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郭王府若沒有心思結這麽姻親,當初亦不會派堂堂的郭王妃出面,如今又是這樣的一個態度,豈不是自相矛盾?還是說這一切都只是煙霧彈?為了洗刷郭王府的嫌疑?
江元柳突然意識到這一點,心中不由得大驚。
如果刺殺的事情並非是郭王所做,那會是誰?
文楚雲的身後便是輔國公府,而輔國公府的身後便是長公主,長公主當年之所以可以在宮變存活下來,就是因為輔國公府的緣故。
如若輔國公府倒了,那麽長公主的權利也等於被架空了,整個朝堂之上,最希望整垮長公主的,恐怕就只有大皇子和皇后。
如果真的如此,此番做法雖說會有些冒險但是卻讓任何人也懷疑不上他們,如此縝密的心思實在是讓人後怕。
此時滕逐月一臉喜悅的跑進內室,在見江元柳此時正在凝眉思考問題,於是便放緩了腳步,穩重的走到了江元柳的身邊。
語氣略帶喜悅的說道:“小姐,方才春桃過來稟報,說是秋華此時已經醒了。現如今已是沒有生命危險了。”
聞言,江元柳緩緩抬起頭,眼神當中帶著少有的喜色:“是什麽時候醒的?”
“春桃說是昨兒個後半夜就醒了,醒來之後就喊餓。”聽著春桃嘰嘰喳喳說的樣子,滕逐月心中也是感同身受:“只是,春桃回稟的時候說,秋華在昏倒之前曾模糊的看到了凶手是穿著厚底靴的。”
厚底靴?
青祁的平民是不能穿靴的,尤其是厚底靴,只有貴族和官員才能穿靴。
而且按照不同的品級,靴子的樣式花紋以及用料都是有所不同。
只不過,如果秋華沒有看錯的話,那麽這確實是偵破這件事的一個重要線索。
“還記得是緞面還是布面?”只有朝廷命官才能穿緞面做的靴子,而獄卒之輩也只能勉勉強強的穿粗布的靴子。
如果從這方面著手調查的話,那調查的范圍可就會縮小不少。
滕逐月沒想到江元柳會問得這樣的仔細,一時還有些答不上來,於是頗為慚愧的低下頭自責道:“還請小姐責罰,我當時只顧著高興,並沒有思慮周全,當時沒有問清楚。”
江元柳並為生氣輕輕的擱下手中的茶盞,起身立即吩咐道:“速去準備馬車。”
一路上江元柳不斷的讓車夫加速,很快她就來到了余慶樓,只不過剛踏進余慶樓的大門,就瞧見孫蕭羽從二樓一路小跑的走了下來……
“你來了。”在看到江元柳,孫蕭羽似乎顯得十分的開心,只不過那滿是喜悅的雙眸當中卻藏著深深的擔憂。
江元柳抬頭,見到孫蕭羽站在距離地面還有幾階台階的地方,身穿一件暗銀色的絲質長袍,腰間則懸掛著一塊和田玉配,再配上那一頭灰色的銀發,一時間引起堂內的各食客的注目。
好在江元柳今日在踏出馬車前戴上了紗帽,雖說在酷熱的天氣有些悶熱,但是卻很好的阻擋了眾人好奇的眼神,無形之中替她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雖然隔著一層煙青色的輕紗,但是孫蕭羽仍能看到江元柳嘴角微微勾起的笑容,只不過心中卻是驟然一疼。
眼前的這一女子,在別人都還在享受大好年華的時候,她卻是獨自一人背負了許多的事情,嘴角那一抹淺笑,也只不過是她示人的面具。
面具下的她也是有著常人的喜怒哀樂,只不過卻被她深深她掩藏在了面具之下。對於她所重要的人,皆是拚盡全身力氣的去保護,就算是前方萬丈深淵也勇往直前。
江元柳立刻感受到周圍投射過來的各種各樣探究的目光,於是輕輕的朝著面前的孫蕭羽微點頭,隨後便帶著滕逐月一起上了三樓。
孫蕭羽自然也知道周圍這些目光中多少都是帶有看戲的意味,於是也就裝作沒事人一樣的同江元柳擦肩而過,一人上樓,一人下樓,隨後兩人便再無交集。
“小姐。”走上三樓之後,便見劉大此時正紋絲不動的站在廂房的門口,那一雙黑亮的眸子當中透露著唯有軍人獨有的堅韌與謹慎。
一時間便讓江元柳覺得自己當初真的是找對了人。
“辛苦了。”在見到劉大此時一絲不動的模樣,江元柳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感動,只不過,在秋華還未完全恢復健康之前,恐怕還要再勞煩他了。
而劉大此時臉上也是少有的紅了臉,隨後不好意思的抿緊雙唇、目光始終平視前方,此時的模樣越發的像是軍人在站崗一般。
惹得一向不苟言笑的滕逐月也低頭偷偷笑著,但是江元柳卻是回頭淡掃滕逐月一眼,於是便瞧見滕逐月立刻收起笑容,面色凝重的跟著江元柳走進了廂房。
“小姐。”正巧此時秋華正在喝藥,在見江元柳前來,便掙扎著身子想要起身行禮,江元柳急忙快步趕上去給輕按下了身子。
隨後摘下了頭上的紗帽交給了身後的滕逐月,自己則是仔細的觀察著秋華的臉色。
雖然今日秋華的面色依舊是蒼白如紙,但是比起先前受傷的慘白,眼下不知道好了不知多少倍。
而且在用過藥的她也是精神頭好不錯,在看到這之後倒是讓江元柳稍稍放下心來。
“之前都是我的疏忽。竟沒有找幾個護院來保護你和嬤嬤的安危,害你如今受了這麽重的傷。”江元柳扶著秋華重新躺下之後又小心的替她掖了掖一旁的被角,語氣當中帶著自責的說道。
秋華本身是個實心眼的孩子,況且這次的事情在她眼裡完全就只是一個意外,見到江元柳如此自責的模樣。
讓原本躺在的秋華心中頓時一熱,於是也不顧著自己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便急著想要直起身子解釋:“小姐,這只不過是一個意外。”
江元柳見到她如此反應,立刻扶著她躺下,剛才眼眸中的柔光立刻消散,隨後漸漸浮上一抹冷芒。
冷笑著說道:“意外?就算是打家劫舍,那也不至於傷人性命,這明顯就是想要殺人滅口。
這歹徒就是帶著凶器進去的,這就說明他們就是為了取人性命的,我原先想著在府上多少有些不妥,畢竟齊如歌母女倆對我一向都是虎視眈眈的,輔國公府內又怕人多眼雜,所以為了安全起見才暫且將你們安置在外面,誰成想倒更方便了某些人下手了。”
“小姐如今可是知道是誰做的了?”坐在軟榻上的張嬤嬤立刻焦急的問道。
秋華這些日子裡都是把她當作母親一般服侍照顧的,如今在張嬤嬤的心中,早就把這個細心溫柔的孩子看作是自己的親身女兒了。
如今她為了保護自己身負重傷,張嬤嬤的情緒自然是久久不能平複的,如若不是年紀大,恐怕她會親自找出凶手並將他繩之以法。
“嬤嬤切莫著急。”江元柳雖說能理解張嬤嬤此刻的心情,但是現下最重要的就是先問出在秋華昏迷之前見到的那雙靴子到底是何樣式的,這樣才能確定了她心中的揣測。
“秋華,你當時看到了什麽,細細的會想一下說給我聽,切勿放過任何一個細節。”江元柳凝神,讓半躺在床上的秋華心中微微緊張了起來,於是思緒立刻就陷入當日夜裡的混亂之中。
“奴婢當日覺得夜已深,於是便收好藥材打算回房去休息。也正是因為夜深,所以外面當時顯得十分的安靜,就算是一片落葉掉地,也都能聽的清清楚楚。奴婢正要鎖上藥房的門的時候,就聽到院子當中傳來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隨後便通過窗子看到了院子中陸續的跳進幾個高壯的黑衣人,他們每人的手上都拿著明晃晃的刀,奴婢當時害怕極了,於是便想著趕緊上鎖隨後便跑去張嬤嬤的房間,把她移到床底下。
或許是奴婢的跑步聲音引起那些賊人的注意力,他們很快緊隨著也進了臥房,不由分說的就朝著奴婢的腹部狠狠的刺了一刀。
因為那日天氣十分熱,所以張嬤嬤是開著窗子入睡的,奴婢借著月光,看到那賊人穿著一雙黑布面的靴子。
沒錯!就是一雙黑色的布面靴子。緊接著奴婢就疼暈過去了,至於後面發生的事情就不清楚了。”秋華仔細的回憶著當晚的事情,尤其在說到那雙靴子的時候沉思了半餉,最後才極為肯定的說道。
江元柳在聽完之後,臉上的神情立刻就冷了幾分,眼神當中的冷芒讓人看了不由的心中生寒,久久才聽到她低喃道:“如今還是把你們卷入了這場紛爭當中,是我對不住你們.”
現如今,整個青祁想要文楚雲性命的可不止一個人,那些手握重權的人根本就不缺那些甘願為他們賣命的人。
雖然說僅僅通過一雙鞋子,在表面上是可以排除一些可疑的人,但是難免這不是那真正幕後黑手所設下障眼法,故意引著自己走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