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太委屈地看了送老太太，跪下了：“老夫人，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對明月好。

  我再也不做這種糊塗事了。“

  說罷假意抹了兩下眼淚。

  宋老太太看著宋太太的虛假模樣，心裡沒來由的厭惡。

  她半晌沒出聲，讓宋太太跪了整整一個時辰。

  直到丫鬟輕聲提醒：“老夫人，沈家大小姐沈明貞來了。”

  老太太嗯了一聲，將腳下哭哭啼啼的宋太太踢到了一旁：“滾刀胖的屋子去，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宋太太看了看沈明月，帶著丫鬟去了一旁的屋子。

  宋太太才走，沈明貞便進來了。

  她笑意盈盈，溫柔的給宋太太請安：“明貞見過老夫人。”

  沈明貞穿的清雅，聲音動聽，整個人也溫和淡雅。臉上又笑著，讓原本死氣沉沉的屋子霎時間明亮了起來。

  沈明貞看著老太太：“我幫您把把脈！”

  老太太伸出了手。

  她年事已高，身子骨慢慢垮了下來。但並不是什麽大病，而是老年人們都會得了更年期綜合征，骨質疏松，心肺功能下降等症狀。

  算起來，其實算不上什麽毛病。

  沈明貞給她開了幾副溫和進補的方子，從一旁的錦盒裡拿出兩個紗袋遞給老夫人：“這是我自己做的，老太太別嫌棄。

  這幾個沙袋裡裝了一些清心靜心的藥草，老夫人常戴在身上，能讓心情爽朗一些。“

  沙袋上繡一朵富貴竹，鮮嫩青蔥。

  送宋老太太看著沈明貞，笑呵呵的：“你有心了。”

  紗袋裡哪是普通藥草。

  宋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一眼便能看到，袋子裡的藥草都是五十兩一兩的名貴藥材。

  無論沈明貞是不是為沈明月而來，這樣的做法都很讓宋老太太歡心。

  相比之下，宋太太就從沒送過她這麽好的東西。

  她看著沈明月，將沈明貞的手拉到了沈明月手裡：“你這個姐妹對你很好。”

  “那是當然，如果不是明貞，我也不會有如今的日子。”

  衣著華貴，吃穿不愁。

  唯一的缺點，便是有個事兒多的婆婆。

  宋老太太看著姐妹倆，心裡感歎，若是這沈明貞也能成為沈家的兒媳，該多好。

  還沒想完，便聞到一股香味。

  沈明貞給她做了一小碗阿膠燕窩燉雞湯，裡面不知加了什麽藥材，聞起來很是誘人。

  沈明貞開口：“我今兒個給祖母做了一碗湯，想著宋老夫人您大概沒喝過這樣的湯，便給您做了一碗送了過來。

  裡面的藥草必須要熬三個時辰才能有效，故而來遲了些，還望老太太見諒。“

  宋老太太哪有什麽可說的。

  她端著碗，聞著雞湯的香氣，咕嚕咕嚕的將雞湯喝了個乾淨。

  沈明貞呼了一口氣：“這湯裡面的藥草有一些酸，即使我加了一些湯，祖母還是不愛喝。

  我剛才還生怕老太太您也不喜歡。“

  說罷，將食材底部的蓋子掀開，拿了五粒藥丸子出來，交給了宋老太太旁邊的嬤嬤：“這藥需要冰鎮著，每隔兩三日給宋老太太吃一顆，能起到清新明目，舒緩身體裡五髒廟壓力大效果。

  老太太方才喝了一碗湯，可有感覺身子輕便了一些？“

  宋太太還真的感覺身體輕松了很多。

  她走了兩部，覺得自己充滿了活力，仿佛身體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

  她笑著看了沈明貞一眼：“你這孩子怎麽回事，有這樣的好東西，怎麽才給我這個老婆子拿了幾顆？”

  “本該給老太太多拿一些的，只是這藥房裡的藥草不容易找，熬藥的過程也很是複雜。

  說來不怕老太太您笑話，我第一次熬這個藥的時候，守了整整四個半時辰，才熬出一顆合格的藥丸子。

  藥丸子一共只有十二顆。我給母親和祖母留了七顆，剩下的五顆全送到老太太您這邊了。

  明貞這麽辛苦，您要是不給明貞一些好處，明貞可就賴在您這兒不走了。“

  宋老太太的面容更開懷。

  她摸了摸沈明貞的頭髮，將自己錦盒裡綠白相間的釵子插到了沈明貞的頭上：“這是老身當年的陪嫁，便宜了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嘍。”

  沈明貞打趣宋太太，打趣了一會兒，不知怎麽地，突然打開了宋老太太的茶蓋子，看了看裡面的茶。

  “老夫人以後不要飲花茶，喝一些下火補血的茶水對您的身體好。”

  宋老太太呵呵地笑了兩聲，和沈明貞沈明月說了好一會兒話，將兩人放了回去 。

  沈明貞一走，她的臉色立馬變了。

  沈明貞的藥丸子不簡單。

  便是宮裡的禦醫，看起病來也沒有沈明貞這麽立竿見影。

  那五個藥丸子絕對價值不菲。

  她欠了沈明貞一個大人情。

  一個能讓她多活幾年的，救命的人情。

  宋老太太想到這裡，便愛屋及烏地，將裡面等候的宋太太叫了出來：“從現在起，你若是敢對沈明月不好，我便理科給你夫君娶兩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進來當妾。”

  宋老太太重重地拍了一下茶碗，覺得一股氣血上湧，她怒氣衝衝地看了看宋太太：“還愣在這裡幹什麽，滾回你的院子裡去。”

  她真是一看見這張臉就來氣。

  宋老太太覺得自己剛喝下的那碗雞湯都白喝了。

  宋太太真是讓人討厭。

  她當初就給小輩兒說，不要娶這個女子……

  若是後生聽了自己的話，此刻宋家就不會這麽令自己糟心了。

  “唉。”

  沈老太太看了看身邊的嬤嬤，自己走到一旁的軟榻上，小睡了過去。

  睡著了便沒有這些煩心事了。

  宋太太氣呼呼地走在路上，任小廝抬著轎子跟在自己身後走。

  沈明月平時是有些小聰明，但她和宋老太太並不熟悉，只在成親當天遠遠地見過一次，絕對不會想過求助宋老太太的法子。

  一定是沈明貞。

  她之前救過宋老太太一次，一定清楚宋太太的脾氣和性格。

  今日沈明貞把老太太哄的也太開心了。

  無事獻殷勤，她打的是什麽主意？
  幫沈明月給自己找氣受的主意！
  當初沈明月還未出嫁的時候，她多少聽說過她們姐妹不合的說法。看來傳聞也不能盡信。

  如今，她還怎麽讓沈明月給自己低頭。

  老太太那邊試壓便算了。

  她今日在沈明月面前丟盡了臉，以後還怎麽拿出婆婆的架勢？
  想起今日從宋太太身旁離開時，沈明月對著自己做鬼臉的場景，宋太太覺得分外可憎。

  她真恨不得將沈明月一把掐死。

  這個丫頭片子明明就應該對自己俯首帖耳的，她怎能和自己對著乾？
  對著乾便算了，她還拐走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自宋子毅成親搬出去以後，宋太太已經不太能見得著宋子毅了。每隔三五天，才能草草的見宋子毅一面。每次見面也不過是一兩個時辰。

  宋太太覺得兒子是手裡握不住的沙，正一點點的從自己的手心裡落到沈明月的手心裡。

  她不允許這樣！

  明明那是她的兒子，她的全部。

  宋太太已經沒有了夫君的寵愛，不能也沒了兒子的眷顧。

  她必須把控好沈明月，讓她和宋子毅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過活。

  這樣，她才會有安全感。

  ……如今看來，只要解決掉那個礙事的沈明貞，便能處理好她和沈明月的關系了。

  宋太太低著頭在路面上走，想著，該如何處理掉沈明貞這個麻煩。

  她想了很久，重要想出一個百利而無一害的方法。

  沈明貞不是最愛她的醫術嗎？

  她便讓沈明貞死在她最愛的醫術裡，永生都不能翻身。

  宋太太被自己精妙的想法震驚了，呵呵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低笑，惹得一幫下人不明就裡。

  太太這是怎麽了，著魔了？

  第二日，沈明貞才在院子裡磨完藥，便聽見外面來了人。

  是一位十四歲的小姐。她身子涼，每逢月事來的時候，都會疼的死去活來，看了很多大夫，都只能一時管用。聽聞沈明貞會開藥，便慕名而來。

  小姐的身子瘦弱。

  沈明貞看了看她以前的方子。老大夫們用藥雖然不同，但開的方子大概率上都十分相似，都很對症。

  沈明貞給這位小姐把了脈，發現她的身子一直都是冰冰涼涼的，像是一塊暖不化的冰。

  “小姐可是貪涼，常用冷水，或喜食性寒的食物？”

  小姐正想說什麽，便聽見後面沒眼力見的丫鬟開口了：“姑娘您真是厲害。我們小姐喜歡寒涼的水果，一年四季都停不下來。”

  沈明貞點了點頭，開口：“小姐請回吧，像你您這樣不遵醫囑的病人，到哪裡都看不好病的。”

  對面的小姐站起身，給了丫鬟一個巴掌，氣衝衝地走了。

  沈明貞不明就裡。

  這是怎麽回事，不是說好來看病的嗎？

  她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兩天后，一位孫大娘過來找他：“姑娘呦，實不相瞞，前兩天來找您的那位姑娘是我孫女。

  我們家開了一家醫館，應對的都是京城中及其有臉面的女兒家們和婦人。

  您也知道，女子們看病，總比男人們要麻煩很多。這京城中大部分的大夫卻都是男人。

  我們便想著，想請您過去幫我們坐診。

  每日只需要半天，您看行嗎？

  我那不懂事的孫女原先是想試試您的醫術的，姑娘不要見怪。“

  來聘請自己？
  沈明貞這些日子倒是看了不少婦科的書籍。但對於坐診當坐堂大夫這件事，心有余悸。

  其一，自己隻給極少數的幾個人看過病。

  其二，她畢竟是京城中有頭有臉的小姐，去坐診，雖然是自己的心願，但未免會讓人借此看低了沈家，認為沈家為了銀錢不惜讓女兒去掙錢討生活。

  她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對方直拍大腿：“我的姑娘啊，這有什麽難的。

  我們可以對外宣城，您來醫館坐診完全是因為心願和愛好，不收取醫館一文錢的診金。

  再者，您可以抽出半個時辰，每日給窮苦老百姓們抓藥開方。每日到的最早的十位老百姓的醫藥錢，可以由醫館替她們出。“

  沈明貞想了想，同意了，畢竟做大夫一直是她的心願。

  孫大娘見她答應了，喜出望外：“那可就說定了，姑娘放心，雖然宣揚的是姑娘不拿診金但診金我們保證一分錢都不會少。我明日就將一百兩銀子給姑娘帶過來。”

  一百兩銀子一個月，這是名醫才有的待遇啊。

  對方是有多信任自己。

  沈明貞問了問：“我與大娘素昧平生，您是從哪裡知道我會醫術的？”

  “我有個親戚在宋家宋老太太身邊做事，這幾天總是聽見宋老太太誇你您醫術高超，便把您介紹給了我們。”

  沈明貞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大早，孫大娘過來接了他。

  孫大娘的醫館是新開的，坐落在京城中很熱鬧的大街的拐角上。鋪面不大，卻布置的很清雅。

  給沈明貞準備的座椅就在大堂的正中間。座椅上鋪著軟墊子，一應工具已經準備全。

  因為孫大娘做出來每日替窮人們免費診脈半個時辰，並且前十位病人免費的原因，店裡從天色發黑的時候便排隊了很多人。

  多是一些看不起病的窮人，有些甚至是特意從鄉下趕來的。

  沈明貞給她們開了方子，那些人一個勁地誇讚她：“姑娘你真的是蕙質蘭心，姑娘放心，我回去以後一定給鄉親們宣傳姑娘的醫館。”

  很快，不出十天，這家醫館的名聲便穿到了京城窮人家的各個角落。

  如果不是一位張家的大小姐。

  沈明貞還以為日子會一直這麽紅紅火火的過下去。

  張小姐是真病了，臉色發黃，身體虛弱無力。

  她被分配到單間，沈明貞在單間裡給張小姐診脈，發現她得了肺炎。

  得了這個病的人，相當於被判了死刑。

  沈明貞給一直咳嗽的張小姐順了順背，開了張清熱解毒的房子：“姑娘應該看過很多大夫了吧？
  肺炎至今是不治之症。我只能幫姑娘緩解一二。

  姑娘平日裡喝些梨湯，可以清喉潤嗓，能夠舒緩你呢現在的病症。“

  張小姐點了點頭：“沈大夫，我身體不好，可否在您這裡套一杯茶喝再走？”

  “當然可以。”

  沈明貞幫張小姐端了一杯茶。沈小姐喝的很慢，喝幾口便要咳嗽一聲。

  一杯茶喝下去，已經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

  沈明貞正想送她出去，便看見張小姐額頭上出了一層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