然瑾兒想要女俠姐姐留下來,就要乖乖聽話哦。”
成瑾忙不迭地點著頭。
“只怕蘇姑娘不會願意,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辰王想了片刻說道。
“這……”王妃也有些為難。
蛾眉輕蹙,王妃苦惱地想了半天,似乎是靈機一動,說道:“蘇姑娘才名遠播,而瑾兒正是懵懂,要不咱們聘請蘇姑娘做瑾兒的啟蒙先生吧!”
王妃淡笑著提議。
“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那王妃就看著安排吧!”辰王也並無異議。
只是怎麽開口,卻也讓王妃陷入苦惱。
但蘇梔梔要是此刻知道王妃的糾結,一定著急上火,您可別遲疑啊,我就是衝著背靠大樹好乘涼來的。
蘇梔梔泡完香噴噴的花瓣澡,看著眼前這一堆林羅綢緞,一時欲哭無淚。
這粗布麻衣自己好不容易搞清楚怎麽穿法了,可是這繁複的古裝,自己好像真的搞不定呀。
蹲在這堆衣衫前,蘇梔梔好似杠上了一般,就是比劃著。
但研究半天,還是繳械投降,輕輕地喚了清水進屋。
清水手腳麻利地伺候蘇梔梔穿完衣服,蘇梔梔像是打了場勝仗似的,心裡滿滿的成就感。
“奴婢給你擦擦頭髮吧?”清水謙卑地說。
蘇梔梔還是有些不適應,但古代就是麻煩,頭髮長得幾乎要掃到地上,自己還真擦不乾。
於是也沒有拒絕清水的好意,淡淡地點了點頭。
蘇梔梔靠在柔軟的榻上,任清水輕柔地擦著頭髮,忍不住感歎,難怪古代的貴人們舍不得放權,這有人伺候的感覺是挺不錯。
半個時辰,蘇梔梔都有些昏昏欲睡,清水才把蘇梔梔頭髮擦乾。
也虧得是蘇梔梔長發柔順,若是發質糙些,還得抹些油脂,更費時間。
饒是如此,還是讓蘇梔梔有種在發廊洗染燙一條龍般等候的枯燥感。
關鍵這等待的時間啥也不乾,只能閉目養神,不想睡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