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別著急,奴婢這就去替你找找看。”秋蓮看著神情有些沮喪的秋尋,心知她口中那不值錢的銀鐲子,對秋尋而言定是意義非凡吧。
“娘娘,這是今天張太醫送來的湯藥,你趁熱把它喝了罷,”秋蓮將手中的藥碗遞給秋尋,看著秋尋一鼓作氣地把它喝完後順手放在了桌上。
秋蓮拿起桌上空空的藥碗,“那奴婢就先退下了,然後去幫娘娘尋你的鐲子。”
秋尋看著秋蓮離去的背影,隻覺得自己著實幸運,自春暖走後,她無論如何也沒想過還能再碰見一個對待自己這樣真心的侍女。
看著自己因毒素沉積而有些發黑的手臂,秋尋走到梳妝台前在眾多華麗的簪子中取出了一根看起來最為樸素的木製簪子。
秋尋將簪子有著裝飾物的一頭,輕輕往外一拉,那簪子的主體內部竟是中空的,秋尋將簪子倒放過來,一根根銀針便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會醫術這件事,就連邵澤都不知道,因為她不知道要如何像邵澤解釋,從未接觸過醫術的自己對醫術卻已是精通的水準。
秋尋從一旁的櫃子中取出一小盒火柴,輕輕把它們劃燃,然後將銀針一根根放在火焰上灼燒一番。
待到銀針全都冷卻後,秋尋方才尋了根凳子重新坐下,左手平放在桌上,右手拿起因灼燒而有些泛黑的銀針朝著胳膊上的穴位扎了進去。
不出一會,秋尋桌上的銀針便已全部用盡,看著胳膊上一根一根逐漸變得漆黑的銀針,隨即又一根根地被彈了出來,看著身體對銀針的排斥,秋尋倒是有些意外。
“原來我中毒都已經這般深了,這毒倒是低估了它,是什麽毒啊,倒當真有些不好解。”
秋尋聽見房門外有些急促的對話聲,“葉貴妃,你不能進去,娘娘她身子有些不適還在休息呢。”
“怎麽,我不過是來探望姐姐的,你是有多大的膽子敢攔著我!雙兒,替我把她攔住,別擋了我的去路。”
葉貴妃給身旁的雙兒使了個眼色,讓她去攔住秋蓮,這樣自己才方便進去。
秋尋趕忙將銀針全都收了起來,走到床榻跟前,一翻身,便重新躺了上去,也就在秋尋剛將被褥蓋上自己的身子時,寢宮的門“砰”的一聲,被暴力推開了。
見秋尋正好端端的半躺在床上,心中不免有些詫異,黑衣男子之前不是跟她說過,秋尋每日的餐飲中都加了微量的毒素進去嗎?
這幾日正是那毒素易發的時期,為何這秋尋看著卻跟個無事人兒一般。
看著秋尋一臉的淡然,葉貴妃不禁有些氣惱地捏緊了拳頭,憑什麽她那樣對待自己,到頭來受傷的,還是只有她。
所有人都以為這秋尋是個好人,什麽母儀天下,不過都是一些她裝出來的表現罷了。
“葉貴妃今日這番急匆匆地來找我,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兒嗎?”秋尋看著眼神略顯失落的葉貴妃有些不解。
“妹妹聽說姐姐身體有些不適,所以有些著急的想來探望姐姐一番。”
葉貴妃看著桌子旁邊的茶水,背身對著秋尋,只是一瞬間的事,她指甲蓋中藏著的一些白色的粉末便已迅速地融入了茶水中。
端著那杯茶水遞給了秋尋,“姐姐先喝口茶潤潤嗓子吧。”
秋尋接過葉貴妃手中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個口,“謝謝妹妹,不過姐姐現在倒不是很渴。”
“看著姐姐沒什麽大礙,妹妹倒也就放心了,定是那些小宮女們一天到晚沒事做,在宮中亂講話。”
葉貴妃走到床榻前替秋尋蓋好了被子,原本遮住手腕的寬袖因為拉扯的緣故,露出了她的手腕,也露出來她手腕上那隻讓秋尋感到異常熟悉的鐲子。
秋尋看著那隻自己今天尋了一天的鐲子,她怎麽也沒想到會出現在葉貴妃手中,葉貴妃又是什麽時候得到這鐲子的?
“葉貴妃手腕上的銀鐲子生的倒好生精致,不知葉貴妃是在哪裡定製的。”秋尋輕輕地試探著葉貴妃。
“這鐲子不是臣妾定製的,只是小公主滿月宴那夜醒來,這鐲子便在臣妾手腕上了,怎麽,皇后娘娘喜歡這隻鐲子嗎?”
葉貴妃看著表情一點點變得糾結的秋尋,心中隻覺得那口鬱結許久的氣,總算是舒暢了些了。
“沒事,我只是問問而已,妹妹若是沒什麽事便先下去吧,我有些乏了。”
秋尋不再理會葉貴妃,自顧自的轉回了頭,想要躺下歇息。
葉貴妃見秋尋並無意找自己贖回這銀鐲子,隻覺得心中氣焰更甚,“姐姐難道不知道這銀鐲子為何會在我這兒嗎,姐姐對我做了些什麽齷齪事,難道都忘記了?”
葉貴妃說完這一通話,便直接奪門而出,留下剛打算張口詢問的秋尋呆呆地愣在那裡。
當秋蓮衝進殿內時,只看見秋尋從床榻摔在了地板上,旁邊是一個摔碎的茶杯。
“娘娘?娘娘!來人啊,娘娘出事了!”秋蓮看著秋尋原本被壓製的毒素猛地爆發,整個手臂都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銅色,一瞬間反應過來秋尋定是出事了。
待到這朝聖殿中裡裡外外都圍滿了人,看著老太醫替秋尋把著脈,那隻搭在脈搏上的手微微顫抖著。
“皇上,皇后娘娘體內的毒素已經擴散到了五髒六腑…”老太醫感覺到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只是默默的把頭垂著,不再言語。
“你不是給朕說,你十日之內把解藥研究出來嗎,你不是每日給皇后的湯藥可以抑製毒素的擴散嗎,為何皇后這才僅僅三日,這毒素竟是已經擴散到了五髒六腑了?!”
皇帝一把將桌上原本擺好用來應急的玻璃藥罐全都摔到地上,打的粉碎。
太醫們見狀紛紛跪了下來,“皇上,臣等惶恐,皇后娘娘身體內的毒素本不應該如此快發作的,應當是有什麽外界物質的刺激,將那毒引了出來。”
“皇上,如今,這老臣們之前研製的解藥也算作廢了,這最新的解藥要研製出來,只怕皇后娘娘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皇上,北國那邊的天山上據說生長著的雪蓮可以醫治世上的一切疾病,只是這來來回回的車程,只怕也要上十多日,只怕皇后她等不到那個時候啊。”
“廢物,一群廢物,朕要你們有什麽用?朕就只是想要皇后她好好的活著,為何你們都不可以滿足朕呢…”
邵澤說著說著整個人都癱坐在了秋尋的床前,“罷了罷了…你們下去研製解藥吧,都下去,讓朕好好靜靜。”
待寢宮中原本密密麻麻圍著的一群人全都離開後,邵澤俯下身子,臉頰貼著秋尋的臉頰,輕輕喃喃著,“尋兒,朕一定會讓你平平安安的。”
秋尋隻感覺到臉上異常溫暖,但那樣的溫暖隻存在了片刻,便消失了。
秋尋有些詫異地睜開了眼睛,卻發現房間中早已空無一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卻發現留下了一片濕潤。
其實從邵澤把她抱到床榻上去時,秋尋便已經醒了,那之後所有的對話她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她很清楚這毒是葉貴妃對自己下的,不出意外的話,她端給自己的茶水中應該還能查出這種毒。
可秋尋不明白的是自己向來與葉貴妃無冤無仇,從未上過自己寢宮的她今日不僅是來拜訪了自己,還說了那樣一通無厘頭的話。
自己從未對她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啊,可是她為何要說自己難道不清楚自己的手做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
可一想起自己銀鐲子嗎突然出現在了葉貴妃的手腕上,心中還是不怎麽有底氣,最近她的預見能力好像因為中毒的緣故,越來越薄弱了,什麽畫面都看不清。
也因此秋尋當下並未告發葉貴妃,而是躺在床榻上繼續裝昏迷。
“不行,我沒多少時間了,不能連累了皇上,北國的天山雪蓮是吧,我還是自己去罷。”
想著想著秋尋從床上支起了身子,隻覺得渾身乏力,看著手中握著的令牌,就在方才邵澤俯下身子貼著她臉頰時,秋尋便趁著那個空擋將令牌從邵澤腰間的繩索上取了下來。
托著略顯沉重的腳步,走到了書桌前,取出宣紙,慢慢地研著磨,直到看不見墨粒方才停下動作。
從旁邊拿出一隻毛筆,沾了些墨水,緩緩在宣紙上寫著她要留下來的話,燭光輕揺,一位青絲如瀑身材纖細的女子的身影便映在了紙窗上。
看了眼窗外.陰黑的天,晚風吹著園子中的樹瘋狂搖曳著,秋尋看著皓月下那一片片與黑夜不相融合的烏雲,輕喃:“今夜怕是要變天了。”
推開房門,發出“吱嘎”的聲響,秋尋有些略顯緊張地環顧著周圍,見也無人被驚醒。
走到屋簷下關著小黑的籠子旁,將籠子門打開,原本昏昏欲睡的小黑突然有了精神,從籠子中飛了出來,繞著秋尋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