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曦月收到霍凌霄派人帶他紙條之後，雖然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想，便直接按照霍凌霄紙上所說的時間，到了湖心亭中。

  霍雲霄早早的就在湖心亭中等著衛曦月了，見到衛曦月來，便連忙讓人引她過來，讓衛曦月和他一起坐在湖心亭中，看著亭外的風景。

  不得不說，今日的天氣是真的好，暖風和煦，湖上還有一兩艘畫舫，湖面上波光粼粼，看上去就使人覺得心曠神怡，甚至險些都要令人忘記，這裡還在經歷著一場大旱災。

  一想到旱災，衛曦月本來就不是那麽好的心情，更加低落下去了。

  但是她很快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便開口問霍凌霄道，“你今天特意約我到這亭中來，是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嗎？”

  聽到衛曦月說的話，霍凌霄的視線這才從亭外的風景上，轉到了衛曦月的臉上，看著她緩緩地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只是看你最近的心情不太好，所以才想約你一起出來走走。”

  “你會介意嗎？”霍凌霄停頓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小心翼翼的補充上了這句話。

  衛曦月搖搖頭說道，“沒什麽，一直老是悶在府中也是無聊，既然都已經出來了，那便就走走吧。”

  聽到衛曦月這麽說，霍凌霄的唇角才敢微微上揚起來。他先行站了起來，往亭外走去，衛曦月也跟在他的後面。

  其實說是出來走走便真的，就只是隨便走走，附近的環境，霍凌霄都已經先了解過了，所以一路走著，一路都在給衛曦月介紹著。

  城中因為旱災的原因，待在城中的人並不多，基本上能走的早都走了，留下的多數都是一些老弱病孺。

  至於他們剛剛在湖面上看到的畫舫，也只是那些不願意離開城中的富人，偶爾的閑情逸致罷了。

  在城中走著，沒走幾步，就會有人上來向霍凌霄和衛曦月乞討，一開始衛曦月心軟，能給的都盡量給了，但是當她發現，那些被給了東西的人，最後都會被另外一群人毆打，並且失去東西之後，她便不再給了。

  霍凌霄是帶著衛曦月往城外走的，越往城外走，這種情況就越發的嚴重，甚至於走到城門口的時候，一個渾身髒兮兮的老人直接就往霍凌霄的身上撲。

  “大人呐，給點吃的吧，我們實在是撐不下去了呀！”那個老人的聲音嘶啞而微弱，聽上去就像是命不久矣了的樣子一般。

  但霍凌霄卻注意到這個老人，他身上穿著儒生的袍子。讀書人向來都是有一種傲氣的，如果不是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地，這個老人想必也不會這麽做吧。

  霍凌霄不僅有些慨歎，取出了身上帶的一塊饅頭，遞給了那個老人。

  老人連忙抓走饅頭，真怕這個饅頭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一般，並沒有吃，而是直接塞進了胸口。

  做完這些，老人才對他們二人道謝道，“多謝大人，救人命勝造七級浮屠，大人今後定會一世平安的。”

  見到老人這般，霍凌霄卻是有些疑惑的問道，“老人家，我聽你口音應該不是這片的人，看你的樣子應該也是一個讀書人，怎麽會落到了這般的境地？”

  老人搖了搖頭，“我確實不是這片的人，可是我的家鄉，比這還要更加的乾旱荒涼，我也只能背井離鄉到此境，說起來在這兒的人有誰不是流浪的呢？都落到這部境地了，還有誰會管是不是讀書人，我也只能丟掉面子，先給我的孫兒混口飯吃了。”

  老人的語氣聽上去有些豁達，可卻讓霍凌霄和衛曦月的心情愈發沉重。

  “我們……方便去看看你的孫兒嗎？”衛曦月不知怎的，突然開了口。

  老人愣怔了一下，最後還是同意了。

  老人說，他將他的孫兒藏在了一個隱秘的地方，兩人就跟著老人七拐八彎的，最後老人才在一個稻草堆中找出了他的孫兒。

  他的孫兒看上去只有三四歲的樣子，他又向霍凌霄借了些水，將饅頭撕成小瓣的，混著水勉強給他的孫兒喂了下去。

  “老人家，你為什麽要將孫兒藏在這麽隱秘的地方？”見到老人這番怪異的舉止，衛曦月不由得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老人苦笑著搖了搖頭，“你們是不知道啊，這個世道可是能吃人的！如果我不這麽做，我還不知道我能不能保下我這苦命的孫兒，今日多謝二位了。”

  說完，老人就帶著他的孫兒離開了，他的背影挺拔，看上去又有了一些讀書人的傲骨。

  衛曦月的心情越發沉重，霍凌霄亦然，老人在老人走之後便慢慢的走上了返回的路，返回的路比他們來時的路看上去更加可怕，除了那些哀求著的人們，他們這才看見他們來時不曾看見過的，腐朽的散發著臭味的屍體。

  可是那些人已經麻木，他們像是聞不到那些味道似的，依舊縮在那些陰冷黑暗的角落。

  一直到回了他們所居住的地方之後，霍凌霄才開口說了話。

  “曦月，剛剛的你都看到了吧？其實我覺得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珍惜眼下，這裡不比京城好到哪裡去，甚至比京城的情況更糟，我們要做的就是拯救他們，有時候你就不用那麽擔心京城的局勢了。”霍凌霄的喉頭動了動，說道。

  也許是剛剛壓抑過頭了，這時候聽到霍凌霄說話，衛曦月才像是如釋重負一般的，深深的舒了一口氣，連帶著心情也好轉了不少。

  但這種好轉並不是那種單純的高興，而是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麽似的那種豁達。

  衛曦月朝著霍凌霄笑了笑，“霍凌霄，謝謝你。”

  經過這件事情之後，衛曦月和霍凌霄又繼續回去處理事情，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湊了巧，冷七和歸月都在幾乎同一個時間來找了霍凌霄和衛曦月，又告訴他們一個近乎相同的消息，有人在調查霍凌霄和衛曦月。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霍凌霄和衛曦月頓時對視了一眼。

  “我們都到這個地方來了，怎麽還有人在查我們？”衛曦月有些疑惑的問道。

  霍凌霄頓時陷入了沉思。

  “會不會是因為我們在京城他們不方便查我們，這才等到我們離開了京城之後才來查我們？”霍凌霄提出了一個猜想。

  衛曦月點了點頭說道，“這倒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不管怎樣，對方肯定是來者不善，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盡早離開為好。”

  對於衛曦月的話，霍凌霄也是十分認同的。

  “但是在離開之前，我們也不能讓那些人查到和我們有關的有效信息，讓他們輕易的得逞。我認為，我們可以留下一些人，去幹擾他們，這樣的話，他們也不會那麽快就查到我們的蹤跡。”霍凌霄又提了一點道。

  衛曦月點了點頭，兩個人便又吩咐歸月和冷七，將這件事情給布置下去。

  另外一邊的霍澤申，則和他們之前放過的山匪在一起。

  這些身份們其實原先也都是良民，並不是什麽窮凶極惡之人，只是為了在這混口飯吃才不得以落草為寇，所以霍澤申和他們相處起來並不覺得困難，甚至於還有些感覺到了這些山匪的淳樸，就像跟原先那些普通居民們溝通是一樣的感覺。

  就在這短短兩天之中，霍澤申很快就和這些土匪們打成一片。這些土匪們也將霍澤申視為了自己人。

  霍凌霄和衛曦月因為被人暗中調查的事情，他們很快就要離開這裡，霍澤申也是一樣的。而那些土匪們知道他們要離開之後，都變得十分舍不得。

  “霍兄弟啊！”那個土匪老大拍著霍澤申的肩膀說道，“當初是你們降服了我們，最後又放了我們，那我們就是有過命的交情了呀。我知道你們是要去賑災，這路上呀，不安全，就讓兄弟們護送你們吧！”

  老大這麽一說，那些土匪們頓時也起了哄。

  “是啊，就讓我們護送你們吧！”土匪們紛紛說道。

  土匪老大的力氣很大，他像是為了彰顯他們說的話是真心實意的似的，他拍霍澤申肩膀的力度也是越來越大，大到霍澤申有些承受不起，只能不動聲色地悄悄遠離了土匪老大的魔爪。

  “護送就沒有必要了，我們身邊有保護我們的人，你們只需要待在這邊，不要再害人就行。”霍澤申笑了笑，最後還是拒絕了他們。

  土匪們卻是不願意了。

  “這怎麽行呢？保護你們的人才幾個人啊？萬一你們在遇上更大規模的土匪，那怎麽能保護得了自己呢？不行，我們一定要送你們！”土匪老大在說句話的時候，似乎完全已經忘記了自己也是土匪的事實。

  霍澤申再三推拒，可是土匪們卻是極其固執，任他怎麽說都不聽，甚至有一種不讓他們護送，他們就不放人了的意思。

  衛曦月看這時間也不早了，知道若是再和這些土匪們拖下去，時間就被消磨得太多了，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那就讓你們送我們一段路吧，不需要送的太遠，出了這城便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