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舊事重提（一）

  “宋小將軍也是武將出身，不知對這位叔伯的話有何見解？”沈明澤雖然是讀書人，但終究對宋宸宇還是十分崇敬的。

  孟蔡見沈明澤與宋宸宇搭話，更是一臉的不屑:“你這小子莫不是認為宋小將軍會搭理你不成？不過是沈府一個庶子，還想著高攀武安侯府？”

  宋宸宇看著沈明澤那張和沈明貞有幾分相似的臉，莫不說他是沈明貞的弟弟，就看在前世，他為沈明貞做的他便做不得放任不管。

  “雖說我朝嫡庶分明，但若是庶子有才自然也是可以加官進爵建功立業，只是不知道這位是何人物，居然對青松書院有名的小才子這般看不起？”

  鄭非自然也看出了宋宸宇想要幫忙的意思，作為文臣的他自然是要開口的。

  孟蔡臉上的表情瞬間難看了下來，他本以為宋宸宇和鄭非不過是礙於情面才來的，現在看來確實是對沈府多加照顧，可要是讓他善罷甘休這口氣怎麽咽下去。

  “什麽青松書院，不過就是你們這群文人推脫之詞罷了，在我看來，不過就是一群整日抱著書本晃頭晃腦的老頭子罷了。”

  “不知這位叔伯說出這番話有何依據。”

  沈明澤笑得溫文爾雅，仿佛沒有動氣一般。

  “依據？你們這群書呆子整日便知道舞文弄墨，若是將你們丟到前線，怕是沒走兩步便被砍了腦袋。”

  孟蔡這一番話惹惱了在場的許多文人，個個等著孟蔡恨不得將他吃了。

  “這位孟老爺，這般看不起我們文人墨客，為何還坐在這裡，這可是文臣家的壽宴。”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摸著胡子說著。

  如今官家倒沒有過於推崇文武，更多的是論個人功績，但先帝卻是推崇武藝所以許多老臣都是看不起文人的。

  “哼，若不是宋小將軍在這誰稀罕過來，一群搔首弄姿的書呆子，就連這宴會都不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算個勞麽子宴會。”

  孟蔡見惹起了眾怒，聲音也略小了一些，他自然想起了孟侍郎在府裡給他交代的話。

  “想來這位叔伯只是對我們學士有些誤會罷了，從文論武不過是術業有專攻，各有各的長處。”沈明澤見孟蔡消停了些許，自然願意給個台階下，只是卻是沒那麽簡單的。

  “來人，給這位孟叔伯端來酒肉，讓他喝個盡興。”

  擺了擺手，小廝便去端來了烈酒，沈明澤對孟蔡拱了拱手說著:“只是小子如今尚未成年倒是不便飲酒，這位叔伯便飲個痛快罷了，我們沈府雖不是什麽大戶人家但是酒肉管夠。”

  孟蔡臉都綠了，面前的酒缸子足足有他的頭那般大，平時他自然也常喝，可卻不會一口氣喝完。

  “怎麽，孟老爺你是不敢喝了？”大老爺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孟蔡自來了宴會便一直嘰嘰歪歪的，孟侍郎在的時候多少他還有點收斂，如今不過是孟侍郎出去了一會便開始發作了。

  “大伯莫要這般說，想來是孟叔伯喝不慣這般次等的酒。”沈明澤攔住大老爺，笑眯眯的說著。

  大老爺愣了愣，這怎麽還幫著他說話呢，那家夥一看就是喝不下。

  “對，就哪這等破酒便想著讓我痛飲怕是不行吧，這就是你們沈家的待客之道嗎？”

  沈明澤唇角的笑意越發明顯，就像是沒有脾氣那般。

  “大伯，侄兒可否將您院中那上等女兒紅討了來讓孟叔伯盡興。”

  大老爺想到自己那幾壇上等的女兒紅，那可是十足十的純釀啊，往常隻喝一小口便會微醺，看向沈明澤的眼神又有些變化，這侄兒可是內裡蔫黑蔫黑的。

  “來人啊，把我那女兒紅拿出來讓孟老爺過過酒癮。”

  大老爺雖說有些同情孟蔡，但是他不是想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嗎？那便讓他酒足飯飽，他們沈家卻是拿不出那水酒來的。

  孟蔡一驚，沈大老爺那女兒紅可不是一般的女兒紅，沈家自然是有經商的，沈大老爺那兒的女兒紅可是邊關那邊的烈酒，整壇喝下去怕是胃都得燒穿了。

  孟侍郎回來便看到孟蔡面前堆著幾壇烈酒，而沈家大老爺身邊站著一個笑眯眯的少年。

  “這是怎麽了，莫不是我錯過了什麽熱鬧。”孟侍郎雖心裡驚訝，但面上依舊不露聲色，這次來這可不是為了得罪沈家。

  “這位小公子是哪位，怎的這般眼生。”

  “大哥，你可算回來了。”孟蔡松了一口氣，他可不想真的將那酒喝下去。

  “你又在胡鬧什麽，不是說了不可以在沈家胡鬧嗎？”孟侍郎瞪了一眼孟蔡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著。

  “我這不是氣不過嗎，那沈家欺人太甚。”孟蔡向來怕孟侍郎這個大哥，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惹他不高興就將零花錢給停了。

  “孟侍郎回來了，快來看看這蛐蛐兒，可不是一般的精神啊。”

  見孟侍郎回來了，沈老爺也不在角落裡鬥蛐蛐兒了，他自然聽到了外面的話，只是那孟蔡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就是一個刺頭，他可不想管。

  “沈侍郎好興致，這蛐蛐兒確為上品。”孟侍郎好似真的看懂了一般，臉上皆是驚訝的表情。

  “只是小弟這次來是想問問這小女…”

  “我就說吧，鄭公子的蛐蛐兒自是好的，孟侍郎莫說其他的，我們來好好看看這極品蛐蛐兒。”

  沈老爺打斷了孟侍郎的話，笑眯眯的拉著他看蛐蛐兒。

  笑話。他那女兒險些害了他的外孫，還指望他為那女的求情，門都沒有。

  後花園，戲台子已經搭上了，戲台子上是老太太最愛看的霸王別姬，鄭月欣最煩的便是這依依妖妖的戲腔了，靠在沈明貞身上險些睡著了。

  “母親，欣兒這般靠著沈小姐怕是不好，不如我去將她叫回來？”鄭月茹自然時時觀察著沈明貞，對鄭國公夫人說著。

  “不必了，我看那沈二小姐也是個好的，欣兒願意同她玩便隨她去吧。”鄭國公夫人見兩個小姑娘不過一會便黏年膩膩的也覺得好笑，大抵是合了眼緣。

  “一會兒啊，你好好與沈家夫人說說話？”鄭國公夫人想到剛剛聽到的話，拍了拍鄭月茹的手說著。

  鄭月茹愣了愣，與那沈家夫人有什麽好說的。

  “莫要不聽勸，那沈家夫人好歹是前首輔的女兒，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多聽她幾句話你日後也能在夫家立足了。”鄭國公夫人是什麽人物，自然看出來鄭月茹不情願，勸著，“你看那沈明貞不就被那孫氏教導得這般好嗎。”

  “女兒知道了。”鄭月茹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只是看向沈明貞的眼神卻是越發不屑。

  母親是前首輔的女兒又如何，那到底是前首輔，如今還不是要拋頭露面的學醫。

  “你莫要睡了，你那庶姐可是看了你許多次了。”沈明貞點了點鄭月欣的額頭。

  鄭月欣用帕子捂住嘴巴，秀氣的打了個哈欠:“她看便看唄，大不了就是跟我母親告狀，我母親又管不了我，我歸我哥哥管。”

  “到底是不好，那是你的母親，不是那些有深仇大恨的人。”沈明貞想到鄭月欣上輩子的結局，可不是跟她如初一撇嗎？

  “我看她倒是像鄭月茹的母親多些。”鄭月欣皺了皺鼻子，拉著沈明貞站了起來。

  “走，我們去花園裡透透氣，這戲有些悶了。”

  沈府雖說不大但是座位間還是有些距離的，鄭月欣的話也就只有沈明貞聽到了，轉頭看了看孫太太見她正陪著老太太看戲，便同鄭月欣走了出去。

  “我們去前院看看吧，我哥哥在前院。”鄭月欣拉著沈明貞便想到前院去。

  “不可，前院都是男客，我們是女眷，待會吃飯便會見到了，也不需要著急。”沈明貞忙將她拉住，胡鬧什麽呢，這種情況若是到那前院去，傳出去沈家的名聲可就又掉下去了。

  “可是女眷那邊那依依妖妖的戲，看得我直犯困，還是哥哥那邊好飲酒作樂，還可以比賽。”

  鄭月欣見沈明貞這樣自然也是知道不可能了，便到一旁的涼亭坐著，支著腦袋。

  “過會客人散了些，便可以一同坐在那裡了，不過小半個時辰的功夫，等等便是。”

  沈明貞雖說不會犯困，倒也對戲班子無感，雖說這霸王別姬比往常的好看，可到底是她上輩子便看過了的。

  “也只能如此了，我哥哥可告訴我了，這次連宋小將軍也來了，他可是出了名的不愛熱鬧，看來明貞姐姐這可不是一般的有吸引力。”

  鄭月欣賊兮兮的說著，她可是看出來了，如果不是沈明貞，怕是武安侯府花點銀兩便將恩情還了。

  “你胡說些什麽呢，不過是宋小將軍念恩罷了。”沈明貞臉紅了紅，這鄭國公府也這般八卦的嗎。

  “對對對，是我胡說。”鄭月欣見沈明貞難得的紅了臉，也不敢在打趣了。

  花園的小路上，一個小廝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

  “二小姐，老爺派我來傳話，讓你小心著那孟家姐妹到老太太那邊去。”小廝喘允了氣，便將沈老爺的話帶了過來。

  沈明貞皺了皺眉頭，“可是前院發生了什麽事？”

  “那孟家的人在前院發難，好在四少爺機靈，倒是沒出什麽事，只是老爺怕那孟家姐妹跑到老太太跟前去，擾了老太太的清淨。”

  “知道了，你回去告訴老爺我曉得如何做了。”沈明貞吩咐紫玉打賞了一個荷包便帶著鄭月欣匆匆回去。

  鄭月欣也知道老太太大病初愈怕是耽誤不得。

  “老太太，淮香知錯了，求老太太原諒淮香吧。”

  還沒回到便聽見了那孟淮香哭著說著，沈明貞拳頭緊了緊，還是回來晚了。

  老太太得病受不得大喜大悲，沈明珠險些流產的事全府上下都在瞞著，如今看來是瞞不住了。

  “孟夫人，你家女兒在我們家老太太的壽宴上哭哭啼啼做什麽。”大太太是個暴脾氣，拍著桌子便指著孟太太說著。

  孟太太笑了笑，卻是沒有說話。

  反而是孟淮涵，撲通的便毀在了孟淮香旁邊:“老太太，我妹妹定然不是在你壽宴上打擾的。

  而是實在是被逼的沒有辦法了，淮涵鬥膽，懇請老太太原諒。”

  “你也知道你那是鬥膽，你還敢在這說？”沈明貞是真的怒了，她原本以為孟家的人最多便是在她母親面前提，卻沒想到竟是在這壽宴上便鬧了出來。

  孟淮涵眯了眯眼睛，她是看著沈明貞出去了才開始鬧的，卻沒想到那麽快便回來了。

  “母親，你先帶祖母去會客廳吧，如今也差不多可以用午膳了，這裡有我和大伯母就行。”

  當務之急是趁孟淮香還沒開始求情先將老太太支開，孫太太自然是知道沈明貞的意思的。

  “我就在這裡看看，聽一聽這孟家小姐是哪裡對不起我們沈家了。”老太太甩開孫夫人的手，看明貞丫頭這表情，怕是有事瞞著她了。

  “祖母…”

  “你莫要勸我，我身體我心裡有數，撐得住。”老太太看著底下跪著的孟淮香，年紀不大的丫頭哭得梨花帶雨就像是我們沈家欺人太甚一般。

  “老太太是個仁慈的，我妹妹不過是與宋小夫人起了些爭執，絕對沒有與宋家為難的意思，還請老太太為我們求求情吧。”

  孟淮香哽咽的說著，這些話都是孟淮涵教她的，只要是哭著，哭得可憐些，身邊的人定然會偏向弱者。

  “究竟是何事，我們沈家小門小戶的，管不得武安侯府的事。”老太太見孟淮香迷迷糊糊的說得不清不楚，自然也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就是我與宋小夫人，沈家二房的大小姐起了些衝突，宋家便給我父親穿小鞋，這不過是女兒家的小吵小鬧，怎的能鬧到朝堂上呢。”孟淮香抹著眼淚，倒是有了幾分小白花的影子，“難不成我們孟家人微言輕便可以任人欺辱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