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柳迫不及待的見了藥商,和滿身綾羅綢緞的商人不同,這位藥商一身藏青色的布衣,相貌清瘦氣質儒雅,對江元柳客客氣氣的行禮,絲毫沒有因為江元柳是女子之身而生出什麽不恭敬。
“徐老板,我看過你帶來的樣貨,不知價錢幾許?”江元柳開門見山,她今天一共要見三名藥商,盡快敲定合作,所以沒有時間寒暄。
徐正河有些詫異,挑了挑眉,但是立刻恢復了鎮定,把江元柳需要的幾種常用草藥都一一標價,給的都是最實惠的價格。
“再降兩成。”江元柳眉頭緊蹙,雖然價格實惠,是世面草藥的價格,但是這個價格對於她來說真是不能接受。
徐正河笑著搖頭,認真說道:“江老板這就太難為我了,相信您也該清楚,我給出的價格都是市面上最低的,若是在低下去,我可就要自掏腰包填補虧空了。”
江元柳也笑了起來,徐正河沒有一口拒絕,反而是說笑一般提出什麽自掏腰包,商人之所以地位低,是因為本性市儈,不如讀書人性情清高。
商人逐利,那個商人會自掏腰包填補虧空呢?
但是江元柳可沒有把徐正河的話當成玩笑話,談判桌上怎麽會有無用的閑話呢?徐正河能夠走南闖北的做藥材生意,就說明是個心性手段都極佳的人。
“生意講究的是互利共贏,我自然不會讓徐老板吃虧。”江元柳似是而非的說道。
徐正河見江元柳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了,也不敢在小瞧面前的女子, 於是正色起來,“我聽聞江老板是名門之後……”
聽到這句話,江元柳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她做這些並不想讓自己父親被牽連到其中,當女兒的小打小鬧怎麽都沒問題,若是牽連了護國公府,那可就不是小事情了。
不管徐正河是從何得知自己身份的,江元柳故意說道:“徐老板這是覺得名門之後就不能做買賣了?還是說徐老板另有所圖。”
徐正河連忙擺擺手,“江老板誤會了,徐某人只是對江老板研製出來的美顏膏十分感興趣,此等寶貝若是賣到大江南北,定能斂財無數。”
“徐老板好眼光,只是此物價格昂貴,想要賣出去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江元柳若有所思的看著徐正河。
她當然知道面膜這種東西,只要是女人就肯定會願意掏錢買,可是價格低廉就無法走入高端市場,那些千金小姐可不願意和平民百姓用一樣的東西。
江元柳突然有了一個主意,“徐老板應當知道,這美顏膏可是京中貴女所用,製作不容易,價格十分昂貴,而且玉香坊被歹人燒毀,雖然修繕完畢,可是卻讓人心中忌憚……”
她將玉香坊的燒毀推到了有人眼紅玉香坊生意上,其實這也有可能。
“您所言之事徐某人清楚,也正是因為如此,徐某人才貿然前來求見江老板。”徐正河雖然是做藥商,但是做藥材生意可不是一個安穩的活計。
徐正河有野心,想要做大做強,可是他卻發現,這藥材生意做的少來少去沒有問題,數量巨大就十分複雜,若沒有強悍背景支撐,根本就無法更進一步。
蘭州地處連綿山脈,山中草藥無數,徐家在蘭州也是有頭有臉,只是徐正河已經是旁系,想要借助本家的勢力不容易,可是又不想放棄寶貝一樣的山中草藥,所以徐正河才會京城來某活路。
看到玉香坊那價值連城的美顏膏後,徐正河就眼眶發紅,不只是因為那昂貴的價格,還以為他看到了讓自己發家致富的生財之路。
“江老板,你可知漠北那邊的貴族多有錢?”徐正河年輕的時候跟著行商走南闖北,漠北白寧國他都去過,看過那些奢侈貴族的生活。
聽到漠北二字,江元柳的眼神一亮,她知道漠北最擅長的就是放牧,被一位放牧養羊養馬會讓漠北窮困潦倒,漠北的大貴族可都是富豪,坐擁金山銀山的那種!
江元柳心動了,漠北不只是有金礦銀礦,還有那遍地的牛羊,牛羊肉可以吃,牛皮可以做靴子,還能製作馬鞍,羊毛能夠製成保暖的棉衣。
“徐老板此言何意?”江元柳穩定心神,她知道京城勢力複雜,她研製出來的美顏膏價格昂貴斂財速度極快,這已經讓一些人眼紅。
更重要的是,她是護國公江豐茂的女兒,父親手握兵權被皇帝忌憚,如果她行商大肆斂財,只會給自己和父親帶來無盡的殺機。
可是江元柳十分清楚,想要去發展醫書,培養醫生,照顧那些失去父母的孤兒, 沒有大量的錢財是不行的,她只能另謀它路。
現在路就擺在她的面前,還是在她決定扶持趙瑾懷上位的時候出現了這個機會。
這真是瞌睡就來了枕頭,可越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江元柳越是冷靜,她必須要小心的分辨出來,天上掉下來的是餡餅,還是一塊能砸死她的打鐵餅!
所以,不管徐正河如何的勸說,江元柳都不為所動,擺出一副京城貴女,對錢財不屑一顧的清高,實際上內心已經快速的盤算,將美顏膏賣到漠北貴族哪裡,能夠換來多少的金子,換來多少的羊絨。
“元柳,談得如何?”
妙松並沒有參與江元柳和徐正河的談判,看到江元柳一臉凝重的模樣,有些擔憂的訊問。
江元柳正全新都沉浸在盤算這場合作的利益有多大上,順手拿起妙松倒給她的熱茶,喝了一口之後恍然大悟一般問道:“還有兩個行商在哪裡?”
“走了。”妙松嬌嗔的瞪了江元柳一眼,“你與那徐老板談了整整三個時辰,另外兩個藥商等的不耐煩就匆匆離開了。”
聞言,江元柳拍了一下額頭,她太想知道漠北那邊的情況了, 所以聊著聊著竟然忘記了時間,看看外面天色已暗,江元柳和妙松告別後回到了護國公府。
剛進門,江元柳就覺得不對勁,面色如常的對丫鬟翠兒說道:“你去前院告訴父親,我梳洗之後就去前院,和父親有要事相商。”
翠兒一愣,天色已經不早了,國公爺向來休息的早,這個時間應該是睡了才是,怎麽這個時候要去前院?江元柳是主人,翠兒是仆人,她自然不敢多問,立刻去前院稟報。
等翠兒離開之後,江元柳看著大開的房門,漫不經心的說道:“來者是客,何必躲躲藏藏?不如現身喝一杯熱茶。”
說著,江元柳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水,清亮的茶水散發著淡淡的香氣,但是房中卻沒有半點動靜。
江元柳不慌不忙,而是拿起一杯茶淡淡的喝著,不急不緩的模樣似乎運籌帷幄,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叨擾江小姐,實在是事急從權,還望江小姐見諒。”
清冷的男聲在身後響起,江元柳緩緩挑了挑眉毛,“二殿下夜闖女子閨房,就不怕名聲盡毀?”
趙瑾懷蒙著面,卻被江元柳叫破了身份,他本以為自己一身夜行衣,就剩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面,還特意捏著嗓子,江元柳必然聽不出來。
“江小姐好眼力,不知是如何認出我的?”趙瑾懷似乎饒有興趣的問道。
“殿下一雙眼睛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縱然殿下隱藏至深,可是殿下雙眸中藏著野心。”江元柳似笑非笑的打量著趙瑾懷,大半夜的穿著夜行衣偷偷潛入她的閨房,看來這個二皇子並非表面那般正人君子。
趙瑾懷沉吟片刻,笑道:“元柳性子坦率,智謀過人,不愧是護國公之女。”
“多謝誇讚。”江元柳喝著茶,她沒有問題趙瑾懷為什麽而來,就是靜靜的看著趙瑾懷,十分沉得住氣,反正急的是趙瑾懷,不是她。
趙瑾懷自然看出江元柳的小心思,沒單沒有惱意,反而是笑的更加深了,“元柳昨日給我的地形圖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寶貝,不知可以青祁國全部地形圖?”
“沒有,行萬裡路才能精準繪製地圖,我只是道聽途說,很難完善。”江元柳實話實說,這份地圖是閑來無事畫的,地形並不精準。
趙瑾懷似乎有些失望,將茶杯拿起來,正好喝上一口,卻被一隻白皙細嫩的手蓋住了杯口。
“殿下,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別人家的東西怎麽能入口?”江元柳順勢拿走了茶杯,她剛才並不確定是誰藏在房中,就不著痕跡的將藏於戒指中的秘藥灑在了杯中。
江元柳的話讓趙瑾懷陷入了沉默當中。
他向來是仔細謹慎的性子,從小到大被暗殺的次數太多了,所以外面的東西絕對不會入口,可是剛才不知為什麽,竟然想要嘗一嘗江元柳親手斟的茶。
“咳咳,元柳所言有理。”趙瑾懷輕咳一聲,掩去心中的尷尬,他是把江元柳當做謀士來用的,有才學之士來投靠他,不管是男是女,都要給與足夠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