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
躞蹀禦溝上,溝水東西流。 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卻不想,那吳靖寒居然附和著琴音緩緩的念出這段詞來,把郭月的用心立刻就毫無保留的揭露在了眾人的面前。
郭月面色驟然慘白了下來,雙手微微顫抖,勉勉強強才彈出了最後一個音,神態略顯狼狽的站起身,朝著眾人行了一禮,便強作鎮定的說道:“臣女獻醜了。”
“本皇子覺得郡主這一手琴彈得是極好的。”而吳靖寒卻好像是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讓郭月難堪,此時笑著開口說道。
只不過,這一回趙暮齊臉上的笑意卻是淡了幾分,只不過是礙於吳靖琪等人在場,沒有表現出來,只能開口說道:“郡主果真是古琴高手,只不過這曲子選得略微欠妥罷了,沒有應時應景。”
見到趙暮齊給了郭月面子,郭王便立即笑著解釋道:“皇上,微臣先前就早已說明,這些只不過是小女兒家平日無聊的消遣,大場合下實在是拿不出手的。”
郭王一直在強調郭月只是一個小女兒家,似乎這一切的過錯都是因為她平日裡養在深閨所致,但是隻字片語都未曾提及郭月選曲的失誤,又或者是說,郭月想要借由這首曲子向某人傳達某種情誼。
趙暮齊現在自然是不會追究這些問題,只是和郭王相視一笑,便讓郭月回去落座了。
而這時,文璟垣則是快速的離開了皇宮,隨後牽過了自己的馬快馬加鞭的奔向了輔國公府,從裡面迅速的拎出正在看醫書的小陳大夫,隨後又馬不停蹄的朝著護國公府趕去。
“小姐,表少爺來了。”江元柳此時正在用晚膳,便瞧見春桃火急火燎的衝進來稟報。
“那就先帶著表哥去前廳吧。”雖說文璟垣是江元柳的表哥,但是這男女有別,江元柳便沒有冒然的讓春桃把人請進內室。
春桃聞言便立刻轉身離去,而江元柳緩緩的放下了手上的碗筷,心中立刻就有了絲不好的預感,隨後立刻起身,朝著前廳走去。
“表哥、小陳大夫。”剛走進前廳的門口,便瞧見文璟垣拉著氣喘籲籲的小陳大夫急急忙忙的趕到了門口。
“如何能讓表妹立刻生病。”文璟垣本來就對江元柳突染風寒這事感到疑惑,江元柳向來都是謹慎的,又怎會如此的不小心。
如今看到她面色紅潤、精神抖擻,便知知道這個丫頭純粹就是為了躲開宮宴故意這樣說的。
“可是出了何事?”居然還要求讓她立刻生病,能不能不這樣啊。
“皇上現在召你進宮彈琴,想必這會子馬車已在半路上了。”時間緊迫,文璟垣只能長話短說了。
那小陳大夫瞧這江元柳健康的面色,只能搖了搖頭,隨後便把自己的隨身攜帶的藥箱放在了圓桌上,打開藥箱從裡面取出了一個墨藍色的瓷瓶。
從裡面倒出一顆紅褐色的藥丸遞給了江元柳,解釋的說道:“這是能讓人身體發燙的藥物。在吃過之後,十二個時辰之內服用者都會覺得渾身發燙。”
江元柳接過那一顆黃豆粒一般大小的藥丸,疑惑的看了一眼小陳大夫,但是卻沒有立刻放進口中,反問道:“十二個時辰之後會如何呢?是否對身體有損害。除了這種藥,還沒有其他的嗎?”說完,一雙大眼滿是狡猾的緊盯著小陳大夫放在桌上的藥箱。
那小陳大夫見到江元柳似乎是在打自己藥箱的主意,立刻用雙手捂住了藥箱,慌張的開口說道:“小姐面色簡直是太好了,現下唯有用發燙才能夠掩蓋。小姐放心,這藥絕對不會損傷身體的。”
說著,用力的合住了自己的藥箱,他總覺得剛才江元柳的眼神實在是太過於賊亮,眼神當中也透著精光,讓他心中不由得浮上一抹擔憂。
江元柳頗為失望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就著春桃端過來的溫水服下了藥,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很快就感到渾身發燙,與那發熱之症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小姐,宮裡派人接您去宮中。”正巧這時,門口的丫頭出聲稟報。
江元柳看向文璟垣,卻見他出聲道“我要送小陳大夫回輔國公府後,才能回宮中。今日那南嶽眾人一看就是沒安好心,你自己可千萬要多加留意。”
江元柳點了點頭,便讓春桃取來了櫃子中的紗帽給自己戴上,自己又回到了內室,拿起了平日裡描唇的筆收入了自己的衣袖中,隨後便披上一件煙青色的披風,便出門了。
前來接應的太監也並沒有同江元柳多言,只是請她坐進馬車之後,便快速的往宮內趕去。
馬車就如同脫了弦的箭一般飛快的朝著前面衝去,江元柳此時卻掀開面前的輕紗,讓春桃掏出隨身攜帶的銅鏡,迅速的拿出方才藏住的紅筆,看著鏡子裝飾著自己的容顏。
“小姐,你這是……”瞧見她家小姐的模樣,春桃想笑卻又不敢笑,於是只能使勁的憋著一口氣。
而江元柳卻一臉鎮定的讓春桃收起了鏡子,自己挑開了馬車車簾,迅速的將手中的筆丟出車外,隨即放下帽衫上的輕紗,所有動作是一氣呵成,看得是春桃由衷的佩服。
馬車奔馳的速度極快,僅用了不到兩刻鍾的時間,馬車就已是出現在了宮門口,而這時,早有軟轎備在了一旁,江元柳身形晃動的被春桃扶著走下了馬車,渾身無力的坐進轎攆之中,四個太監便立刻腳不離地的朝著禦花園而去。
“皇上,江小姐到了。”總管太監在收到小太監的提示之後,立即就在趙暮齊耳旁低語。
“宣。”趙暮齊放下手上的酒杯開口說道。
“是,宣江元柳進園。”那太監立刻就尖聲的喊道。
眾人的目光迅速的轉向那一扇圓形的拱門口,只見一身煙青色披風、頭戴面紗的江元柳,在兩名宮女的攙扶下,身型晃動的走了進來。
“臣女參見皇上、參見長公主、參見皇后娘娘。”江元柳由兩名宮女架著,這才沒有摔倒,緩緩的跪倒在地,向上座的幾人行禮,聲音則是顯得極為的虛弱無力,語氣當中透著極重的疲倦,松松軟軟的讓人聽的不由的心疼。
趙暮齊抬眼先看了一眼左邊的宮女,就瞧見宮女朝他微微點了下頭,趙暮齊這才開口說道:“江小姐身子不適,快快起來吧。來人,快賜坐。”
江元柳此時渾身發燙,就像是置身於火爐當中,就連攙扶著她的宮女,就算是隔著衣衫和披風的布料,都能隱隱感受得到她此時熾熱的體溫。
在聽到趙暮齊的聲音之後,江元柳再次的磕了個頭,隨後才渾身軟綿綿的站了起來。
不想在起來的時候竟是一陣天旋地轉,差點就跌倒在原地,立刻就引得不少人的擔心,文容仙更是差點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前去攙扶她。
“快扶著江小姐坐下吧。”長公主在見到江元柳差點就失禮於人前,面色徒然一沉,快速的安排那兩個宮女將江元柳扶向早就準備好的坐席。
而紗帽下的江元柳則是莞爾一笑,隨即頗為淘氣的吐了下舌頭,不過也是難受的皺了幾下眉,暗道,這小陳大夫可真是太狠了,一上來就給自己用了藥效這麽猛的藥丸,好在自己這段時間將身子調理的不錯,若是換做以前的江元柳,恐怕早就抵不住這一陣陣強力的藥效了。
江元柳剛病怏怏的坐下,就感受到來自四周傳遞過來的友善、關心、嫉妒、又或者是嘲諷等等不一的眼色。
而江元柳此刻雖被藥力纏身顯得是虛弱無比,但是她身上那股沉穩冷靜的氣質,並沒有因為生病而有所消失。
在面對所有人好奇的目光的時候,她依舊是靜靜的坐在自己的席間,絲毫不見的任何的緊張與無奈。
“江小姐只不過是感染了風寒,怎麽連面都不讓人見了?這樣對待我們南嶽的使者,不知是否太沒有禮貌了?”江元柳剛坐下,就聽見對面吳靖寒語氣凌厲的反問。
隔著輕紗,江元柳也能明顯的感受到吳靖寒那雙陰鷙的雙眸正在緊盯著自己。
“元柳滿臉病容,恐汙了皇上皇后長公主以及各位貴賓的眼。”江元柳語氣虛虛弱弱的回答,說話的時候還帶著一絲喘氣,常人一聽便知是重病纏身。
讓顧錦書不由得神色一緊,隨後目光頓時就凌厲的看向不遠處的吳靖寒,眉宇之間的褶皺卻是越發的明顯。
“既然請了江小姐進宮,那大家自然是不會在乎這些虛禮的,所以還請江小姐以真容見人,以免得落得一個怠慢賓客的名聲。”這時,吳靖玥竟也出聲說道,他在江元柳手中吃過虧,自然是對江元柳心懷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