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家媳婦求生欲望很強，再加上參片藥效開始發揮，她終於恢復了一點力氣。

  “剪刀！”江元柳給剪刀進行消毒，現如今只有火燒這種消毒手段，這還是她自己好不容易想出來的，因為根本沒人在乎消不消毒！

  “挺住！”

  門外馮家老太心急如焚，兒媳肚子裡可是她大兒子的遺腹子，大兒子命喪疆場，就留下這麽一點骨血，若是死了，等她百年之後，到了地府如何與兒子交代。

  “江大夫一定能救回嫂子的命！”馮家兩個少年眼神堅定。

  暮色四合，江元柳一身血跡的從房間走出來，就看到馮家老太急迫的衝上來，問道：“怎麽樣？我的兒媳還有乖孫怎麽樣？”

  “準備熱水，我……我要搶救孩子。”江元柳聲音乾澀。

  她終究是高估了自己，耽誤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孩子在腹中造成了缺氧，生下來之後沒有哭聲，奄奄一息，顯然是缺氧造成的。

  “水，水來了！”馮家老太立馬端著水衝進去，可是一看就懵了，兒媳渾身是血的躺在床上，胸膛連一點起伏都沒有，不知道是死是活。

  而孩子被放在一邊，渾身青紫毫無動靜，顯然已經沒氣了。

  “哎呦，死了吧，讓你們找別人，一個沒出閣的小姑娘哪懂得什麽接生！”接生婆的嘲諷的聲音響起來，她住得不遠，一直沒聽到消息，就好奇的過來看看。

  妙松眼神狠厲，“閉嘴，再多說一個字，我讓你死無全屍！”

  她太心疼江元柳了，兩個時辰沒有停下來歇息一刻，一直在全力救治孕婦，可是還被人說風涼話。

  接生婆一驚，看了看妙松身上的綾羅綢緞，冷哼一聲，“我又沒有說錯……”

  江元柳仿佛對身邊的事情置若未聞，她在給嬰兒吸痰，沒有任何的器具，只能自己上，看的妙松十分心疼，護國公府的嫡女，做著肮髒下作的活計，還被人嘲諷指責。

  “江大夫，您……您別忙活了，是這個孩子他沒有福氣。”馮家老太老淚縱橫，拉住江元柳 ，看著江元柳不顧髒汙和辛苦，不停的救治孩子，她就算心疼孫子，不忍心讓江元柳繼續下去。

  江元柳掙脫馮家老太的手，繼續給孩子施針，彈動孩子青紫的腳心，還有機會，不能就這樣放棄，這樣幼小的生命剛剛降臨這個世界，還沒來得及睜眼看看。

  “哇！”孩子發出貓叫一般的哭聲。

  江元柳長出一口氣，嬰兒哭啼代表著身體機能啟動，肺部開始呼吸。

  馮家老太驚喜交加，“這……我的孫子！”

  “大人孩子都性命無虞，不過月子裡需要小心的照顧。”江元柳認真的囑咐，這娘倆遭了大罪，月子裡面再伺候不好，可是要損傷根基的。

  “噗通！”

  馮家老太拉著兩個兒子給江元柳跪下，江元柳哪好意思接受見過半百的老人家磕頭，連忙去拉，可是三人就像是吃了秤砣一樣。

  “別！治病救人是大夫的責任，你們不必如此。”江元柳連忙說道。

  可是馮家老太哭道：“江大夫，您救了我兒媳孫子，救了我們馮家，給您磕頭是應該的！”

  江元柳是隻做事不求名利的人，遇到這樣的情況頓時不知所措，連忙拉著妙松趁著娘仨還沒起來趕忙溜走。

  “呼，最難消受的就是別人的感激，我就是利用所學盡我所能罷了，這樣的感激我實在是不知所措。”江元柳拍著胸脯，她行醫治病為的不是別人的感激。

  妙松沉默須臾，緩緩抬頭，聲音有些微顫抖，“江大夫，您能否收我為徒？”

  “啊？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江元柳一愣。

  妙松深吸一口氣，她屈膝在江元柳面前行禮，咬了咬唇說道：“我在花蝶苑見多了不將女子當人看的事情，您可知若是青樓女子懷有身孕會如何處置？”

  “喝藥打胎？”江元柳微微蹙眉。

  妙松聲音顫抖的說道：“若是月份小便會喝藥，若是月份大了，就會用細棍子捅進去……”

  往下不用妙松說，江元柳就猜到了兩份，頓時怒不可遏，這也太不把女子當成人了！在她以為，就算是青樓也應當是你情我願。

  “這是草菅人命！”江元柳怒道。

  妙松哀戚的說道：“我這張臉自從受傷以來，房間被花蝶苑的柳媽媽收回去了，份例也沒有了，我想給自己謀一條出路，在我看到江大夫你不計利益救人的時候，我就知道您是將女子當成人來看的。”

  “我出生貧苦，婦人生子就如同鬼門關走一遭，可世人都已多子多福為榮，婦人接連產子，僥幸活下來的也一身疾病，卻不能與人說道……”

  江元柳無奈點頭，“便是有錢人家的女子有病也多不會看醫問診，只因大夫多為男子，顧及男女大防多諱疾忌醫，以至於年紀輕輕就疾病纏身。”

  “所以，我才想要拜師江大夫，我知江大夫有懸壺濟世之心，小女子願盡綿薄之力。”妙松眼神灼熱。

  “可是……當大夫可是辛苦活，而且還不賺錢。”江元柳有些不好意思，花魁可是受人追捧，而且比起普通青樓女子更為自由，總體來說當女醫可比不了。

  江元柳表情嚴肅的說道：“你別看我還挺受人尊敬的，但是女醫不容易當，男子瞧不起女醫，有的時候女子更不理解。”

  “若是你能吃苦，我倒是希望可以教你，若是有此意圖的小姐妹，我也可以教授醫術。”江元柳深思一轉。

  女醫是地位低下的工作，大夫雖然受人尊敬，但是女子確是大夫當中的底層，多是擅長婦科，為貴族女子看病。

  “我不怕！”

  有了妙松的保證，江元柳認真的說道：“我教你醫術，不需要你認我為師，這個世道女子活命不容易，我需要一些女子學習醫術，才能救治更多女子。”

  想到今天看到的那個接生婆，江元柳就氣不打一處來，十之七八的接生死亡概率，還是十裡八村有名的穩婆？這得害死多少人啊！
  她並沒有什麽野心，只是想這個艱難的世道，幫幫這些生活更為艱難的女子。

  “妙松，兩日後的花魁大賽你還是要參加的，比起當女醫，你的作用更大！”江元柳突然想到了名人效應，在這個宣傳不到位的時代，妙松這個受人追捧的花魁，她就是風向標。

  “我？我能做什麽？”妙松不解的問道。

  江元柳思路被打開，“你能做的太多了！你聽說過美顏膏嗎？”

  妙松點點頭，美顏膏太出名了，京城中那個女子不知道？上至達官顯貴家的千金，下至販夫走卒家的女兒，誰不想擁有美顏膏。

  “美顏膏就是我研製出來的，為了打開銷路我費盡心思，是靠著玉羅郡主帶頭使用，才能風靡京城，這就是名人效應。”

  江元柳認真說道： “時下女子根本不注重保養，因為權貴喜歡瘦腰就餓的面黃肌瘦，這對身體何等不好，還有婦人產子，竟然靠著聽天由命，若是你作為花魁帶頭宣傳，就能讓人知道女醫的重要性。”

  “可是……世人多瞧不起青樓女子。”妙松咬了咬紅唇，水眸中寫滿了委屈。

  江元柳對妙松不熟，但是經過馮家兒媳生產的事情，江元柳知道妙松不是表面看上去那種柔柔弱弱的女子，不然就不會直接將接生婆扔出去了。

  “放心吧！經過我的包裝，保證你名噪京城！”江元柳決定打造青祁國的大明星。

  雖然看不起青樓女子，但是那個女子不愛美？ 妙松人長得美，身材特別棒，就是一個衣架子，好好打扮一番，必然能夠引領潮流。

  玉香坊走的是奢侈品銷售套路，目標精準的定位了京城那些氏族勳貴千金，雖然價格昂貴，但是卻不能大批量生產，這就限制了吸金的速度。

  她現在太需要錢了，培養大夫要錢，研究醫術要錢，她現在還想組織女醫團隊，給女子普及健康常識，這都是需要錢的。

  江元柳將心中關於培養女醫的想法和妙松如實說出，然後說道：“我腦子裡有太多賺錢的法子，需要有一個人幫我，你若願意，我便幫你建一座屬於你的青樓，沒有強人所難，沒有草菅人命！”

  妙松毫不猶豫的點頭，“好，一言為定。”

  “知道什麽人的錢最好賺嗎？女人的錢！身上的衣服，還有首飾，吃得穿的用的，樣樣都能賺錢，有了錢我們就可以從小培養女孩子。”

  江元柳想到了城外撫育堂那些孤兒，雖然官府會出一部分錢，可是那些錢只能供養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吃一頓飯，還吃不飽。

  “元柳，遇到你我何其幸運，若非遇到你，我可能就會在青樓中渾渾噩噩到容貌衰退，然後被踢出花蝶苑，到下等的花街柳巷人人褻玩。”

  妙松拉著江元柳的手，情深意切的說道。

  “你們在幹什麽？”清冷的男聲由遠及近，帶著薄怒。

  江元柳聞聲回頭，蹙眉說道：“顧錦書！你怎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