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太后倒是坐在上頭高高在上的，手裡不斷的把玩著佛珠便是知道她心裡頭也是不平靜的。

  “母妃說得是，兒媳瞧著明貞也是覺得喜歡得緊，要不是兒媳沒有這麽大的兒子怕是就將明貞搶了去了。”

  贏皇后在慈太妃面前確實越發的自然，反倒是在姬太后跟前的時候言行舉止都是有些僵硬的。

  沈明貞自然是謝過太妃的，莫嫣兒就站在沈明貞身邊充當著背景板，她原本倒是不想來的，畢竟傳喚的是沈明貞，她死皮賴臉的跟來算什麽樣。

  可宋宸宇卻是讓她陪著沈明貞，她想來想去也是跟了上來，反正莫家人只要她沒有殺人放火便能夠護得住她，不過是名聲而已她本來就不在意。

  “這個就是莫家那小女兒吧。”莫嫣兒百無聊賴的低頭玩手指，慈太妃卻是看見她了，朝她招了招手。

  莫嫣兒對這個慈眉善目的慈太妃也是心裡有些歡喜的，便也是笑得燦爛:“早就聽家中父母說過慈太妃最是慈愛了，嫣兒聽見宋將軍說明貞要過來便是死皮賴臉的跟了過來，如今瞧著倒是傳言不虛，慈太妃果真是心地慈愛的人。”

  “倒是個嘴甜的丫頭。”慈太妃被莫嫣兒一通彩虹屁誇得臉上樂開了花也是褪了一個鐲子下來。

  “謝太妃賞。”

  ……

  既然是除夕佳節自然是家家戶戶都聚在一起的，可宋宸宇同沈明貞卻是被嬴皇后留了下來，就連著莫嫣兒也是被留了下來，理由便是這三個人討人喜歡。

  沈明貞著實不願意在這高台之上，雖然說登高望遠，風景也是十分的迷人可對沈明貞來說站在這但還不如同沈家人在底下來得舒服。

  至少沒有那般窒息的壓迫感，著實是感覺到上面有人在盯著她可她偏生又不能抬頭看看。

  坐在旁邊的莫嫣兒卻像是沒有這種苦惱，認認真真的看著底下的馬球賽，一邊還時不時摘一顆葡萄放進嘴裡，就同在自己家裡一般舒服。

  “明貞？”莫嫣兒突然轉過頭來看著她叫著，“你盯著我做什麽？難不成我比底下的馬球賽更加的有吸引力不成？”

  沈明貞愣了愣，倒是沒有繼續說話，只是搖搖頭看向了另外一邊，卻是真真切切的將孟鈺那有些憤恨的表情看進了眼裡。

  轉過頭問著:“你同安和郡主之間是發生過什麽事嗎？”

  “安和郡主？”莫嫣兒愣了一會才是想了起來，“你說孟鈺啊，我在觀音庵救過她一次，她就成日只知道粘著我了，你是不知道。”

  說著朝左右看了看，湊到沈明貞耳朵邊說著，“我感覺這孟鈺應當是瞧上我三哥了。”

  莫尚書有三個嫡子，庶子更是有七八個，也就是只有莫嫣兒這一個女兒，還是尚書夫人在高齡之下生出來的。

  要說莫家幾個公子倒也是有才的，即便是庶子也是秀才身份，只不過莫尚書年輕的時候也是征戰沙場的一員大將，對幾個喜歡讀書的兒子自然是吹胡子瞪眼的，反倒是莫嫣兒這個喜歡舞槍弄棒的女兒入了她的眼。

  而莫嫣兒口中的三哥便是三年前十六歲便得了探花的莫喻言，如今外放湘江縣任知府已經滿五年了，正是回京述職的時候。

  莫家公子生得都是一表人才又是家風清白的人家，莫喻言如今已經二十一歲身邊除了兩個通房也沒有別的女人，自然是京都府人人都想要咬上一口的香餑餑。

  莫嫣兒有這種想法自然不足為奇。

  “我總感覺她是衝著你來的，你平日裡小心一些。”沈明貞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說了出口，她現在覺得孟鈺看莫嫣兒的眼神有些不正常，但到底是無憑無據的他也不敢多說。

  “那是肯定的，我這人最是護短了，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她剛剛就是想讓你出醜呢。”

  莫嫣兒撇了撇嘴，“要不是我娘死死的拉著我我早就開始罵人了。”

  “也好在莫太太把你給攔住了，她是什麽人，那可是皇親國戚你當著官家的面要是出言不諱的小心連累了莫尚書。”

  沈明貞聽了倒是笑了起來，點了點莫嫣兒的額頭。

  莫嫣兒比她要年長一些，可是性子卻是不沉穩的，就同十三四歲差不多，在這京都府裡倒也是十分的難得。

  也是因為莫尚書有本事，莫家人也是護短的，否則莫嫣兒又怎麽養得出來這麽率真的性子。

  沈明貞是心裡藏著許多彎彎繞繞還有黑暗的人，如今卻也是控制不住的想要親近莫嫣兒，如今她倒是有幾分理解涵嬪當初為何對誰都是百般算計唯獨對莫嫣兒是真心的。

  要是說莫嫣兒心裡沒有任何算計是不可能的，她能夠看出來別人的算計卻又能夠知道不去算計親近之人便是十分的難得。

  “老頭子可不怕我連累他，即便是丟了官他也是樂意的，再說了老頭子現在都要五十了，要是官家能夠貶了他的官倒是好的，反正家裡有那麽多哥哥還怕養不起我們不成。”

  莫嫣兒嘟囔著，“你是不知道老頭現在晚上很多時候都是睡不著的，我有時偷偷溜去廚房便瞧見他院子裡的燈還是亮著的。

  我說他吧，他還說他還有公務，讓他早些休息他又不願意，瞧著便忍不住想要同他吵。”

  “莫大人身居高位，事務繁忙是正常的。”沈明貞想了想說著，她總不能勸著莫嫣兒同莫尚書對著乾吧。

  “放屁。”莫嫣兒有些口不擇言的說著，一邊撇著嘴，“那老頭哪裡是處理什麽公務啊，只是因為年輕的時候留下的舊傷，如今到了冬日左腿便是刺骨一般的疼，他是疼得睡不著的。”

  莫嫣兒臉上的表情有些沉重，更是有些隱隱的心疼，“太醫也是瞧過了開了藥，他也騙我們說已經不疼了，實際上我晚上偷偷瞧見他捂著腿滿頭冷汗的模樣。

  可我也不敢說啊，那是臭老頭的驕傲，以前我小時候他穿著盔甲英明神武的模樣我還記在心裡，臭老頭的驕傲我也明白，他最不願意讓人看到他脆弱的樣子了。”

  沈明貞聽了也是想起來了莫尚書以前的傳聞，在以前莫尚書同安泰王爺可是靖安鎮守邊關的兩員大將，受了靖安二十年的安寧。

  如今安泰王爺依舊守在前線，而莫尚書卻是已經退居後位，成為了一個文臣。

  沈明貞並不了解莫尚書的想法，倒是她覺得若是換做是宋宸宇，他應當寧願戰死沙場也不願意在這繁華的京都府頤養天年吧。

  莫嫣兒端起桌子上的果酒便是一飲而盡，話也是多了一點:“我爹那人脾氣死倔死倔的，要不是當初傷了腿實在是去不了戰場了他肯定也不願意安分下來。

  我已經十年沒見過我爹笑了，我記得我六歲的時候我看見我爹穿著盔甲從外面走進來，還沒進門便傳來了爽朗的笑聲，可是如今我爹即便是笑也只是勾勾唇角。”

  沈明貞知道莫嫣兒沒有喝多，只是想要同她說而已。

  “你是不知道我爹那臭老頭有多倔，那時候站都站不起來還想要回戰場，最後還是安泰王爺攔了下來的，可也是從那次以後我爹就很少笑了。”

  莫嫣兒又是喝了一杯果酒，朝沈明貞笑了笑，“嘿，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掃興。

  你瞧瞧宋將軍也是上場了，你可是可以看到宋將軍那英姿颯爽的模樣了才對。”

  莫嫣兒嘻嘻哈哈的轉移著話題，沈明貞卻是覺得有些心疼了，看來找時間她確實是可以去莫府看上一看了，哪怕根治不了能夠給莫尚書減輕些痛苦也是好的。

  沈明貞正想著便突然覺得手上有些溫熱，低頭一看原來是小公主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走到她身邊了。

  沈明貞心下一驚抬頭便看到贏皇后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放心。

  “姨姨！”小公主小臉白白嫩嫩的，一雙大大的眼睛正可憐兮兮的看著沈明貞，“姨姨可以抱抱言兒嗎？”

  小公主如今還未滿七歲是沒有封號的，在宮內便是稱呼小公主，沈明貞連忙將小公主抱了起來，六歲的小公主小小一個，長得也是白白嫩嫩的瞧著便讓沈明貞覺得歡喜得很。

  “小公主來啦。”莫嫣兒也是喜歡小孩子的，即便是當今公主在莫嫣兒眼裡也是一個軟軟糯糯的小可愛。

  小公主卻是個不喜歡理人的性子，沒有搭理莫嫣兒，只是白白胖胖的小肉手指著底下的宋宸宇。

  “姨姨看叔叔！”

  小公主奶聲奶氣的說著，別看她小她可是個人精，她除了父皇母后最最喜歡的便是她的宋叔叔，沈明貞是她未來的小嬸嬸又是宋叔叔喜歡的人她自然是要給宋叔叔看住他的小嬸嬸才是。

  沈明貞順著那隻白白嫩嫩的小肉手看過去便是一雙深邃的眼睛，沈明貞自然是知道那個人是誰，她躲開躲去還是躲不過。

  看見宋宸宇朝她燦爛的笑著心裡那些鬱氣仿佛是消散了不少。

  他應該是可以信的吧。

  沈明貞這般想著。

  馬球是一項宮廷運動，每家每戶的公子哥兒都會學的，就連一些出身將門的姑娘家也是學過的。

  打馬球投壺，無一不是同皇家子弟打好關系的途徑，自然是很多人都是要學的，上輩子沈老爺即便是忽略她這個嫡女卻也是手把手的教著她學會了投壺。

  至於馬球沈老爺倒是也想教，可還沒有等他開始教沈明貞便已經同宋子毅定了親，宋子毅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對馬球投壺本就不屑一顧，沈明貞為了投其所好自然也是不學了的。

  這輩子確是不一樣的，她的投壺是孫太太手把手教出來的，打馬球孫太太雖然是會，但因著身體不好是以便耽擱了下來。

  宋宸宇身穿墨色騎裝，腰帶上繡著流雲暗紋，手裡拿著一杆黑色的球杆，騎在一匹駿馬之上，眼神凌厲，一身的肅殺之氣，一時間沈明貞仿佛看到了上輩子在戰場上英勇殺敵的鐵面將軍。

  懷裡的小公主也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下面，時不時還朝著宋宸宇揮揮小肉爪。

  沈明貞卻是明顯的感覺到宋宸宇在看向她的時候眼神明顯的柔和了下來。

  “明貞。”莫嫣兒自然也是沒有錯過，用胳膊肘杵了杵沈明貞，擠眉弄眼的笑著。

  沈明貞小臉一紅瞪了一眼莫嫣兒便不去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