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你想想,送走朱姨娘,外面那些寵妾滅妻的流言,還有老爺罰了俸祿,她孫氏更是得了誥命夫人,這哪一樁哪一件不是對她們母女有利的。”
“只是這孫氏隱藏得太深了罷了,否則為何朱老太太說你那些話的時候偏偏就是二小姐在場呢?”
老嬤嬤把頭壓得更低了,好不容易得了來老太太跟前這個差事,若不把話說完怕是心有不甘,即便是老太太瞪著她,她仍繼續說著。
“那事兒裡面若真沒有二小姐的身影恐怕還沒有那麽嚴重,老奴聽說二小姐醫術高明,即便是給那朱老太太下了點藥怕是也沒人會知道吧。”
“再者無緣無故的官家為何要給孫氏誥命,這不是再為她撐腰嗎,這府裡最該得了這誥命夫人的便是老太太您才對。”
老嬤嬤盡量撿著能夠煽動怒火的話與老太太說著。
“來人啊,把孫氏叫過來。”老太太開口吩咐著。
還不等老嬤嬤高興,老太太下一句話便把她的魂都給嚇沒了。
“還有將這亂嚼舌根子的老婦拖下去打一頓扔出府去吧。”
即使她說的話確實是她愛聽的,但是這樣的婦人就在身邊可是一個大隱患。
“老太太…”老嬤嬤話還沒說完便被捂著嘴拖了下去。
等到孫太太過來的時候老太太坐在那裡,臉色不是很好。
“你可知道我叫你來為了什麽?”
孫太太扶了扶身子。
“兒媳不知。”
“你不知道?好一個不知道,如今這府裡是容不得你這誥命夫人了,你要將這府裡的名聲敗壞成這樣。”
老太太一拍桌子怒瞪著底下的孫太太,要是以前孫太太怕是早就跪了下來了,而現在她站在下面,低著頭,像是在想著如何去辯駁,老太太便更氣了。
“不知不知,你可知道外面是怎麽穿我們沈家的,一家子男人不如一個女人在官家那裡的臉,怎麽你是要學史上的舞則天串位還是要學那那被滅了的羽國一般自己當家做主啊?
我這老婆子是壓不下你了是吧,你是翅膀硬了想要越過我這老婆子上天是吧。”
“兒媳不敢。”
“不敢不敢,我看你是敢得很,我本以為你將明貞那丫頭教導得不錯,還對你有了些改觀。
可誰曾想你倒是得寸進尺了,如今外面人人都在傳我沈府女人當家做主,男人靠著女人,你可開心了?”
孫太太一言不發任由老太太罵著,老太太似乎也覺得沒有意思了。想了想,便開口道:“如今明貞那丫頭被你教導成這般樣子,你也不適合教導孩子,寶兒和安兒明日就抱來我這,我親自教導。”
孫太太猛然抬頭,要抱走安兒和寶兒,那怎麽能行,老太太教導孩子,那不是鬧著玩嗎?不行?絕對不行。
“母親如今年事已高,明貞這般樣子也是不錯的,至少給兒媳還掙了個誥命不是。”
話一出口老太太便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怒罵著:“你見過哪家的女兒家像明貞一樣拋頭露面的,我看你是昏了頭了!”
孫太太抬起頭看著老太太,篤定的說著:“我的明貞自是哪裡都好,外面何人對她不是讚不絕口,女兒家又如何,我的明貞願意學醫術她也有那天賦便去學,我是她的母親,我定不讓任何人阻攔她。”
“你,你個不孝的,我的天爺啊,我是造了什麽孽啊。
都說媳婦熬成婆媳婦熬成婆,我這當了婆婆還被不孝媳婦壓著,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哦。”老太太也不是如同潑婦罵街一般,而且低聲抽泣著,活了幾十年了,孫太太的性子她也是了解了的。
果然,孫太太便跪了下來,聽她哭著,她便知道這是服軟了,誥命夫人又如何,還不是要以她為尊。
“母親莫要這般,身體要緊。”
“你若是真孝順明日便吧安兒和寶兒帶來,我這老婆子難不成還教導不好他們不成。”老太太收住了眼淚,只要兩個孩子在她手裡那麽就不怕孫太太反了天去。
“母親,只有這個,兒媳是萬萬不能答應的,即便是朱姨娘都能夠有教養自己孩子的權利,為何兒媳便不能。”
孫太太語氣輕柔生怕刺激到了老太太,可這說出來的話不如老太太的意,那老太太又能善罷甘休嗎。
老太太抓起手邊的茶盞便朝孫太太砸了過去:“我難不成還能害了我的嫡孫不成,你給我滾!”
孫太太顧不了頭上的傷口起身便告退了,老太太生氣無非就是因為她身上的誥命給了她威脅,想要用孩子來拿捏她罷了。
沈明貞聽完,前些日子還覺得老太太性子收斂了,如今看來不過是因為沒有威脅,如今母親得了誥命老太太便擔心母親會不會不在孝敬她了。
“母親,你走時可曾留意祖母的臉色?”沈明貞想了想低頭問道。
“小姐。我留意了,老太太的臉色不是很好,就像是氣急了一樣有些…”荷香想到老太太那時面目猙獰的模樣,不知道怎麽去描述。
沈明貞心裡沉了沉,她對老太太的身體一直都有些了解,因為老是動氣老太太的心臟其實有很大的問題,時常會覺得胸悶喘不過氣,看來,現在倒是病發了。
“怎麽了,可是你祖母的身體…”孫太太見沈明貞的臉色有些不好,小心翼翼的問著。
“沒什麽事,母親,我先過去看看,荷香蘭香,你們照顧好母親。”沈明貞說完轉頭對紫玉吩咐道,“你回去將我的藥箱拿過來,還有,去請我師傅。”
紫玉點點頭便小跑了過去。
沈明貞也急忙往老太太的院裡過去。
大太太正和太醫說著話,看著臉色並不好。
“大伯母,祖母如何了。”沈明貞心頭一跳,老太太可不能現在出事,若是出事了怕是氣死婆母這個罪名就會蓋在孫太太頭上。
“這位就是二小姐吧,老太太這身體是因為長時間的鬱結在心這一次氣暈過去了,雖說不上丟了性命但是纏綿病榻是多半的事了。”這位太醫她見過,那是胡太醫手底下的張太醫。
“謝過張太醫了,還望張太醫留步,我已經派人去請我師傅了麻煩二位一起為我祖母診治。”沈明貞對張太醫扶了扶身子行了一禮。
“這是我的榮幸,二小姐也進去看看吧。”張太醫說完便跟著丫鬟去了花廳等候。
“大伯母,我先進去看看祖母,你與我一同進去吧,萬一祖母醒了,她看見你也會高興許多。”沈明貞想了想,老太太向來不喜歡她,若是她獨自進去怕是老太太醒來依舊會憋著悶氣吧。
大太太想了想也是,別的不說但是討好老太太她還是很在行的。
老太太一掃平常的精神氣病秧秧的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眉頭還在緊緊皺著。
沈明貞為老太太把著脈,得出來的結果和張太醫相差無幾。
“唉,祖母這又是何必呢,我母親什麽人祖母還不了解嗎?即便是有了誥命不孝婆母這種事我母親也是乾不出來的。
可若是祖母因為母親出了何事,我與寶兒安兒該如何自處啊。”沈明貞不由的有些悲從中來。
她倒還好活了兩輩子對名聲什麽的也沒那麽看重了,可寶兒和安兒還小,流言蜚語的壓力他們怎麽承受得起。
“當真這般嚴重了嗎?”大太太也有些悲傷。
“祖母的身體一向便不怎麽好,再加上常常動怒,過後又後悔,我本想著等我病好以後便好好替祖母調理身體。”
沈明貞有些後悔了,若是她並沒有讓胡太醫說得那麽嚴重而是在早日開始為老太太調理身體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這事怨不得你們,是母親一時鑽了牛角尖,等到她醒了我與她好好說說。”
大太太握著老太太垂在床邊的手,如今人病了往常再多的不愉快也消散了,做婆媳這麽多年說沒有什麽矛盾又怎麽不可能呢,只不過在生老病死面前顯得不值一提罷了。
胡太醫匆匆趕來的時候老太太已經醒過一次了。
“我這是怎麽了,大兒媳婦,我怎麽渾身沒有力氣。”老太太嘗試著抬起自己的手,卻只能微微抬起一點,一臉恐慌的看著大太太。
“祖母您放寬心,只是一時的,孫女一定會治好你的。”沈明貞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再讓老太太激動了,笑著對她說著。
“當真嗎?”老太太看向沈明貞,有些期盼,若是她能好,以後再也不反對明貞那丫頭學醫了。
“自是真的,這有孫女兒呢,祖母先好好休息,一會我師傅便來了。”沈明貞握著老太太的手盡量溫柔的勸著。
老太太在沈明貞的安撫下很快就睡著了。
大太太也出去將胡太醫迎了進來。
“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便這般嚴重了。”胡太醫也是給老太太把過脈的畢竟是他徒弟的祖母。
“與我母親起了些爭執,以前便有的一些毛病卻都爆發了。”沈明貞有些希翼的看著胡太醫,若是連師傅都沒有辦法,那她該如何是好。
“你這丫頭是關心則亂了,你祖母這病說嚴重但也沒那麽嚴重,這一次爆發出來反而是個好事。”胡太醫想到了一個法子,摸著胡子放松了很多。
沈明貞看向胡太醫,就連張太醫也看著胡太醫一臉的震驚,這樣的病情在胡太醫嘴裡竟是沒有那般嚴重。
“看來胡太醫的醫術又精進了,不知是何辦法。”張太醫期的看著胡太醫,太醫院誰都知道別人可能會藏著掖著,可是胡太醫卻不會,只要他診斷的時候你在身邊那麽你就能學上一兩分。
“是我在一本古書上看到的金針過穴之法,只是我如今這手做不得那般複雜的針法了,丫頭,你祖母這病還得靠你。”
胡太醫想了想,沈明貞在針灸方面已經可以趕得上他了,這針由沈明貞來施遠遠比他來更加的有安全性。
“張太醫若是不嫌棄能否幫我這徒兒打打下手?”
“不嫌棄不嫌棄。”張太醫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嫌棄呢。
胡太醫便在藥箱裡抽出一張紙來,這是他在醫經聖典上抄錄下來的,想來明貞那丫頭不過是太著急了才會想不到吧。
沈明貞接過那張紙打開看見那個熟悉的針法,她怎麽沒想到,這個針法可以說是專門治祖母這種病的了。
“妙啊,妙啊,胡太醫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張太醫對於針法也是有專門研究過,一看便知道這針法的珍貴,“可是這般複雜的針法,恐怕一般的銀針很難做到。”
“沒錯,明貞丫頭,若是用我給你的銀針怕是還未到一半,針便斷了,所幸你祖母這並非很嚴重,為師想辦法為你尋來合適的銀針,你且等等。”
胡太醫想到了一些不甚愉快的回憶,若不是為了這丫頭,這輩子他都不願意去那個地方了。
“如此便多謝師傅了。”沈明貞忙道謝,若不是胡太醫恐怕她現在早已經手忙腳亂了,親人生病總歸是與旁人不同的。
老太太在她小時候待她還是很不錯的,大抵是因為那時她是二房唯一的嫡女,有段時間甚至將她看得比大房的沈明玉還要重要。
只是她沒有沈明珠圓滑嘴甜,她的母親也沒有朱姨娘會討乖賣巧,所以老太太便逐漸忽略了她們。
老太太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大概就是底下的兒子媳婦孫子孫女都聽她的話,時常來陪她。
問孫太太要安兒和寶兒又何嘗不是因為寂寞呢,在沈明珠出嫁,沈小霸王也被送到了莊子以後,便很少有人來陪老太太閑話家常,而她向來與老太太不甚親近,更是忽略了許多。
若是現在朱姨娘在這裡想來老太太的病也不會這般嚴重了吧,這些年老太太偏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至少朱姨娘能哄得老太太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