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弈寒本想著讓葉芸兒盡興而歸的,體會一下拿錢拿到手軟的快樂,不想她這麽快便可以由這賭博的順境中抽離出來,顯得意興闌珊,忍不住好奇,追問原由,“難不成你家中有事,還是店裡忙碌?若是做生意,恐怕哪裡都沒有這裡來得輕松,可以坐等著數錢呢。”
葉芸兒搖搖頭,看一眼場上道:“我只是生怕白駒累了,需要休息呢。我總不能為了自己高興,而把你的寶馬給虐待了吧?我可沒有這樣殘忍。”
原來葉芸兒是在替他的馬兒著想。
慕弈寒還從沒有見到過一個如此愛別人的馬等同於愛她自己的人,隻覺葉芸兒的心太過良善。
可他哪裡知道,葉芸兒只是愛屋及烏而已?
有關於慕弈寒周邊的一切,她都希望安好如初。
回去時,已是夜幕低垂,華燈初上。
幾點寒星掛在天際,踩踏到青石板路上的腳步聲丁丁咚咚,格外悅耳而動聽。
“今天真開心。”葉芸兒驀地啟口,通紅的臉上暈染開的笑意,替她的話做了證明。
“你開心就好。”慕弈寒悠悠說了一句,左手倏然有股想要伸出去的衝動,卻猶豫著,遲遲沒有行動。
不多時,他們便到了豆漿店。
葉芸兒趕忙為慕弈寒和自己叫來了豆漿和一些小菜,準備在這裡共進晚膳。
羅宇軒正在算著一日來的帳目,等葉芸兒回來,看她容光煥發的模樣,便知道她心裡正得意著呢,也不知在那馬場上贏了多少銀子回來?
葉芸兒見到羅宇軒,便迫不及待地跟他講述起自己在馬場上有多風光,賺得的銀子可比豆漿店裡一天賺的多了去了。
“掌櫃的,我只希望你不要沉浸在這其中就好。”羅宇軒淡淡地說了一句,打斷了葉芸兒興致勃勃的講述,“畢竟僥幸的事,不是每天都在發生的。”
葉芸兒了然地點點頭,囁喏地道:“我明白。以後我盡量少去不就得了?”
那樣子,似乎孩童在向大人承認錯誤似的,別提有多乖巧。
羅宇軒不再說什麽,只是自顧自地又算起了帳目。
一旁的慕弈寒見了,隻覺這羅宇軒渾身的氣勢絕非尋常百姓所有,那眸底的城府更是非同尋常,愈發在心裡生出了些許不對勁。
難道只是他多慮了麽?
他淺淺品著一碗豆漿,很快便將這個念頭給撇了開去,又同葉芸兒暢談起來了。
年後逐漸升溫,冰雪也漸漸開始消融,每日早晚都能聽到流水淙淙的聲音,遠處的山巒也隱約現出了青翠。
直到冰雪融化殆盡,京城周邊的官道也全部疏通,四下裡湧來的商賈再次如往年絡繹不絕,京城裡也愈發熱鬧了,日日笙歌不斷,彩燈綿綿,照耀著整夜。
城外的青綠色逐漸濃重,其間的花兒也紛紛綻放開來,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清明踏青時節。葉芸兒也趁著百姓們喜歡外出走動的時候,又在另外兩條街道上開了兩家新的豆漿店,名字俱為“葉氏豆漿店”,算是轟轟烈烈辦起了連鎖。
這是葉芸兒早就想要實施的計劃。她想趁著如今豆製品為自己壟斷的時候,趁熱打鐵,先把錢撈足了再說。
這三家豆漿店葉芸兒全權交給羅宇軒來打理,而羅宇軒也不負重望,將每一家店鋪都打理得井井有條,每日裡高朋滿座,喧鬧非常,錢財更是滾滾而來,名氣也是愈來愈響。
葉芸兒自然而然給羅宇軒提了工錢,每月上百兩的薪酬,她都覺得有些虧待了他。
這一日,葉芸兒忍不住詢問他,“老羅,你為什麽不自個兒開店?你完全有這個本事。”
羅宇軒先是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抬眼瞥她一眼,淡淡地回了一句,“我若自己去開店,你豈不是少了一個得力助手嗎?這個世間,有人生來就是做老板的命,若不是做老板的非要去做,反而要飛來橫禍得不償失的。”
葉芸兒懵懂不已,“你怎麽知道自己不是做老板的命呢?”
“我算過。”他又淡淡地回了一句,話語少得可憐。
葉芸兒挑眉,不屑地道:“我才不信命呢,我隻信我自己。”
羅宇軒勾唇一笑,默然不答,只是一味地低頭打算盤而已。
“正像有人生來便不是王孫貴族一樣,賤命一輩子永遠都是賤命,是改寫不了命運的。”
歐陽鹹從店門外昂首闊步地走來,不屑於看周圍的其他人,只是看著葉芸兒不無傲然地說著。
葉芸兒微微蹙眉。
這句話,怎麽能讓由現代穿越過來的她苟同?
“我從前只是一個鄉下野丫頭,現下不也成為三家店鋪的掌櫃的了嗎?”葉芸兒不以為然地道,“我依靠自己的雙手白手起家,發家致富,從來不覺得自己卑賤。若是歐陽世子你覺得我們卑賤的話,全然可以不來搭理我們。”
歐陽鹹見自己的話得罪了葉芸兒,連忙過去哄勸,“對不住葉姑娘,是我說錯話了還不成?你看今日風光明媚,我原本打算邀請你一起出去踏青遊玩的,你就不要再生氣了,免得辜負了這大好春光呀!”
葉芸兒原本也想邀約著誰出去踏青遊玩的,可是這會兒被歐陽鹹一邀請,她反而不想去了。
“對不住,店裡太忙,不得閑。”說著,她自顧自地走開,便要去忙碌店裡的活計。
歐陽鹹不肯死心,又死纏爛打地磨著她,企圖讓葉芸兒妥協。
“葉姑娘,我可是事先在郊外的江上布置了遊船的,咱們在船上泛舟遊覽,豈不是大快人心嗎?”
“葉姑娘,今日的姑娘小姐們可都結伴搭夥兒地出去玩去了,你難不成一點也不動心嗎?總是窩在這店裡,多麽無趣呀。”
“總之,你若不去,我就死纏著你,直到你答應我為止!”
“……”
可他越是如此,葉芸兒越是對他心生厭惡,鐵了心不肯同去。
羅宇軒正要上前幫襯,見門前又走入兩個人來,他停住了腳步,又回去專心打起了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