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簾可願,伴朕一生,永享安樂?”李子昀的嘴角笑意幾乎掩蓋不住了,用一根手指,挑起了溫簾白嫩的下巴。
溫簾心中還是害怕,可是看到自己跪在地上、滿身塵土的父將,她忽然就不怕了,將自己顫抖的雙手穩了穩,搭在了李子昀的胳膊上。
“臣妾隻願祁家無事。”
李子昀似乎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略微往前湊了湊,摟過了溫簾的腰身,輕聲附在她的耳邊說道:“溫簾不必懼怕,你是朕的寵妃,朕自然要保你與祁家平安才是。”
溫簾自小飽讀詩書,工於琴棋書畫,擅長女紅,偏生又生得俊俏,隨了自己母親那江南美人兒的嬌嫩,和祁望山的眉眼,是京中多少少年郎的夢中情人。
可是她從未想過會嫁給天子。她以為,自己會愛上一個江湖俠客,那人會願意帶她走訪四海山水奇觀,浪跡江湖。
祁望山也曾告訴她,她是祁家的么女,又是祁老將軍與大夫人最為寵愛的嫡女,雖說門第高得很,非一般人可及,可是她自己的婚事,全由自己做主。
她雖畏懼李子昀,可是他生得俊美,又柔情似水,令溫簾一個深閨女子著實動情了許久。
只是一見面就許下了寵妃的位分,溫簾覺得,他是在懼怕祁家,懼怕父將祁老將軍。三百年來,祁家世代忠良將士不勝枚舉,朝中更是根基深厚。
更何況,祁家是將門之家,偏生大夫人是禮部尚書的嫡長女,雖說生長於江南水鄉,可拉攏了溫簾,就等同於拉攏了祁家和禮部陳尚書兩家。
“祁老將軍怎的還跪著?”李子昀似乎發現了什麽新奇玩意兒,連忙一把將祁望山拉了起來,“地上涼,祁老將軍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也要想著溫簾才是。”
祁望山深深望了一眼自己最疼愛的女兒,連忙跪下謝恩道:“臣叩謝聖上、熹妃娘娘恩典!”說著,就分別朝著二人磕了個響頭。
溫簾見自己最尊敬的父親這般,眼淚都流了下來,連忙想要上前扶起他,可是李子昀將她攔了下來:“這是后宮嬪妃的禮製,溫簾如若不願,可是要遭他人閑話的。”
溫簾又氣又惱,還夾雜著萬分的糾結。自己要嫁的男人,是皇上,不但身份尊貴,還願意寵著自己、心疼自己。
可是李子昀對自己父親的態度,就是在威脅他啊!
“皇上,如今天色已晚,不若先回紫禁城內?怕是皇后娘娘找不見了您,要心急擔憂呢,”溫簾朝著李子昀福了福身,就低頭說道,反而一臉嬌羞的樣子。
李子昀聽了這話,知道溫簾在趕自己走了,臉色就冷了半分,輕啟薄唇:“溫簾就如此厭惡朕?朕不過與溫簾剛剛見上一面,怎的就要趕朕走了?”
“臣妾不敢!”溫簾連忙跪了下來,拉住了李子昀的衣角,“臣妾不敢!臣妾怎敢趕了皇上去?只是溫簾身子不大好,入了夜容易著涼。臣妾是怕病氣過給了皇上,驚擾了聖駕!”
李子昀看著溫簾瘦弱的小手,就知道這個小美人兒的身子骨,一定不太好。
“溫簾快起來!”李子昀反倒是嬌嗔了,低聲責怪溫簾,你既知地上涼,自己身子又不好,怎的還跪在地上?朕許你,日後非正式場合,可不向朕行跪拜大禮!”
“所以聖上快些移駕便是了,”溫簾在李子昀的攙扶下,滿滿站直了身子,低聲對李子昀說,“等到聖上登基,溫簾就能多謝時日陪在聖上身邊了。”
“如何要等到朕登基?”李子昀一手摟著溫簾,一手揮了揮大袖子,“朕今日便帶你回宮,如何?”
祁望山這下也坐不住了,和溫簾同時喊了出來:“萬萬不可!”
可是李子昀的眼中,簡直像是只有溫簾了,用他那雙桃花眼,直直地看著溫簾,眼神中流露出的眷戀和信任,幾乎要讓溫簾徹底淪陷了:“愛妃,怎的?”
“皇上,臣妾自小就期望,有朝一日十裡紅妝,被鳳鸞春恩車借走,滿城設宴才好,”溫簾臉上多了幾分委屈,“若是今日,聖上就帶臣妾回宮,臣妾怕他人笑話。”
李子昀立馬變了臉色,連忙揮起了袖子,就上前去擦溫簾的淚珠:“溫簾!溫簾怎的如此?朕登基後,選秀之前,定會將我的溫簾,接進紫禁城!”
溫簾將自己的腦袋,靠在了李子昀的寬肩上,她知道,李子昀會願意縱容自己,就用小女子獨有的嬌聲,向李子昀道:“聖上,溫簾會一直在這裡,等著聖上來接溫簾!”
在溫簾的一顰一笑之中,祁承桓這才清醒過來。“十裡紅妝……母妃,您這是托夢給我,是知道兒子要娶親了嗎?”
祁承桓看了看日頭,知道時日還早,卻也連忙就起了床。
“九九定是喜愛那些首飾的,不然怎會如此欣喜?”祁承桓美滋滋地想著,一邊從一旁的糖鋪那裡,借了一架梯子,預備用昨兒取來的那些紅綢,好生裝點裝點鋪子。
還有偏房,是一定要有洞房的氣氛的。
祁承桓自顧自地,哼起了夢中出現過的小調,就忙活了起來,將一匹匹的紅綢剪開成長條,全都掛在門楣、房梁和柱子上,還將床簾也換成了紅布,將床單等一應換上了龍鳳呈祥。
過了有一個時辰,祁承桓才處理好這些,就開始著手準備午後的飯食了。他學著於九九的樣子,也鹵了不少醬雞臘肉的,又炒了些小菜,蓋上了罩子,就都擺在了門旁。
等到他忙活的差不多了,算計著接親的隊伍也該來了。他與南市賣嫁衣的鋪子早已商量好,接親的車嗎也全都由他承包了。
果然,祁承桓剛一拉開大門,就見著一大隊身披紅色喜衣、牽著高頭大馬的大漢,衣襟等在了門前了。
“東方掌櫃!”祁承桓朝著掌櫃的作了個揖,笑著客氣道,“久等,久等,進來喝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