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貞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至於孫太太為什麽沒有和她說她倒也是明白,無非就是覺得那時候她煩心得很不想讓她憂心罷了。
如今的沈府,除了大房還有沈明澤倒也是當真一個讓她在意的人都是沒有了,只是等孫太太回來了以後她怕是便不姓沈了,以後也不是沈家女了。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了進來,沈明貞撩開簾子看到的便是朱姨娘蒙著面紗站在馬車外。
“姨娘怎麽來了,此時你來了等父親回來倒是不好交代了。”
沈明貞說著,看著朱姨娘如今倒是覺得比旁人都是順眼了幾分。
朱姨娘搖搖頭,將手裡的一個小包袱遞給了沈明貞,一邊小聲說著:“雖然夫人這一次算是解脫了,可二小姐還是要千萬小心才是,李氏母女似乎同神醫門的人搭上了關系,怕是會對二小姐不利。”
這一次朱姨娘倒是真心實意的過來給沈明貞提醒的,看著馬車裡兩個月小的,又是開口說著:“七小姐如今年紀小,睡著了要用個小毯子蓋住肚子,否則會受了寒氣的。”
沈明貞謝過,將一個小毯子蓋在寶兒身上,看著朱姨娘那關切的眼神便同樣提醒著:“姨娘如今獨自在府裡也要小心些才是,若是有事便派人到南面胡同最裡面那一戶人家那裡尋我便是。”
說完馬車便又是開始跑了起來,看著朱姨娘依舊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心裡便是複雜萬分。
曾幾何時她同朱姨娘還有沈明珠都是水火不容的關系,如今卻是只有朱姨娘一個人來送了她們。
而她心心念念的闔家團圓今日終究還是散了。
你若是問沈明貞後悔嗎?或許是有的,畢竟若是當初她並沒有放任沈明婉同李氏不管的話,或許今日還不會到如今這種地步。
可這樣的結果當真不好嗎?
沈明貞也說不上,雖說或許沒有了沈家的庇護,但她今後卻也是可是活得隨心一些。
只是不知道今日的事情過去以後又會引發什麽樣的事情呢?
而她如今依舊沒有結果的親事會不會也因為這一件事有一個結果呢?
……
而此時靖麟正皺著眉頭坐在禦書房裡,底下跪著沈老爺,而孫太太則是在嬴皇后那裡。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這些個家長裡短的事按理來說不會需要他親自管的,可偏生孫太太是他親自下令封的誥命。
沈老爺跪在下首,心裡頭也有些慌張,這可是一國之君他又如何不慌張呢?
他雖然知道此事官家會過問,可也沒想到竟是要面見官家啊,沈老爺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
靖麟也當真沒有這等閑工夫處理沈老爺眼下這家長裡短的事,見沈老爺支支吾吾的便是有些不耐煩,所幸禮部的人也是來了便去上朝了,隻讓嬴皇后代為處理。
“沈員外郎這是為了何事要鬧成這樣。”禮部尚書正是秋尚書,此時看著沈老爺跪在那裡臉色也是有些不好。
沈家女兒同他女兒的心上人定了親,如今又是鬧成這個模樣,他瞧著沈家人自然是十分的不順眼的,只可惜這又是他的職責所在,是以即便是百般不願秋尚書也是過來了。
“尚書大人莫要著急,先是聽聽沈員外郎如何說的才是。”
嬴皇后抿了一口茶便說著,秋家同沈家那點子事她也是知道的,自然不會留著秋尚書一個人處理這件事。
“回娘娘,尚書大人,這個女人犯了七出,按理說下官可以自行休棄,可她的身上卻是有誥命的,是以下官懇請娘娘,大人替下官做主休妻。”
沈老爺說罷便是抬起頭,臉上有著十分明顯的巴掌印,一眼便知道是女人打的。
這下秋尚書也是皺起了眉頭,看著跪在地上鎮定至若的孫太太,眼裡也是厭惡得很。
沈明貞便是這個女人生養的果真是粗俗不堪。
“既然如此這休妻自然是可行的,這等不順夫君的女子即便是休棄了也無人可以多說一句。娘娘,依下官看便允了沈侍郎員的請求吧。”
秋尚書附和著,明顯便是站在了沈老爺這邊。
“娘娘,尚書大人,為何不問問臣婦為何對他動手,難不成臣婦無緣無故便會動手打人不成?”
孫太太只是平靜的說著,不卑不亢,本身便是大家閨秀的她此時自然是儀態萬千的。
“無論是何事作為婦人也是萬萬不能動手的,更何況是對自己的丈夫,也不知道你這禮儀,女戒都是同哪個先生學的。
教出來的女兒粗鄙不堪,自身也是一個粗俗的婦人,又怎麽配得上官家親封的誥命。”
秋尚書冷哼一聲不屑一顧,“娘娘,依下官看這不過是一樁小事罷了,便是允了便好,何必擾了娘娘清靜呢?”
“娘娘,臣婦有話要說。”孫太太只是抬頭看著嬴皇后,眼神裡卻是平靜得很。
“你要說什麽?”嬴皇后也是好奇是什麽樣的婦人能夠教養出沈明貞這樣的女子,當即便允了。
“臣婦自嫁到沈府以後謹小慎微,生兒育女,平日裡即便是夫君不喜,婆婆難纏也都是忍了。
但昨日沈侍郎員說的話卻是臣婦所忍不了的,婦人最為重要的便是貞潔名聲,可沈侍郎員口口聲聲便是說臣婦不貞不潔。
至於臣婦教養出來的女兒曾兩次為了靖安的災情置身險境,臣婦從未阻攔,並不是臣婦狠心,而是臣婦明白貞兒有那個能力便要承擔起她的責任。
她救人無數,最後得到的也不過是她母親身上的誥命,臣婦同貞兒都是已然知足了。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沈侍郎員無論怎麽說臣婦,慢待臣婦,臣婦都能夠忍受。
可臣婦不能忍受沈侍郎員按在貞兒,按在臣婦那一雙如今還不足兩歲的女兒身上的罪名,沈侍郎員放出話來說要休妻,要將臣婦同臣婦所生的兒女都是逐出沈家,臣婦毫無怨言,還請娘娘下令,自此以後臣婦同臣婦所出的子女同沈家再無瓜葛,榮華富貴也好,窮困潦倒也罷,在不相乾。”
孫太太說這話的時候神情認真,語氣篤定,自然不會是假的,嬴皇后聽了也是歎了口氣,她本來倒是想著和和稀泥,讓這件事不了了之的,可如今孫太太既然都這般說了,她自然也不能強求,但卻還是得好生勸誡孫太太幾句才行。
“孫夫人,你要知道女子被休是一件多麽嚴重的事情,如今沈二小姐的名聲本就有損,你若是此時和離無論是對沈二小姐還是那一雙兒女都不是什麽好事。
你可是要想清楚了才是。”
嬴皇后說的本就是實話,如今沈明貞同宋宸宇的親事本就還沒一個結果,如今又是鬧出了母親被休一事,不管如何這都不是什麽好事情。
孫太太皺了皺眉頭,隨後便是點了點頭:“娘娘放心,日後的事情臣婦早有打算,臣婦名下的產業也足夠養活三個兒女。
至於貞兒的親事若是能成那便好,若是不成臣婦也不會委屈了自己的女兒。”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嬴皇后還能說什麽,只是在看向沈老爺卻是覺得有些爛泥扶不上牆了,此時的沈老爺眼裡滿是對孫太太的怨恨,還有即將解脫的歡喜。
“此事不妥。”秋尚書卻是適時的插嘴,看著孫太太便是說著,“自古以來女子被休都是一人出府,所出兒女皆是留在夫家,既然沈侍郎員同意孫夫人帶走孩子也不是不可。
只是女兒能夠帶走,兒子卻是不行的,沈侍郎員名下僅此一個嫡子,若是交給夫人教養豈不是養廢了,娘娘,此事萬萬不可。”
“呵。”孫太太冷笑一聲,隻覺得秋尚書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看著那胡子頭髮都是有些花白的人便是說著,“尚書大人可是知道沈府四少爺沈明澤?”
“自然是有所耳聞的,僅僅十三歲奪下了小三元的沈明澤,靖安史上最年輕的進士。”
秋尚書對沈明澤自然也是有所耳聞的,畢竟這可是一個人才,而且僅僅是庶子身份便是有如此學識想來是家中寵愛的孩子。
“那是沈府的四公子,從出身下來便是被姨娘,父親忽略,養在主母身邊的孩子。”
孫太太說著,看著跪在地上的沈老爺,“明澤那孩子從小便是臣婦教養著長大的,七歲以前啟蒙,識字,明理都是臣婦手把手教的,七歲以後他考上了青松書院,這才離了臣婦的身邊,尚書大人覺得臣婦是不會教養孩子的人嗎?”
這倒是秋尚書沒有料到的,孫太太卻是沒有給秋尚書開口的機會,繼續說著,“臣婦已經給沈府培養出了一位能夠獨當一面的少爺,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再者說,將臣婦的兒子留在沈府怕是才會被養廢了吧。
畢竟沈侍郎員千嬌萬寵的沈三公子,明澤一母同胞出來的哥哥在京都府可是赫赫有名的紈絝子弟。”
“賤婦,分明是我兒天資聰穎,與你何乾,你莫要顛倒黑白,你生的那三個野種我一個都不要,你都給我帶走!”
沈老爺被孫太太的話氣得兩眼通紅,言行舉止也是越發的失禮了。
是啊,沈明澤有多優秀,沈明瀚便有多平庸,這是沈老爺心裡頭的心病,也是他無論如何都是想不通的事情。
“咳咳,既然如此那便順了他們的意吧。”嬴皇后卻是不能讓場面變得這般難看,當即便是說著。
轉頭看向被孫太太堵的說不出話的秋尚書,詢問道:“依本宮看,如今一事不過是因為沈侍郎員同孫夫人感情破裂,倒不至於到休妻的地步,秋尚書意下如何。”
秋尚書很快便是明白了嬴皇后的意思,縱然心有不甘,但卻君臣有別,當即便是說著:“娘娘所言極是,雖然孫氏德行又虧,但到底是官家親封的誥命夫人,那便判她們和離便是,孫氏所出皆同孫氏一同搬出沈府,以後便是兩家人了。”
秋尚書的話卻還是給孫太太下了個絆子,只是這對於孫太太而言倒是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如今她也算是看得明白,名聲什麽的總歸沒有自己過得舒心重要。
嬴皇后已經給她爭取了最好的結果,日後她便再也不是沈家婦,她的兒女也再也不用被沈老爺那般辱罵了,這對她來說便是最好的結果。
轉頭看了一眼一臉快意的簽字按壓的沈老爺,心裡頭隻覺得放松了許多。