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母妃,女兒難道就要一直忍著他嗎?看著他寵愛妾室,還要幫他養著那些庶孽,女兒不甘心啊!母親,女兒不甘心啊!”
和靜郡主捂住了自己的面龐,淚水順著指縫一滴滴流下來。每一顆,都灼痛了英王妃這個做母親的心。
“孩子……”英王妃心中很是難過,她伸出手臂,輕拍著和靜郡主的肩膀安慰。
“母妃也不想逼你。可是現在……兒啊!你只能忍!”
英王妃用力箍住了和靜郡主的肩膀,手勁大的讓和靜郡主忍不住皺了下眉。
只聽英王妃徐徐說道:“忍字心上一把刀,母妃過了十多年這樣的日子,知道忍耐的滋味並不好受。每日每夜,心裡邊就像是刀割一樣……可你不一樣,你只要忍得一時,先把虎臣的心攏回來。只要我們王府能夠抓到翻身的機會,重新得到陛下的信重,你就無需再忍了!”
英王妃的目光深深地望著自己的女兒,那裡面,有太多和靜郡主看不懂的東西。
在這股灼人的視線之下,和靜郡主動了動唇,卻聽英王妃率先說道:“和靜,母妃教過你,做人要懂得審時度勢,你可能忘了。不過沒關系,母妃會從頭再教你。”
和靜郡主一口氣嘔在胸口,生生將臉蛋都憋紅了。
英王是先帝的親侄子,一直深受先帝的信任。和靜郡主作為英王妃所出的嫡長女,甫一出生便被封為郡主,倍受英王和英王妃的寵愛,說是天之驕女也不為過。
從小到大,和靜郡主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但為了英王府,和靜郡主還是默默咽下了這口氣,她強忍著眼淚說道:“母妃,我明白了。為了王府,我會忍。”
“好,那你便按母妃教你的去做。”英王妃的雙目之中閃過一抹欣慰之色。
和靜雖然天真,又不知道變通,性子又要強,但卻孝順、聽話,這樣便好。只要她心裡面還看重自己這個母親,英王妃便有十分的把握,能重新把女兒引到正路上。
和靜郡主點了點頭。她的手指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幾乎要把一方手帕給擰爛了,可見她此時內心的掙扎有多激烈。
英王妃看得心疼,她用一雙柔軟、溫暖的手掌包裹住和靜郡主冰涼的手指,慈愛地說道:“好孩子,你放心,那些賤婢永遠都越不過你去。”
“至於那個趙氏,等到你買的良家女有了身孕,你便停了趙氏的避子湯,無論趙氏生男、生女,一律抱到你的膝下來養。小孩子嘛,慣會有個三災八難的,也不必取了那小東西的性命,只要壞了他的身子骨,他這一輩子就完了。”
英王妃的眼睛裡面帶著寒浸浸的冷意,幽深的眼神讓和靜郡主不由打了個冷戰。
“至於那良家女的孩子,你一定要精心養著。這樣的話,就算你的婆母知道你在其中動了手腳,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英王妃勾了勾唇,幽幽說道:“記在你的名下,便有了親王府作外家,孰輕孰重,無論是你婆母,還是虎臣,他們分的清楚。”
母妃教自己的這個辦法,既能堵住府裡那個老太婆的嘴,還能收拾了趙氏那個賤人,讓她知道,自己獨守空房的日子過得有多煎熬,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和靜郡主眼睛裡面有著強烈的恨意!
趙氏那個賤人,仗著是那老太婆的侄女,一直長住在府中。每日裡表嫂長、表嫂短的,虧自己還以為她是個好的,結果她卻爬了自己夫君的床!
下賤的女昌婦!和靜郡主狠狠握了一下拳頭,自己不僅要讓她嘗一嘗母子分離的痛楚,還要讓她知道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滋味!
“母妃,女兒明白了。”和靜郡主像是一夕之間成長了起來,她一雙杏眼黑沉沉的,透出絲絲的狠意。
英王妃暗暗點了點頭:總算還沒有糊塗到底。
“想要收攏住虎臣,光靠表面上的賢惠、大度還不夠。”英王妃徐徐說道,“你是他的正妻,是他的臉面,是要代虎臣在外面行走的。”
“對待虎臣下屬的夫人,你得雍容端莊,自矜之中不失寬和,要學會拉攏人心。一匹蜀錦,一包茶葉,一匣子內造的紗花……諸如這樣聽起來稀罕又不是太昂貴的小物件,拿來收買人心豈不是正好?”
這些話,英王妃早就教過和靜郡主,但以前只靠書信,明顯沒有讓女兒聽到心裡去。
英王妃只能將這些話再說一遍。
“至於對上官的夫人,那就要小心、謹慎了。要學會揣摩上意,還要會說話,就連討好,都要不留痕跡。”
英王妃望著和靜郡主眉頭緊皺的模樣,在心裡面歎了口氣,幽幽說道:“母妃知道這對你來說有些難,不過不要緊,你只要討好一個人就夠了。”
和靜郡主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追問道:“母妃,女兒需要討好的這個人是誰?”
“你說呢?”英王妃似笑非笑地睨了自己的女兒一眼,“你好好想一想。”
“母妃,是張相或者王相的夫人嗎?”和靜郡主試探地說道。
英王妃擰了擰眉毛,斥責的話已經到嘴邊了,但看著和靜郡主突然瑟縮的動作,她隻好放緩了聲音:“張相和王相不和已久,你討好張相的夫人,便得罪了王相的夫人。虎臣又是從地方調回京城的,在京中毫無根基。若是得罪了其中一方,對方隨便給虎臣一個小鞋穿,都能讓虎臣吃不了兜著走!”
“母妃,既然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女兒該如何做?”和靜郡主真真切切地感到為難了。
“你是宗親,只要對兩邊都恭恭敬敬的,和這兩個夫人不遠不近地處著,以她們的身份,絕不會去刻意刁難你。”
英王妃右手的食指點在石桌上,虛虛畫出一個圓。
“近水樓台先得月。你是朝廷敕封的郡主,最該討好的,難道不是中宮皇后?!”
英王妃意味深長地說道。
“皇后娘娘?”和靜郡主目光呆滯,她結結巴巴地說道:“可是陛下、陛下從登基以來,後位便一直虛懸……”
“一年前,陛下密令宗正寺和禮部共同趕製大婚時的吉服,並且還要用在封後大典上……”
英王妃將聲音壓得極低,若不是和靜郡主與她離得極近,險些聽不清自己的母妃在說些什麽。
“這件事,知道的只有兩個人:你的父王,還有禮部尚書杜伏威!便是張相和王相,恐怕都沒有聽到過一絲風聲。”
“母妃,陛下的心裡面,竟然這麽早就有了人選嗎?還瞞得這樣嚴實!”和靜郡主還處於震驚的情緒中,她十分不解地說道:“可是陛下一直沒有元後,甚至連太子的生母,就只有王妃的封號。選後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陛下為什麽要瞞著?”
“自然見不得人。”英王妃想到方才在園子裡看到的那一幕,頓時覺得口乾舌燥,她用舌尖潤了潤嘴唇,這才低聲說道:“你忘了你剛剛在園子裡看到的?”
“母妃,您是說、您是說……”和靜郡主瞬間瞪大了眼睛,她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可是陛下跟雍和縣主兩個人,不僅差著輩分,那雍和縣主還是太子殿下的前未婚妻……”
“所以說啊,陛下秘而不宣,原因便是在此。”英王妃淡聲說道,“還不知道旨意一下,朝野上下會有怎樣的震動呢!”
英王妃勾了勾嘴角,她意味深長地說道:“但這就是我們的機會啊!只要我們王府站在陛下那一邊,就能夠重獲聖眷。還有虎臣,他進了尚書台後,也能說的上話。”
“母妃,女兒這回真的懂了。女兒是要跟那雍和縣主交好,對嗎?”和靜郡主終於聰明了一回。
“可是……”她的臉上浮現一抹糾結的神情,她不確定地說道:“可我們和雍和縣主交好,會不會得罪太子殿下?”
“不僅會得罪,還會得罪的徹底。”
女兒突然變的機靈了,英王妃凝重的神情染上了絲絲笑意,她慢條斯理地說道:“可那又如何。陛下正當盛年,就算現生出一個小皇子,也能手把手地養大了。”
“母妃,您、您是說……”和靜郡主嚇的話都說不完整了。
“沒出息!”英王妃低聲斥道。
自古以來,摻和到儲君之爭裡的臣子,雖然失敗之後動輒抄家滅門,可一旦成功了,回報也是巨大的。
為了英王府的日後,英王妃決定要放手一搏。
更何況……月牙湖湖邊,縱觀那雍和縣主和陛下的情狀,顯見得陛下是將雍和縣主疼進心坎裡的。所以,堂堂帝王至尊,才肯在心上人面前做低伏小,隻為博佳人一笑。
和那少年人不同,少年人也許只是一時情熱,熱情總有退卻的時候,譬如年輕時的英王。
但到了陛下這樣的年紀,千帆歷盡,無比清楚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麽,所以,這絕不是一時的衝動。而是不懼天下人的議論,也要將雍和縣主這顆稀世明珠納進掌中。
自古以來,就是“老夫怕少妻”,魏津的太子之位,只怕坐不穩了。這也是英王妃選擇站在雍和縣主那一邊的理由。
“和靜,你記得奇貨可居的故事嗎?這是一樣的道理。”英王妃目光冷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